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满虎欢天喜地从二楼账房里领了三十个大洋出来,因为有舵把子秦花晴发过话了,那个戴着一副眼镜,身材干瘦的姓胡的账房先生倒是没有为难他。
这实话,三十个大洋可不是小数目,这年头这笔钱足够一个小康之家半年的用度了,秦花晴赏了他这么大一笔钱,最主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如意赌坊的那件事情,这女人行事虽然狠辣,但也从来赏罚分明,就算不喜欢你这个人,但只要你立了功,就绝不会亏待你。
而在以前,王满虎每个月也都能从堂中从领到一笔钱,或是四五个或是六七个大洋不等,王满虎会将其中的一部分交给李婶,算是他经常在李婶家吃饭的伙食费,不过据海桃私底下告诉他,那些钱她娘一分都没动过呢,都准备留着给他以后娶媳妇用。
至于其他的钱,基本都被他用光了,他们这种混道上的江湖人,除非是有家室的,又有谁会去存钱呢,都是过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日子。
下楼来到院子中,发现刀爷已经在院里等着他了。
“谢谢刀叔。”
王满虎一脸傻笑地道谢,却没有说其他太多的客气话,人家都将两条街的地盘交给自己了,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是虚的。
“谢什么谢,是你小子自己争气,否则老刀我就算想扶你一把都不好意思开口,而且在街头巷尾拼杀了大半辈子,我也是真想好好歇会了,现在这些麻烦事扔给你,算是你帮了刀叔的忙呢!”
刀爷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接着神情一正道:
“那两条街的油水,肯定比花楼街要多很多,但是你要记住,不该伸手的钱绝对不要去碰,只要好好干,秦老大是不会亏待你的。”
王满虎用力点了点头。
然后只见刀爷想起什么事情一般,有些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问了一个问题。
“小虎啊,以前你师父在的时候,看你是个蛮孝顺的孩子,怎么海哥走了后,很少看到你跟你师娘去请安?怎么,是不是信了某些传言?”
“刀叔这里要跟你说一句,秦老大这两年的行事,有许多老刀也看不惯,但有一点我很肯定,你师父的死,和秦老大绝没有关系。”
王满虎犹豫了一下,接着有些尴尬地小声说了一句道:
“不是。师娘她太年轻了,我老往她那里跑,不太好!”
王满虎的这个答案,让刀爷怔了怔,接着他蓦然哈哈大笑起来,用力地拍了拍王满虎的肩膀道:
“这才是道上的真爷们,咱们混江湖的,拜的是关二爷,当年关二爷千里送嫂,夜读春秋,秋毫无犯,这可是千古佳话啊!人伦大礼,不可不防,海哥没说错,小虎你这人看去大大咧咧的,但其实心细着呢!”
虽然王满虎的最高学历只有小学二年级,但他觉得刀爷刚才这些话里用的成语好像有点不对,不过谁在乎呢,M的,他们混帮会的,能讲成语已经很厉害了好不好,像李玉堂那样读那么多书有个卵用!
而刀爷这个时候很忧郁地抬头朝三楼望了一眼,现在他们这些老人,最担心的就是秦老大和李玉堂之间,别搞出什么幺蛾子啊!
一个是年轻貌美,任何男人见了都会冒火的小寡妇,一个是风流倜傥,血气方刚的小后生,两人年纪也就差了五六岁,孤男寡女,干柴烈火,整天都待在一起,万一哪天不小心出点什么事,师娘徒弟搞在一起,这可是江湖大忌啊,要知道他们青帮十大帮规的第三条,就是不准扒灰捣笼,到时候他们松江兴武堂岂不是成了道上的大笑话了。
麻烦的是,秦花晴也是他嫂子,刀爷有时候想提醒一下,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所以他也只能接着操练青龙队的名义,整天在这里守着了,其实就是为了监督那对青年男女,否则他区一刀说起来才四十出头,那会这么早就真的想退隐?
刀爷再次叹了口气,接着招了招手,叫来了青龙队中的一个大汉。
“阿彪,等会你带小虎去认认道,跟街上那些店铺打声招呼,以后他们就归小虎罩了。”
……
“虎哥,以后我们真的就管三条街了?”
“哈哈,这下可要发了,刀爷的秀水街,龙坎街可比我们原来的花楼街油水足多了啊!”
长腿几个兄弟都围着王满虎,兴奋地跟王满虎确认他们刚听到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王满虎微笑着点了点头,长腿几人顿时再度爆发出一阵欢呼,他们都才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拼劲十足的时候,自然都想在堂口中往上爬,也希望跟着一个有前途的老大。
看他们虎哥这架势,才十九岁就已经有三条街的地盘了,说不定用不了几年就能当大把子了,到时候他们几个不也都能够有自己的小弟了么!
只见癞痢头眼睛转了转,接着舔着脸道:
“虎哥,你在家窝了好几天,今天刚能出门,又多了两条街的地盘,这是双喜临门啊,要不晚上我们庆祝一下?”
王满虎想着身上的三十块大洋,顿时豪气地挥了挥手道:
“行,叫上其他兄弟,晚上我们春香楼喝花酒去。”
癞痢头几人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晚上八点左右,王满虎带着手下所有二十几个兄弟,呼啦啦一大群人杀到了春香楼前,陪他一起来的,还有青龙队的那个彪哥。
因为春香楼就在松江最繁华热闹的秀水街上,也就是说,以后这里就是王满虎罩的场子了。
松江城最好最有名的青楼有两家,一家是春香楼,还有一家是明玉堂。
不过明玉堂是长三堂子,里面的姑娘不但漂亮,而且个个琴棋书画无所不通,当然这样的地方收费也贵的让人咋舌,在那里喝茶要三个大洋,陪酒要三个大洋,听曲也要三个大洋,所以又叫长三堂子,而且花了那么多银子,人家姑娘还不一定愿意陪你过夜,必须多去几次陪着人家姑娘喝喝酒谈谈心,风花雪月一番,顺便大把大把洒钱,才有机会一亲芳泽,去那种地方的人基本都是达官贵人,文人骚客。
道上混的人自然是不喜欢去的,有钱都不会去,那种地方真他M太折腾人了。
而春香楼,则是幺二堂子,幺二的意思就是喝茶一个大洋,陪酒要二个大洋,只要钱给够,随便你怎么玩,而且除了不会弹琴唱曲,这里姑娘的姿色并不比长三堂子的姑娘差。
除了这两种堂子之外,还有一种更高级的堂子,叫做书寓,不过松江这样的小地方是没有的,就算在上海十里洋场那样的繁华之地,能被评上书寓的青楼堂子也就那么几家。
而在长三幺二堂子之下,还有什么花柳间、咸肉庄、台基、野鸡、私门头之类的,档次就比较低了,像花楼街上的妓院,基本就都是这种档次,而癞痢头经常去的,多是花柳间,咸肉庄这种地方,不用什么废话,进了门交了钱直接就办事。
至于春香楼,王满虎这帮兄弟早就向往已久,平常却没什么机会来,这时来到楼外,早已兴奋难耐的癞痢头,啊啊叫着当先就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