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呼之欲出,但,最终的迷情是否真如此?他如此容易的坦诚过往的一切,究竟是出于良心的发现,还是为了隐瞒?
“怎么?想我了?”张康平目光带电,温情地看着贺薇薇。
“想,晚上想得失眠,靠安定才能睡觉。我给你那么多信息,为什么一条都不回我?”贺薇薇转过身,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张康平。
“我请假回了趟老家,不就两、三天时间,现在不是回来了吗?傻丫头!”张康平笑着,刮了贺薇薇一个响鼻子。
“真坏,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让我天天想,夜夜盼的。说实话,走了这么多天,你想我了吗?”贺薇薇眼目盼兮,期待地看着张康平。
“当然想了,我不在的几天,这里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张康平眼睛看着走廊,警惕性很高。
“没有啊,一切还不是原来那样。你不在,我什么都没劲儿了,看病人都不顺眼。哦,想起来了,黄欣茹前几天失踪了。”贺薇薇拨弄着张康平的头发,一根根地顺着。
“嗯,还有其他的了?”张康平沉住气,继续不动声色地问。
“其他的?也没有什么了,就是昨天白天住院部来了几个人,院长也来了,鬼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你知道吗,你不在的几天,我想你都想疯了,直到现在我才终于明白,我的生命里不能没有你了。”贺薇薇含情脉脉,仰起脸,期待地看着张康平。
“哦,我去办公室一下,马上就来,你在这里不要走。”张康平轻轻推开贺薇薇,朝办公室走去。
“嗯,等你回来。”贺薇薇点了点头,继续配置药液。
张康平经过办公室的时候,并没有进去,而是从口袋里拿出面罩,重新戴在自己的脸上。他一边走,一边看着周围,确定一切安全后,转了一个弯儿,迅速走进手术器械室。
手术器械室里,全部是消过毒的手术用具。张康平熟门熟路,很快拿到了一个包裹,从里面抽出两把手术刀,用布包好,然后,头也不回,从楼梯口直接下了楼。
在张康平的身后,是一台隐形摄像机,高高地悬挂在墙角,监视着他的一切行动。张康平一无所知,飞速下到了一楼,他蒙着面罩,侧身低头,以最快的速度闪出门房。
“蒙面男子出来了……”柳非童一直趴窝等待着,看见蒙面男子,他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是好。
手机纂在柳非童的手心里,早就捏出了汗,几次翻到南京南中区公安局的电话号码,差一点就要拨打出去。他无法确定,蒙面男子是谁。
柳非童等待的人是张康平,而不是蒙面男子。现在报警,是不明智的举动。他判断不了蒙面男子的真实身份,法律讲究的是证据。
柳非童想到这里,按兵不动,眼看着蒙面男子消失在黑夜里。与此同时,外科住院部楼层顶端的摄像机,及时将蒙面男子的监控录像,传输到了南京南中区公安局所长办公室,在那台特殊电脑的连线上,蒙面男子的行动一目了然。
“王队,目标即将消失,要不要告诉二组成员立即实行逮捕行动?”戴俊成手拿一台对讲机,目光停留在电脑上,请示王卫冰。
“通知二组,跟踪目标,不要打草惊蛇。”王卫冰命令道。
“王队命令,二组注意,目标出现,特征:蒙面男子,跟踪追击,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戴俊成立即用对讲机通知二组成员。
“二组明白。”
此时此刻,二组三名成员全部隐蔽埋伏在南京古钟楼医院门外,蒙面男子出现后,他们按照王队指令,没有惊动他,而是开着警车,保持距离跟踪在后面。
二组三名成员埋伏在这里已经两天了,他们忍受着高温和日晒,监守在这里,等待着目标的出现。
