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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倾

风楼三雅阁鼎足而立,一雅为长香阁,二雅为墨骨,三雅称小莲池。

大启除却这浩浩兵甲闻名,再有便是这寻常人不得一见的风楼三阁。

曾有一小修,挂剑游天下时偶然间在邱夏上殷城遇一双十年华姑娘,相谈甚欢,自是爱慕不及,心生欢喜。小修士性子倒是耿直,费了些金软打听到这姑娘姓易,名水云,是易家的千金。

易家坐于上殷城,算的上是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易家千金,自然是身份了不得。

小修登门拜访,第一次却是连面都没见上直接被扫地出门。孤人行走自是有些班底,元罡境虽说刚入修途,但也算是跨了平凡与修士的高槛。

易家作为名门大户,府中自然是少不了修士投靠。第一次登门,便是说要娶人家女儿,一无名二无势,自然是受尽白眼。这易家家主听闻后冷冷回了句荒唐便是命下人给打发了出去。

小修心不死,方搁三日再次登门。正巧碰上易家家主在自家庭院悠闲品茶。似乎是心情不错,随手给池下游鱼丢了把饵,说道

“若是有朝一日你能坐一坐那九五之椅,当得那天下人,小女莫要说嫁,便是为奴为婢,老夫也是同意。”

老家主无非悬河乱语,只当是让这年轻人知难而退,不要再来叨扰,明眼人这话一看便知,这天下的椅子岂是谁人都能做的?只道是这儿郎痴心妄想罢了。

小修士却是在那易家小庭院思量许久,最终抱了抱拳退去了。

走时这平时挂在腰间的长剑却是解了系绳,握在了手中。

久而久之,易家老家主的这句话倒是传遍了整个上殷城,成了众多世家用来拒绝一些登徒的妙语。

再一阵子,忽传闻邱夏有一边境小国出了一个骄楚。

子名川泓,历三年苦修,元罡入洞明,再继三年,洞明进灵台,灵台已是世间少有,放眼整个天下,也是可以横走的存在,六年灵台,足以被称为赫赫天才,却不曾想,再过六年春秋,此子一跃成了那大玄。

苦修十二载,功成大玄。

世间皆是众说纷扰,说是这人会不会是寻了什么参天造化,又或者得了什么仙草灵丹,亦是修了什么食人噬血的邪法,以这天纵之资,莫不是要一举登一登那天地?

杂言千奇百怪,世人皆是等着那边陆小国再有消息传出,再度五年光景,这人却是如同消失了般再无任何消息传出,久之,这事儿也就被人们逐渐抛到了后脑跟儿,虽说一个大玄修士出世,的确是够引起整个天下重视,但再热闹那终究也是别人的,世间多疾苦,再大的事大不过自己填饱肚子。

这天下何人不是慌张匆忙几甲子,只为那能果腹的几个破子儿。

三十四岁入大玄,一举成名天下知,川泓再经六年沉度,终是有了实打实的家底。

一朝倾变。

大玄横空出世,带十万兵甲六百修士,越邱夏,过大焚,于最北境战败十一小陆国,自此封土划疆,立大启。

大启初立当天,川泓祖皇不知由何处拘来九条小龙脉,镇在大启地下,而后在这地上建了这风楼三阁,一来以玄奇之术镇压龙脉,二来这三阁依照邱夏风光所建,为的便是川泓当年游走至长殷城遇见的心仪姑娘。

一阁长香,遍地花草,奇花异景数不胜数,占地三十里。

二雅墨骨,邱夏好书才子众多,当世闻名大家若是闲来无趣做一纸墨彩,又或提一笔龙凤字,若是放与荒野蛮子手里自是一文不值,但是至于这邱夏,那便是千金难求了。

三称小莲池。南方多莲,尤其到了夏露时节,千莲盛放,似是那红楼莺燕,争相斗奇。曾有大焚帝家受邀游檀江赏景时,正巧遇上那浩浩江面落雨,船行浅滩,数万朵江莲怒放,与叶交相辉映,有文坛大家便是顺口出章

