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景言办完事回府后,直接就到繁寿居去找辛吟姝,然而让他意外的事,辛吟姝居然不在。
阿玉见将军来,便说:“将军,夫人和一位姓萧的公子走了,她临走前让奴婢把这张字条递给您。”
喻景言不满的接过纸条,打开一看,只见辛吟姝写得是:“和萧哥哥出去玩,落日前回来,不准找我,更不准吃醋!”
一想到她写这字条时的神情,喻景言的眉眼不禁都柔和了下来,轻笑着将字条放到一边,叹息着走了出去:“唉,我就是个被媳妇儿抛弃的小可怜虫啊……”
辛吟姝和萧从白一边逛着一边聊着天,他们讲起了很多以前的趣事,两个从小长到大的好伙伴,回忆起从前总是聊得不亦乐乎。
许多年前,萧从白的爹就在这条集市附近开了个武馆,萧从白整天就在武馆外面玩,当然就与在这附近的,总是在外面撒野不归家的辛吟姝结识了,两个人青梅竹马,打打闹闹一起长大。
也就在辛吟姝家的事发生不久前,萧从白唯一的爹便去世了,那时萧从白已经剑术有成,可是他爹却希望他更上一层,临死前吩咐他去盈霞山上修炼。于是萧从白便关了武馆,辞别辛吟姝,前往盈霞山。
其实他自盈霞山上回来后,完全可以投奔他的亲戚,或者自立门派、再创武馆,以他的实力和名声,必定有更好的发展。可是,只因他不愿意远离辛吟姝,才非得要在非露堂待着,想着离她更近一步。若不是在安宁府实在太有不便,他肯定巴不得就去安宁府与辛吟姝同吃同住了。
不过,他们在集市上聊天时,萧从白倒还没有谈及现在的事情,他们畅聊着过去的事情,几乎无法自拔。
在回想着这些美好的记忆的同时,辛吟姝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样,仿若自己不过离开家门很久,如今归来了,家还在,家门口的杨柳与石狮子还在。
可是,梦是泡沫,不过一场虚幻。当集市的喧阗渐渐远离他们,当他们一同转弯朝向另一条更为宽阔的大路时,辛吟姝清晰的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试着将记忆中的大红门与眼前的景象重合,竟毫无一处相同。
三两间或新雅或精致的铺子,是首饰店或棋馆或茶店,它们的门前均无杨柳亦或是石狮子。
辛吟姝看着眼前的景象发愣,心中也不知该是何滋味。
早就知道结果的萧从白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我听说,那场大火把你家烧成了一片废墟,后来上任的郡长不愿再在此地重建郡长府,将新的郡长府建到了别处去,这里就被清理后,重新建了几家店……”
辛吟姝忽得扯开嘴角轻笑,“呵,没事儿,我知道是这个结果的,只是亲眼见到了,难免有些触景伤情。”
记忆中的那片净土,如今真的被抹去得干净,仿佛有一把利刃,从此刻起,将她的生命与曾经断得一干二净。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问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现在想来这首词,倒是很符合她的心境。只是沧海桑田间,泪已干涸,这个叫长里的地方,无有轻舟能载愁。
回过神来,辛吟姝指着他们面前的那间茶店,道:“萧哥哥,看这家茶店环境还不错,不如我们去喝喝茶吧,刚刚的板栗酥吃的我嘴有些干。”
“好。”
于是二人一同走进去。
刚踏进去,就见茶的清香扑面而来,清淡而不浓郁,只觉得整个人都舒爽了许多。
不过店内环境却有些幽暗,许多窗户都被竹帘给遮蔽,两边的墙上挂着一些水墨画或者字画,看的出来,店主人是个高雅之人。
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位置较偏僻,还是屋内光线略暗些的缘故,店内竟没几个客人,显得十分冷清。
在店的深处,还有一个隔间,辛吟姝通过那隔间门上的竹帘,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挺秀的身影,正坐在椅子上,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喊道:“店家可在?有什么好茶给我们瞧瞧?”
随着她话音落地,隔间门上的竹帘便被掀动,那个挺秀的身影就出来了。
看到出来的人,辛吟姝愣了愣,“卫……殷华?”
卫殷华看到辛吟姝时也是愣在了原地,不过他很快就缓过神来,朝他们走去。
看上去,卫殷华比她上次见面时的状态要好一些,至少不是那么消瘦了。
他冲着她笑,“想不到,我们还有再见面的这一天。”
“这家茶馆是你开的?”辛吟姝问。
“不错,坐吧,我给你们倒上壶好茶。”卫殷华说完就又走到了店的深处。
辛吟姝还在呆愣着,她完全没想到,有朝一日她和卫殷华还会再见面,而更让她意外的是,他也是曾经的一朝太子,养尊处优的,竟然会来这里开个茶店,过这样平凡的日子。
趁着卫殷华不在,萧从白便问道:“这人你认识?”
辛吟姝也不好详细解释,便说:“一位旧友。”
茶上来了,卫殷华拿来三个杯子,都倒满,自己便坐在了辛吟姝的对面。
他依旧扬着温和的笑,如今他的身上,曾经身为太子的那种睥睨万世的嚣张气焰已经殆尽。“最近过得还不错吧?你大仇得报,想必比以前开心了很多。”
“倒也还好。”辛吟姝本想再说什么,但一想到卫殷华若是知道如今朝堂上的乱势,心中必定不会好受,就算普通百姓虽然也会听到些皇宫里的风声,而卫殷华多少也会知道一些,可从她嘴里再说出来,她觉得十分别扭,想了想,还是不提也罢。“你怎么会在这里呢?”
“不然我还能去哪里呢?以我的身份,你觉得我可以投奔谁呢?”卫殷华的语气似是很不在意。
可他一这样说,辛吟姝的心中隐隐有些歉疚,毕竟她的仇人是他爹而不是他,可他变成现在这样却是她害的,“我……我也没想到会成这样子。”
“我过得挺好的,吟姝,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每天悠闲自在,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我觉得很满足。”卫殷华很认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