前几天的扬州行动,很成功,给案件的侦破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帮助。当天,赵焕信、李其民和张企权刚走下长途车,就被当地派出所的警车接到了所里。
在所里,他们翻阅了大量刑事案件卷宗,尤其是最近十年积压的悬而未绝的杀人案件。
张集镇有几十个村,二组成员为了保险起见,将所有的案卷翻了一遍,耗时整整一天。在翻阅了大量刑事案件卷宗后,重点留下了三件当年未结案件卷宗。三件案件都是杀人嫌疑案件,难以结案的原因全部一样,都是因为缺乏确凿证据,造成了犯罪嫌疑人至今逍遥法外,未予归案。
经过案情重点剖析后,二组成员一致放弃了前两件,他们把目标全部集中在第三件案件中。第三件案子发生地在张集镇路家村,和星象图及数字密码显示的位置对应吻合。
这是一个双胞胎溺水嫌疑凶杀案件,几年前,发生在村民张连寿的家里。事发当月,当地派出所接到匿名村民举报,怀疑双胞胎哥哥张康平为了争夺叔叔的遗产,设计害死了弟弟张康荣。
派出所立案后,对嫌疑人张康平进行了提审,最终因为证据不足,于二十四小时内释放了他。这个案件,从此封卷,归类在悬而未绝的卷宗里,一封就是几年。
如果不是出警方派出所出动,这个案件是不会再有人提起的。次日清晨,二组成员准备充分后,决定前往路家村摸底。所长提供了一辆警车,派了两名最精干的警员跟随,协助破案。
警车到达路家村后,太阳刚刚从东面升起。
警车直接开到了张康荣的空坟前,二组成员下车后,张企权立即拿起照相机,从不同角度连续拍了几张照片。
“这里是一座空坟,从来没有埋过死人。”跟随的警员解释道。
“张康荣!”赵焕信看着墓碑,一字一顿地说。
“他死后三天,尸体就捐献给南京医药大学生理解剖教研室了,这里一天也没有蹲过。”跟随的警员继续说。
“是自愿行为,还是……”赵焕信一句话没有说完。
“自愿的,有捐献遗嘱。”跟随的警员接着说。
“当年这个案件,为什么立案后又撤消了?”赵焕信绕着空坟走了一圈。
“因为证据不足,村民只有猜测和怀疑,立案后,没有说服力,所以,我们很快把当事嫌疑人放了。”跟随的警员摊开两手,很无奈。
“放了?没有尸检?”赵焕信觉得不可思议。
“有尸检报告,不过,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痕迹,包括掐脖子、勒气管等等。虽然当事嫌疑人当时在场,但是,没有足够证据说明死者就是他害死的。法律讲究依据,我们不能犯常识性错误。”跟随的警员头头是道。
“走,带我们去嫌疑人家里看看。”赵焕信头一歪,招呼跟随的警员。
空坟现场没有什么线索,二组成员一不是来挖坟的,二不是来验尸的。很快,他们离开空坟,在两名警员的带领下,去了嫌疑人张康平的家。
张康平的家破旧不堪,老太太眼睛不好使,看不清来人的面孔。二组成员没有多问,径直去了屋子里,转了一圈后,停留在最里面的一间屋子。
他们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盯在双胞胎的童年照片上,那里有两个一模一样的星象图,清晰地刻在双胞胎的右手腕上。张企权对着照片,一连按动几次照相机的快门。接着,二组成员来到了外屋,面向老太太。
“你好,大妈,我们是南京南中区公安局刑事侦查大队的办案警员,奉命前来调查星象图,请给予配合。我们问,你答。”赵焕信开始询问老太太。
“好,你们问,我知道的都说。”老太太听见是警察,说话不敢含糊。
“你有两个双胞胎儿子,是吗?大的叫张康平,小的叫张康荣。”赵焕信开始提问,张企权做笔录。
“是的。”老太太点了点头。
“张康平目前在什么地方工作?最迟一次回家是什么时间?”赵焕信继续问。
“他娃儿在南京一家医院工作,做外科医生,给病人开刀做手术的。最后回家是三年前,春节。”老太太回忆着。
“之后还回来过吗?”赵焕信又问了一句。
“没有了,之后就给家里寄过几次钱。”老太太边说边叹气。
“汇款单还在吗?拿出来给我们看看?”赵焕信眼睛盯着身后的矮柜子。
