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喻景言就再也没有来过牢房看望辛吟姝了,因为他不能去见她。
喻景言答应了燕珠的要求后,燕珠如她所言,告诉了太后辛吟姝其实是她的亲姐姐,从而请太后放过燕姝。
太后知晓后勃然大怒,她本来就对辛吟姝看不过眼,趁着燕侯遗女的事想整治她,哪晓得不过一天时间,她就摇身一变,真的成了燕侯遗女了!
燕珠和喻景言在她身旁劝了好久,喻景言还把皇帝给搬了过来。终于,太后在听说喻景言愿意娶燕珠的时候脸色才缓和了许多,她袖子一挥,道:“行了,婚宴要好好办,明年这个时候给哀家抱个大胖小子过来!”
这话说得燕珠脸上顿时娇羞地红了一下。
“那皇外祖母,燕姝的事情……”
“既然有喜事要办,就不宜杀伐惩戒。那就放了吧,让她以后老实点,别再惹什么幺蛾子出来。”
一听这话,喻景言喜上眉梢,连忙弯腰行礼:“谢过皇外祖母!那外孙先退下了!”说完,便转身要走,一点要带上燕珠的意思都没有。
燕珠看他要独自离去的背影,脸上浮现失落的表情。然而就在这时,太后叫住了他:“慢着,”她皱起眉头,“就这么急不可待地要接她出来?燕珠可还在这儿呢!”
“皇外祖母……”
“没和燕珠成亲之前不许去见她,这几天好好筹备下成亲的事,把燕珠风风光光地娶进安宁府!”太后望着燕珠,笑得眼角眯成了两条缝。
“谢谢太后!”燕珠也是一脸欣喜。
唯独喻景言带着不高兴的情绪低头道:“是,皇外祖母。”
其实说是不准去见辛吟姝,也不过只四五天的时间,喻景言将成亲要用的东西准备得非常快,心里只想着赶紧解决这件事,所以筹备得很潦草。
辛吟姝在太后同意放她离开的第二天便回了府,那天是楚墟和阿玉一起来牢房接她出去,当时没有看到李溪,她心中还微微有些失落,却不想问楚墟他为什么没来,毕竟她已经知道,李溪马上要娶那个叫燕珠的女人了,虽然是为了她。
辛吟姝回了安宁府也没能见到李溪,她在路上已经听楚墟讲,在喻景言和燕珠成完亲之前,他不能见她。
因为侥幸逃过一劫,辛吟姝暂时把复仇计划搁置一旁,不敢轻举妄动,每天就待在奚园里吟诗作画,难得过一段风雅的日子。
秦华几番约她出去玩,她都拒绝了,她实在没有心思出去。
她是命家仆去拒绝秦华的,所以秦华连她的面都没有见到。
他知道辛吟姝被关进大牢的事,又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所以几次下来,他终于急了,忽视掉自己丝毫不会武功的问题,偷偷爬了奚园的墙。
一个人影在辛吟姝面前落下来时可把她吓了一跳,一看清是秦华,她轻皱起眉头:“秦华?你怎么从那边下来?”
秦华赶紧收拾起狼狈的模样,他急冲冲地上前,拽着辛吟姝的手腕,心有不甘地问她:“你为什么不愿意见我?我来你府很多回,就只听家仆说你不愿意出门,为什么?”
辛吟姝撇开他的手,转身往正堂走,一边走一边道:“我并非不愿见你,实在是没有心情。”其实她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没有心情,可能是劫后余生带来的惊吓吧,虽这么认为,她的心却总是飘到崇园去,那里即将迎娶一位新人……
“为什么?你都已经被救出来了!”
辛吟姝警觉地回过头,面色微寒:“你怎么知道我被关进牢里了?”
秦华一见自己说漏了嘴,立即支支吾吾起来:“你……当时闹得那么大,你家的仆人私下里流传,给我听见了。”
辛吟姝不再追究,继续往里走,秦华跟着她,他想到了什么,问:“你是不是因为宁居安?”
辛吟姝顿住脚步,却不回答他。
秦华继续问:“是不是因为宁居安娶了妾,所以你心里难受?”他问得小心翼翼,很害怕她会点头。
他垂下眸来,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凤眼里此时溢满了悲情:“吟姝,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我不说你也知道。宁居安并不是值得托付终身的人,你不要被他迷了心智……如果你愿意,你回头看看我,我永远……”相比他悲伤的眼,他的言语却清冷起来,仿佛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感情外泄。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辛吟姝打断了。
她的面色更添几分寒意,语气里有几分疏离:“秦华,我把你当成朋友,但也不是什么事都能同你说,你不要瞎猜。我已嫁给他,有些话就不要放台面上说了,若你觉得交我这个朋友不够有意思,你可以离开,我不勉强你。”
她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无意于秦华,能与他故友重逢她觉得很有幸,可若是朋友做不成,她也无可奈何,不必强求。
秦华听了她的话,直直地看着她,她不明白,那些话让他如坐针毡。他怎么可能会弃她而去,他现在有家不回,就住在秦楚楼里,就是为了能离她更近一点,他如此眷恋她,尊重她,不求与她长相厮守,只求做个朋友,陪伴在她身边就好,可她却说出这样生疏的话,这令他多么伤心。
他眼中浓浓的情绪并没有感染到辛吟姝,在他的目光下和良久的沉默中,她从容地坐上椅子,还笑着对他说:“既然来了,不如坐会儿吧,我让阿玉给你端杯茶来。”
“不用了,”秦华脚步未动,“既然你没有心情,我也不便再打扰了,这便离去。”说完大步向正门走去了。
“可是吟姝我还是想说,”没走两步,他又敛住步伐,转过身来,“我一直喜欢着你,无论年幼时,还是经过这么多年后再一次相见,我心里都有你。”
“可我知道我来晚了,你已嫁人,那我只好陪在你身边,做你的朋友,直到,我不能再陪了为止。”他的眼神里,诚恳与落寞交杂,化成眼底最深最浓的孤寂。好似一个高高在上的人,为他心爱的姑娘单膝下跪,将价值连城的绣鞋穿在她的脚上。
可是那个姑娘,面无表情地将脚轻轻一晃,将那鞋甩开来。
是的,那个叫辛吟姝的姑娘,在听了秦华的表白后,什么反应都没有,依旧端手腹前,静静地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