其后数日,司马门下对此事的调查结果毫无进展。
吕良城内,人人目光皆在城台,子昆府与冢宰府三者之间流连;户户私谈不离铜刀的来历以及子昆的嫌疑。而城台此时陷入了沉默之中,唯有子弟仍在城内城外挨家挨户盘查。
八部长老逐日遣人入城台询问进展,然而城台并无任何新的进展。
终于,这一日,在大殿之上,石部长老当众怀疑道:“司马大人,你一日告诉我们无进展,二日告诉我们无进展,三日四日仍旧没有进展。我等不禁要问一问,究竟是真无进展,还是你们隐瞒不言?”
司马拱手道:“各位长老,冢宰遇刺之后,至今这么多时日,我等诸人日夜所想,无不是如何尽快抓获幕后凶手,以报冢宰遇刺之仇。如今暂时停滞,确是暂无新的情况,非我等故意隐瞒。”
石部长老哼笑道:“那就不知城台是真的没找到新线索新证据,还是找到了却不肯说出来。如今,调查是你们,公布结果也是你们,自然是你们怎么说,我们怎么信了。”
鸟部长老正要打圆场,玉昆已道:“石部长老稍安勿躁。当日,在这大殿之上,我曾说过若果然查实此事乃子昆指使,我定让他以死谢罪。诸位长老若不信,我可对天发誓。”
角部长老道:“大公主不必如此。想母昆在世之日,从来一心为公,未尝有半点私心。三位公子自幼秉承母昆庭训,三位之品性,我们自然是信得过的。”
风部长老亦道:“自是如此。在座诸人,无一人怀疑大公主之言。只是,自冢宰遇刺当日至如今已有十余日,之前二公主言此事颇有蹊跷巧合之处,细听二公主分析,我等亦觉有理。然而,距二公主向前之言,又已过如此多时日,至今无任何进展。请问二公主,如今仍觉得巧合蹊跷吗?”
羽昆拱手道:“向前我之分析,全从事件本身所做。当日各长老觉得有理,如今各位想法改变,恐怕更多是因事情无进展之故。然而,纵使如今调查如陷泥淖,我仍然要说一句:此事颇有蹊跷之处。我自然为子昆担忧,但我更为无法真正为冢宰担忧,我更为我们忽略了背后真凶而导致更严重后果之可能而担忧。”
火部长老笑道:“向闻二公主巧言善辩,今日一闻,果如其然。”
羽昆闻言当众皱了皱眉。然而火部长老仍然笑容可掬模样,直直地看着羽昆。羽昆心底之火终于不可控制地当即熊熊腾起。
眼看气氛僵持,司徒道:“二公主向来善言,也不仅只在这一事上如此。各位长老今日过来是来询问追查真凶之进展,却不必如此言语施压一个小辈。”
风部长老不能同意司徒之语,道:“冢宰至今不能起,城台竟日忙碌却始终抓不到所谓真凶,我们不过是关心进展,却成了施压小辈。以司徒大人之意,却是我们多管闲事了?”
玉昆和羽昆对视一眼,心底俱是一沉。
鸟部长老道:“诸位都是一心想尽快捉拿凶手,无谓彼此先斗起气来。如今情势,诸位长老如果有什么想法建议,尽可以提出。有合理的,想必城台也不会置之不理。”
鸟部长老的转圜之语到底还是起了些作用,风部长老默了一时,道:“冢宰遇刺,城台小心谨慎也有道理。只是,如今尚未抓出所谓真凶,而凶器铜刀又确实从三公子府中出来,我想,大公主和二公主在调查此事上可能还需避嫌。三公子自回来后就闭门不出,谁也不知他府内情形。说句不好听的,将来若查来查去,此事若果与三公子脱不了干系,而三公子前门关闭,后门偷溜,那时又算谁的责任?”
风部长老的话音刚落,玉昆道:“大殿之上,风部长老请慎言!将来若果然此事乃子昆所为,他若逃走,我这个做姐姐的,自然会替他赎罪。如今结果未明,长老便如此咄咄逼人,玉昆却不知长老是何意?”
她面涌血色,语气铿锵,神情激越。袅袅余音,在大殿之上回响!
风部长老一笑,道:“大公主此问问得好!如鸟部长老所言,我亦欲早日抓获凶手,除此外,更有何意?”说罢,他又向司徒与司马道:“两位大人,以为我刚才之建议如何?”
司徒与司马相互而视:风部长老之属今日来势汹汹,只怕不能轻易打发。两人沉吟片刻,最后由司徒向玉昆道:“大公主,如今以抓捕真凶为要。只是事既涉三公子,恐怕还要请两位避嫌。大公主以为如何?”
玉昆也知如今是不得不要做些让步了,心中虽实不愿,也只得无奈点了点头。
司徒于是向风部长老道:“既如此,那今日之后,大公主与二公主便暂时避嫌,不再负责调查之事。只是,铜刀虽出自三公子府,三公子如今也从边境回来,闭门不出,我觉得如此处理甚好。诸位长老若还有疑虑,我愿为其作保。若将来果真发生风长老所言之事,诸位尽可找我问责。”
所提两项建议,虽只成其一,但风长老亦明白见好即收,徐徐图之的道理,当即道:“既然司徒大人愿作保,我等自然无话可说。如今只盼能尽早抓到凶手,尽快还冢宰大人一个公道。我等也好各自返回部族。”
大殿之上,各长老已下城台各回府中。而司徒四人仍在殿上,只是无人说话。司徒向玉昆道:“大公主,今日之事,乃不得已而为之。他日抓到真凶,一切自然烟消云散。”
玉昆点点头,谢过司徒与司马对子昆的信任,然后告辞从大殿出来,往家中走去。羽昆跟在她身后。下了城台,站在台基之下,羽昆喊住了姐姐。玉昆回过头来,见妹妹脸上满是担忧,勉强笑着安慰道:“放心,母亲虽已不在,我必会护你们两个周全。”
此言一出,羽昆霎时红了眼眶。玉昆笑着拉过妹妹的手,拍了拍。然后姐妹俩一同行了一段,直到路口才各自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