“我去找找,应该在最里边的屋子里,两个儿子的东西全部放在那里了。”老太太说完,慢慢摸索着,往里屋走去。
大概过了十分钟,老太太重新走了回来,手里拿着三张汇款单,皱巴巴的。赵焕信立即接了过来,心里一阵窃喜。看完后,转手递给李其民放进包里,带回去。这个笔迹他太熟悉了,与三无信笺上的字迹别无二样。
“双胞胎照片上的星象图是怎么回事儿?”赵焕信回到原来的话题上。
“那是他们出生地的标志,代表张集镇路家村,其他什么意思也没有。”老太太回答得简单明了。
“张康荣溺水死亡是怎么回事儿?自杀还是他杀?”赵焕信换了一个话题。
“是自己不小心掉落河里淹死的,没有人杀他。”老太太打了一个喷嚏,一群人全部朝后退了退。
“遗体捐献又是怎么回事儿?”赵焕信一个跟着一个提问。
“那事儿我不清楚,你要问我大儿子,是他一手操办的,小儿子有遗书,他自己愿意捐献的,和大儿子没有关系。”老太太偏袒张康平。
“遗书还在吗?”赵焕信想看看遗书。
“没了,烧了,早烧了。”老太太肯定地说。
“其他还有什么东西吗?张康荣死前留下的?”赵焕信还想挖掘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只剩一具尸体,在南京的大学里,你们去那里找吧。我说完了,没有了。”老太太说完,再也不开口说一个字了。
“好,谢谢配合,李其民和张企权,立即动身回南京。”赵焕信回头招呼李其民和张企权。
赵焕信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他觉得证据搜集得差不多了,可以离开这里了。当天中午,二组成员离开了扬州,回到了南京。
二组成员向王卫冰体汇报完工作后,三张汇款单很快到了戴俊成的手里,经过笔迹鉴定,确定此笔迹和三无信笺上的笔迹一样,为同一个人所为。
王卫冰掌握到一手证据后,和专案组成员进行了大量的举证工作。他们在南京医药大学校方的支持下,重新验证了张康荣的尸体,在其右手腕已经被浓硫酸腐蚀过,仔细观察后发现,有一个微小的肉眼不容易看见的星象图痕迹。
接着,他们又在暑假住校生中,秘密调查了星象图的传闻。另外,综合刘幻琳的蹊跷自杀案,到陈晓芸的神秘失踪,再到黄欣茹的突然消失,这一切悬而又悬的死亡失踪案件,似乎都和星象图有直接的关系。
当一切证据都集中在一个犯罪嫌疑人身上的时候,经验告诉王卫冰,收网的时间到了。通过定位搜索,最终确定犯罪嫌疑人张康平的工作单位,在南京古钟楼医院。
于是,一张天罗地网悄然撒开了。昨天白天,王卫冰随二组成员身穿便衣进入南京古钟楼医院,获悉张康平已经办理三天回乡探亲手续,明天应该回院上班。
王卫冰知道,张康平显然在说谎,二组成员刚刚从扬州回来,并没有看见张康平回老家。在寻求院方同意后,王卫冰当机立断,命令二组成员将微型摄像机悬挂在外科住院部的一个隐蔽位置。
与此同时,专案组开始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监视张康平。一组成员负责实时监控,二组成员负责跟踪目标。一旦时机成熟,立即采取行动。
此刻,二组成员已经在南京古钟楼医院门外,监守了三十多个小时。今天,应该是张康平假期期满,但是,他并没有回单位上班。刚才王队通过对讲机明确命令他们,不要惊动目标。
蒙面男子走出医院大门后,快速摘下了面罩,露出了张康平的脸。他直接走到快车道上,招手打了一辆出租车。
“南京长江私人医院。”张康平打开副驾驶坐,简单地报出了目的地。出租车飞驰而去。二组成员紧随其后,保持着一定车距。
夜晚的南京,飘逸着暗香,充满了一种氤氲的味道。一些喜欢过夜生活的人,全部集聚在酒吧里、K歌厅和茶楼里。他们用自己的欢乐,填充着每一个青春的日子,乐此不疲。
出租车左拐右绕,大约开了二十分钟,到达目的地南京长江私人医院。张康平掏出二十块钱,扔给驾驶员,没有要找零,关上车门就走。