檀水荡荡千万里

半江风雨半江莲

而此时游水赏莲,别是有一番趣味。

大启的旗子终是树立在了这天地之上,川泓祖皇再入邱夏上殷,而这当年在上殷城赫赫有名的易家却是已经逐渐落入中庸,心心念念的姑娘也已是早已嫁为人妇。随口承诺的易家老家主亦是早就成了半截碑土。

任谁都没想到这无上雄姿的大启帝王,竟是那当年为求姑娘而被扫地出门的平平小修士。

只是世间多变,白云苍狗,修士一途,十二年入大玄,可谓是天纵之资,六年立大国,又是何其的时运。

但这来往十八年,却是足以将一个花黄姑娘熬成妇。

最终川泓祖皇摘了腰间佩剑,依旧是当年那把凡铁,多年来的手握,鞘上的纹路已是模糊不清,亲手将剑交给了已为孩娘的妇人,便是回了大启。

转瞬八年寒暑,再一年夏露,风楼三阁上空忽而雷云遍布。

举世震惊

大启开国帝王,要登天地了。

狂雷霹雳,整整三日不退,川泓徒手抗大雷,那道代表天地的门槛却是始终迈不过去。无数修者眺望而去,只见那大启帝王的大玄之体已被千万道雷劫轰成虚幻,雷云愈演愈烈,最终黑云压日的天中传来一声长叹,道了一句

“罢了……”

紧十二载成就大玄的耀世之才川泓,终究是没能过了那门槛。

雷劫三日后,大启消息传出,大启帝王,死了。

据其追随者说,川泓归后去了二雅墨骨阁,闭门不出,三日后被发现伏案桌上,已是无了生机。

桌上宣纸留下十四字,笔墨已干。

乱我心者世间情

犹记当年万莲城

一代大玄,留下了一座大朝,最终再无声迹。

往后世人多诟病,说这泱泱大启,竟是为一妇人所立,可哪位妇人,双十年华又不是一娇翠娘子。

天下之事多荒诞。

——

天下修士皆俯首,说的是这邱夏所在,天杰地灵,山清水秀。修者修途,无非图的就是这清灵,所以这邱夏便是成了世间无数修士向往之地,而在这大焚,亦是有一处,可以称的上是让天下众修皆称臣。

大焚千雀阁。

任谁都知,这传承了千年的大焚,无非是由一座依山傍水的小庭撑起了这个浩大的江山,而这座世间闻名的焚庭,则是依靠了一座小小的楼阁得以传承。

若说这天下得以记载的传承有十,这千雀阁便是存了其六。大焚千年根基可不单单只是流传了千年的时间,最让天下人眼馋的,是这千年传承下来的底蕴。

千雀阁功法典藏之多,如天星斗牛,数不胜数,起初建立之时,千雀阁名为纳法阁,有纳功藏法之意,后来焚庭的庭主由一天才女子上位,接管纳法阁时说这纳法两字虽然实用却是不文雅,因这女子喜雀鸟,便大笔挥戈,将这纳法二字改为万雀,后又觉得万字太过于露锋,降为千字,于是乎,这千雀阁便是传了下来。

据说在邱夏曾有一老修,修炼资质虽说算不上翘楚,但也是出众一辈,痴迷修途,耗百载光阴登峰大玄境,却是再难进分毫,自知天赋欠佳,得以登临大玄已是到了终头,心有不甘,心横之下舍弃一生清誉,独身一人入了大焚境内,跪拜于焚庭殿门前,只求那当时的焚庭之主能够破例让其进入千雀阁,再寻一条修途。

整整三月光景,老者跪于殿门,风雨不动。最终当时大焚国的国主入焚庭时见老者已是年迈,犹如败叶枯灯。于心不忍,与庭主互通一二,终是破例让其进入了这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千雀阁。