二组成员跟在后面,看见张康平下车后,立即将警察车停靠在路边。赵焕信、李其民和张企权以最快的速度下了车,隐蔽跟踪在张康平的身后。
南京长江私人医院宿舍区在医院内部,只要进入医院大门,就可以直接进入宿舍。医院设置了夜间急诊,张康平不费吹灰之力,就进入了宿舍区。
宿舍区一片漆黑,看不见一个人影。张康平重新戴上面罩,蹬上五楼,观察了一下各个寝室的情况,接着,靠近503室。
他站在门外,听了听动静,503室似乎连呼吸声也没有,看来宿舍里没有人。他爬上十三层顶楼,坐在一块水泥石板上休息,伺机行动。
张康平点燃了一支香烟,开始等待着。二组成员已经悄悄跟随在他的后面,赵焕信、李其民和张企权三个人分别控制了楼顶、503室门外走廊。他们手里全部拿着手枪,进入一级战斗准备状态。
与此同时,一组成员也跟随王卫冰迅速到达现场,另外,王卫冰临时增加了五个警员的兵力,扩大了一组成员的力量。他给一组成员和二组成员下达了一条死命令,活捉张康平,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王卫冰一行到达现场后,很快控制了整个楼层,楼梯上、下通道全部被封死,张康平就是插了翅膀,也别想飞出去了。
张康平很警惕,面罩一直戴在脸上,香烟的星火闪烁着,照着他英俊的脸。他很安静,安静到冷酷。
此刻,他的思绪飘到了遥远的张集镇,在路家村的村边上,那座寂寞的空坟。他的眼里浮现出父亲的身影,和母亲苍老的容颜。他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和弟弟在河里打捞河虾和河蚌的情景。
每个人的童年,或多或少充满了一种无知的快乐,简单而清濯。张康平在没有懂事前,他是快乐的,无忧无虑的,和弟弟情同一人的。可是,从他记事的那天起,他的仇恨也和他的思想一样日益膨胀起来。
张康平和弟弟是相隔三十秒出生的,他是正常分娩出来的,而弟弟是被医生用产钳助产的,所以,弟弟的智商天生就是残缺的。
成长的岁月,张康平是不快乐的,再也没有了乐趣。所有的人,把目光全部集中在弟弟的身上,忽视着他的存在。他孤独着,发誓要好好读书,将来一定要出人头地,与弟弟一争高低。
在任何事情上,他都追求完美,考试得了九十八分,他会不高兴,用石头砸自己的脚,让自己牢记不用心努力的后果。后来,他终于考上了大学,走出了村庄,成了村里人人羡慕的对象。
张康平以为这样的努力,会换来被尊重的结果,可是,他无望地发现,弟弟还是那么被宠爱,被家里所有的亲戚宝贝着。仇恨的种子,越来越深刻地滋长着,直到在台湾的叔叔病危,终于给了他泄愤的机会。
其实,他不稀罕那些财产,也不稀罕钱,靠他的工作,他完成可以衣食无忧,颐养天年。他只是为了一口气,为了自己曾经得到的不公平待遇。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张康平没有想到,星象图暴露了潜伏在他灵魂深处的杀人秘密。他担心星象图一旦风传在南京医药大学的校园里,必然引起警方的注意,产生对解剖教研室男尸的注意和兴趣,到那时顺藤摸瓜,他必然暴露无遗了,而等待他的也将是法律的严惩。
一支烟抽完了,张康平继续点燃第二支烟,在这个无人的夜晚,他的心很痛,绝望的痛。他感觉到这一生最对不起的人,不是父母,也不是弟弟,而是黄欣茹。他在她最无助、最恐惧的时候,不是去爱她,疼她,宝贝她,而是去玷污她的身体,摧残她的生命。
现在,他估计黄欣茹已经死在美丽的梦乡里了。
自从伪造了弟弟溺水的假象后,张康平发誓不再伤害任何一个人。在远离家乡的异土上,他要找一个相爱的女人,和她过平淡的日子,生一帮孩子,相守到老。可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不是大学老同学夏志明和他喝酒的时候,偶然和他说起,他工作的南京医药大学寄生虫教研室,正在风传神秘的星象图事件,他还蒙在鼓里。