这雀阁进是进了,但焚庭庭主放言,若是进,终生不得踏出阁半步。这便是代价。

为了一条或许存在或许又不存在的修途,落得个囚禁到死的下场,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不过这老人,对于修炼,确实是痴迷的紧。

后来据说有天资聪颖能够进入阁内参修的焚家子弟,的确是偶尔在一处偏僻角落,见一老者,衣衫不堪,不修边幅,形象不羁,埋与书堆中,手持世间孤本,指尖翻页如飞。

再后来也有人想要见一见这老人,希望若是得几句指点,也算是在阁内宝山中的意外收货,但却是再寻不到了。

有人说是死了,一代大玄修士就这么陨落在了那小小的千雀阁内,的确是没踏出半步。亦有人说,这老头,怕不是真在那宝山中寻到了那通天之路,经大玄,一跃登天地,到底如何,不得人知。到是有传言是愈说愈玄,说这大焚千雀阁,当真是存着那能够让人君临天地的典藏秘籍。

这段话语常于后世流传,若是哪家的孩子修炼不争气,那些恨铁不成的长辈常常便是拿了这件嚼烂了的故事鞭策后辈。

直到如今,这大焚焚庭的山脚依旧有无数修者或坐或卧,倒与那山前,仿人做作,不求能够进入那千雀阁,若是哪天这焚庭庭主闲来无事,随口念一句那稀缺于世孤本秘籍中的口诀,又或是哪天心情开怀,随手丢一页修炼奇法,那边是如获至宝了,也不枉费这堆修士拜倒于山前的日日夜夜。

大焚有庭,庭中有阁,一座存了天下十之有六功法典藏的小阁,衍了一座举世闻名的小庭,一座世人皆知的小庭,护了一座传承千年的泱泱大国。

大焚千雀阁,当的是担得起让这天下众修皆称臣的号子。

——

荒生于渊,渊存于荒。

大荒中最具有神秘色彩的除了荒人供奉的荒神,再有便是这大荒极西,从天地最初便是存在的圣渊,要真想溯其源头,倒是没人能够说得清,只是世代流传这渊的存在,比之大焚千年的传承还要久远的多,根目中记载的也不过是几千年前自渊中走出一位大贤能者,以一己之力,耗深渊之灵,免世间苦难,这大贤的境界,当之无愧是君临天地,一方主宰。

渊存盛远,凶险难测,大贤未出之前,这渊内并非如今这般遍地枯骨,百里无灵的死寂景象,当初这圣渊虽说存于荒地,但却是于大荒的景象截然不同,荒地千枯百萎,渊内却是生机盎然,各种天才地宝,大陆上难得一觅的飞禽走兽,各种妖兽在这渊中是随处可见,但是其凶险程度,亦是常人难以想象。

有人说这陆上存在以人为首的各方势力,而这渊中则是生存着以妖为势的各种大兽。

渊灭之前,各派修士只要觉得自己但凡有点家底的,无一不想是入这深渊内探查一番,不说是寻几味天地神药,猎几头大妖取其内丹,就算是饱饱眼福,只要是进去有命活着出来,哪怕是奄奄一息,只要是最终依旧能够动动嘴,便是能够吹嘘一辈子的事了。

只不过进去的倒是不少,这活着出来的,却是千不存一了,不过也不尽然,据实记载,的确是有这么一位进入大玄已久的巅峰修士,当时放眼整个天下,算得上是屈指可数。此人无趣参与世间争斗,但世间虽大,各势争流,处处是生死可见,天下无地可去,便是一头扎进了这深渊之中。人们都说这天下虽乱,以此人大玄境的修为到哪里不是奉为座上宾的存在,他可到好,不在乱世中苟存,却是一心寻那死地去了,这一进去,恐怕是活不了喽。

谁知,足足过了三月光景,这人倒是活着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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