直到那时,张康平才发现,他做了平生最大一件蠢事儿。他不应该自作聪明,为了发泄私愤,制造遗体捐献书,将弟弟的遗体捐献出去。这无疑制造了活口,让他随时随地有可能被人重新提起,无形当中加大了生命的死亡风险。
俗话说,一不做,二不休。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张康平只能顺水推舟了。那些日子,他正常的生活规律被打乱了,他开始频繁进出南京医药大学解剖教研室,将目标对准星象图的最早发现人刘幻琳。
接下去,在一个大雨磅礴的夜晚,张康平继续潜入解剖教研室,用事先准备好的浓硫酸,撒在弟弟的右手腕上,试图毁灭星象图的痕迹。
与此同时,为了扰乱警方视线,他开车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方邮局,发出了一封三无信笺。
张康平没有想到一切过程那么顺利,他开始继续下一个目标陈晓芸。直到遇到黄欣茹,他的心动了,想洗手不干了。
爱情是一种无声的精神力量,可以拯救一个人的生命。在深爱黄欣茹的日子里,张康平试图终止他的杀人计划,然而,直觉告诉他,有一个人一直在暗中追踪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那人是柳非童,黄欣茹的大学同学。张康平消灭星象图痕迹的时候,在解剖教研室的走廊上,和他打过照面。那道闪电,让他看清了柳非童的脸。
与其等待死亡,不如主动出击。张康平权衡再三,不得不狠心掐死了黄欣茹,接着再找柳非童算帐。
柳非童是他最后一个目标,之后,他将开始流亡生涯,独身前往阿尔山,深爱的黄欣茹的家乡。他会在深山老林里,搭一个帐篷,饿了,吃山里的野菜,渴了,喝山里的露水,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长大的地方,慢慢变老。
半包烟抽完了,张康平坐着没有动。他今天的计划是务必除掉柳非童,然后直接打车去火车站,离开南京。他现在还不急于动手,后半夜动手把握比较大点,那时人的深沉睡眠意识比较强,很难醒来。
风再起,夜越来越深,柳非童终于累了,凌晨两点,他回到了宿舍。今天是继续失望的一天,他没有任何收获。刚才,他去夜市喝了一瓶啤酒,想麻痹一下自己的神经。
他很少喝酒,两瓶就会让他醉倒。他跌跌撞撞地摸进宿舍,掏出钥匙开门,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感觉大脑清醒了一点。洗完脸,转身上了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他不知道,危险正离他越来越近。
这几天,柳非童感觉自己实在撑不住了。他现在才理解警察,要成功侦破一个案子,是多么的不容易,需要有多大的耐心,付出多少人力物力,尤其是取证工作。
凌晨三点,一个黑影从宿舍顶楼走了下来,直接冲到503室门口。黑影将一张锋利的卡片插入门销,门开后,黑影迅速闪了进去。
黑影从口袋里拿出面罩,不慌不忙地蒙在自己的脸上,接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枚手术刀片,朝床头走去。
柳非童睡得很沉,对身边将要发生的危险一无所知。他仰着脸,对着天,四仰八叉地睡着。
黑影借着窗外的月亮光,看着柳非童,眼睛放射着仇恨的亮光明。他举起右手,对准他的喉咙,一刀扎了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两个身影冲了进来,一把扭住黑影举起的手,将他制服。
手术刀片,“当啷”一声,砸在地上。
黑影挣扎着,突然大声笑了起来。柳非童被笑声惊醒,从床上跳了起来。
这时,宿舍的灯亮了,不知道是谁打开了墙上的电源开关。王卫冰一个箭步冲向蒙面男子,一把扯开他的面罩,露出了张康平恣意狂笑的脸。柳非童看着眼前的一切,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双腿打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怎么会这样?”柳非童吓晕了,半天恍不过神来。
“哈哈哈……”张康平继续敞开胸怀大笑。
“笑什么,拷起来。”王卫冰命令身边的警察。
“一群猪喽……”张康平主动伸出双手。
张康平戴上手铐后,警察开始撤退503室。王卫冰从来也没有看见过,气焰如此嚣张的犯罪嫌疑人,简直蔑视法律的存在。
“别走,杀人犯!快说,黄欣茹给你藏哪去了?”柳非童看见警察退出,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把拉住张康平的衣领,问道。
“死了,喂狼了,去牛尾山洞里找她,哈哈哈。”张康平喊完,眼泪跟着流了下来。
张康平被警察押走后,柳非童彻底清醒过来了。他来不及思想,转身带上门,就冲出了宿舍。
牛尾山离南京有几十里路,位于南京城的北面,因为没有历史古迹,也没有欣赏价值,一直没有得到当地政府的重视和开发,很多时候那里就是一片荒山,很少有旅游者探险踏足。
牛尾山大大小小山洞有十来个,都是原始的,有的地处山坳里,有的地处半山腰,有的地处山顶。因为常年没有人迹,这里野兽经常出没。
柳非童走出宿舍后,顺手在走廊过道的尽头,拿了一把断了头的铁锹。听说山上野兽多,还是操个武器安全。来到马路上,空载出租车来回飞驰着,柳非童招手要了一辆,快速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牛尾山!”柳非童摸了摸口袋,里面有四百块钱,应该够付车资了。
“牛尾山?打表,还是不打表?不打表二百。”驾驶员回头问。
“不打表,开快点。”柳非童把二百块钱握在手心里。
驾驶员不再说话,加大马力往前开去。一路上,他的脑海里一直想象着黄欣茹,这个丫头的命真苦,为了留在南京,连命都搭上了。他不相信张康平的话,黄欣茹一定还活着,他一定要找到她。
出租车很快出城了,进入高速公路段,在第一个收费站口,驾驶员做了出城登记。接着,继续赶路。
随着出租车的一路颠簸,柳非童双眼疲乏的厉害,为了积聚更多的精神,他闭上了眼睛,开始睡觉。这样的话,到了牛尾山也不怕没有精力寻找黄欣茹了。
柳非童睡得很沉,犯罪嫌疑人终于抓获了,他的心可以安定了,刘幻琳的仇总算报了。他很感激今天前来的警察,如果不是他们及时出现,现在的他,估计已经死在张康平的利刀之下了。
与此同时,南京南中区公安局刑事讯问专用室,张康平双手戴着手铐,正在接受赵焕信和李其民的讯问,张企权在一旁做笔录。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先报出你的姓名!”赵焕信开始讯问,手里拿着一支笔。
“张康平。”张康平无精打采地答道,和刚才被逮捕的时候,神情大不相同。
“年龄!”赵焕信眼睛盯着张康平,继续问。
“三十二。”张康平继续有气无力地回答。
“籍贯!”赵焕信接下去问。
“张康荣是你什么人?”赵焕信例行公事,一步步地问。
“我的双胞胎弟弟。”张康平忍受不了这样的盘问,他不想回忆。
“他是你故意害死的吗?”赵焕信平静地问。
“是。”张康平脑门开始出汗。
“你为什么要害死他?交代你的杀人动机!”赵焕信一句句紧逼。
“我嫉妒他,所以就杀了他。”张康平说到这里,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
“嫉妒,单凭嫉妒就去杀人,你骗小孩子吧,你放老实点。”赵焕信看出张康平在说谎。
“我说得都是实话,我开始并没有要去杀他。后来,因为我在台湾的叔叔病危,留了一个财产医嘱,所有财产都给我弟弟一个人,我才起了杀心。早知道叔叔命大,没有死掉,我也不会杀他了。”张康平这回说的是实话。
“为了遗产杀害亲兄弟,空坟也是你出的主意?”赵焕信乜斜着眼睛。
“是的。”张康平现在是有问必答,他知道回答是死,不回答还是死。
“张康荣的遗体捐献是怎么回事儿?”赵焕信的身边放着一个卷宗。
“请给我一支烟。”张康平伸出手,讨要香烟。
李其民站在旁边,从桌子上拿起香烟盒,抽出一支,点燃后,递给张康平。张康平接过香烟,猛抽两口。直到一支香烟抽完后,才开始说话。
“遗嘱是我弟弟自己写的,我不过是按照他生前的意思,给他办了个手续。”张康平不想交代得那么明白,那些话他已经对黄欣茹说过了,不想再重复。
“不老实!一个常年生活在农村,智商不高的人,会想到遗体捐献?你不会还是因为嫉妒心在作怪吧?”李其民站在旁边插话。
“我……”张康平开始语塞了。
“我什么我,快说。”赵焕信严厉地催促道。
“我承认是嫉妒,我想让他死后,尝试一下尸体被千刀万剐的滋味。”张康平突然阴险地笑了起来。
“这些东西你都认识吧?”赵焕信没有理会张康平,从卷宗里拿出三无信笺和星象图。
“认识。”张康平看着自己一手制造的三无信笺和星象图,收敛了笑容。
问讯一直持续了两个小时,直到黎明后才结束。此前,一组成员和部分警员在王卫冰的带领下,分乘两辆警车,直接开往牛尾山,搜索黄欣茹的下落。
据张康平交代,黄欣茹目前在牛尾山半山腰的一个垂直山洞里,地势比较险恶,经常有野兽出没。出发前,他们带了云梯和一些必需的救助工具。
王卫冰一行是在黎明前到达牛尾山脚下的,山中杂草丛生,乱石成堆,警车无法上山,八个人全部走出警车,开始登山。
“地图。”王卫冰招呼后面的戴俊成。
“王队,给。”戴俊成立即递上牛尾山地图。
王卫冰聚精会神地看着地图,分析着黄欣茹所处的可能方位。所有的警员原地待命,他们身穿一色深蓝制服,给黎明的牛尾山带来威严和庄重。
“应该是这个位置吧,你看看。”王卫冰手指地图的半山腰位置,对戴俊成说。
“对,销魂洞这个位置我用红色笔做了特殊标记,来前我查过了,牛尾山只有一个垂直山洞,而且就在半山腰位置。我相信,这个位置不会错。”戴俊成胸有成竹。
“按照半山腰这个距离,警车上不去,也没有盘山公路,看我们用腿走,没有一个多小时估计到达不了。”王卫冰在计划时间。
“是的,最快也要在清晨到达。”戴俊成点头赞同。
“同志们,听好了,现在,我们在牛尾山的山脚下,按照正常速度到达半山腰的销魂洞,需要一个多小时时间。现在我们的问题是,还不能确定黄欣茹是死是活,如果她还活着的话,那么,我们现在争取的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就有可能救活她。所以,我们现在按照第一步计划走,抓紧时间,加快速度进军销魂洞。”王卫冰本来部署了两步计划,现在还是觉得第一步计划对被害有利点。
“是!”所有的警察异口同声。
“跑步前进!”王卫冰下完命令,带头往半山腰冲去。
戴俊成背着云梯,跑得辛苦,他一边跑,一边回头观察周围的地势。开始,他还跑在前面,跑着跑着,就落在了最后。
此刻已经是黎明,天刚亮,曙光在远远的地平线上升起。空气分外清新,露珠撒在树叶儿上,晶莹透亮。
这时,树叶沙沙一阵响,一群鸟儿从戴俊成的头顶飞过。他停下来,喘了口气,看看四周,很快恢复了平静,接着往前走,很快跟上了队伍。
其实,刚才那声响是柳非童发出来的,他进山不久,就发现了前面的两辆警车。他一路走,一路跟,终于看见了落在最后的警员戴俊成。
这个办案警察他面熟,曾经在派出所见过,他猜测他一定是跟随派出所前来解救黄欣茹的。他正愁一个人摸不到山路,遇到戴俊成后,他就悄悄跟在后面了。
山路越来越陡,树枝儿旁逸斜出,刮破了柳非童的皮肤。太阳出来了,照得大地一片金色。柳非童扔掉铁锹,和戴俊成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距离。
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黄欣茹是否健康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