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澹台鹊唤着,眼前白袍之人回头,她一眼便认出了他。
“走吧,轻染估计快等不急了。”白袍人笑笑,静静等着澹台鹊小跑着跟上来。
伸手摸了摸澹台鹊的头,随后便上路了。
只是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了慕轻染,就在不远处站着,笑着同他们挥手。
似是有风沙进了眼睛,澹台鹊停下脚步,伸手揉揉眼,再睁开时,澹台子和慕轻染尽无。
“哥?嫂子?”澹台鹊喊着,但没人应她。
她听到了刀剑声,是从身后传来的,转身,一眼便看到了城门之上偌大的“洛阳”两字,字已染血,上面插着一支箭。
一声呻吟,澹台鹊低头,此时澹台子正躺在她怀中,哥哥的胸口横插着一支箭,身前是怒目看向一处的李诩。
“哥……”她迷茫着,直到一滴血溅入了她的眼睛,眼前一片血红,细看时,竟已成了澹台子的墓。
两个孤零零的坟堆小丘似的堆在澹台鹊面前,随后渐渐后退,在澹台鹊眼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愣在原地,只觉心口一阵闷痛,天旋地转间如同遁入了虚空。
眼前顿时变成一片黑暗,但面前有光。
渐渐的,光点越来越大,她的意识开始恢复,她看见了一片蓝天,看见了眼前的宋惊,同时也明显的感觉到他扼住自己咽喉的手劲松了许多。
他给了澹台鹊一口气。
就是那一口气给了澹台鹊反抗的希望。
她右手还握着那把金剑,随后右手猛地一挥,利刃冲向宋惊脖颈。
一惊,宋惊却是没有想到澹台鹊还有力气挣扎,但那柄金剑此时的确是到了他的脖颈旁。
不躲不行了。
于是松了手,宋惊飞速后撤,澹台鹊甩来的剑落了空,但扼着她咽喉的手也松了开来。
翻身,澹台鹊左手撑地欲起,但左肩猛的一痛,整条左臂就这么软了下去。
改换右手,待她站稳时,枪尖已经横在了她眼前。
“你无处可逃了。”宋惊淡淡的说。
这一来看台上所剩下的人也开始慌乱,片刻,已经逃的寥寥无几。
苏琴一慌,已然持了枪,眼看就要冲上擂台,洛如狠狠瞪了她一眼,遏住了她想要冲来的冲动,此时她站在角落,犹豫不决。
苏琴依旧是在看台上的一个角落,面对着洛如,即使看台上人已寥寥无几,也还是很难被注意到。
洛如看着她缓缓摇头,又向乾灵阁大门处微微努嘴,显然是叫她不要插手,尽快离开乾灵阁。
苏琴犹豫着,已然收了枪,但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而转观擂台,也还是四人围着白衣鬼面,闪着寒光的枪尖指着澹台鹊咽喉。
这时一人从乾灵阁府楼里走了出来,那人披着一身皇袍,头覆冕旒,烨然一副君临天下的样子。
可他不是宋斋。
这是待那人走近,澹台鹊看到他的面容之后,才确定的。
这与方才府楼二楼空台之上的“宋斋”明明是同一个人,但又不是同一个人。
他生着胧的面孔,穿着宋斋的衣服。
澹台鹊先是一愣,随后看向洛如,此时他正皱着眉,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
看样子洛如说的是真的,刚才的皇帝,不是宋斋。
“还是那句话,自己摘,还是我帮你。”宋惊冷冷的说,右手向前一探,枪尖又向澹台鹊咽喉逼近几分。
回过神来,澹台鹊犹豫着,最后还是抬起手,向自己的鬼面伸去。
宋惊黯然的眼里有了光彩,不知是兴奋,还是期待。
但转瞬烟消云散。
就在澹台鹊指尖快要触碰到自己的面具时,她突然猛一旋身,忍着肩上的痛用左手甩出四个圆球状的东西,那东西以澹台鹊为中心散开,打在围着她的四人身上,这一下,四人却是丝毫没有反应过来。
那玩意儿打在身上不痛不痒,正当几人为此庆幸时,落在地上的小球突然炸裂,散发出浓浓的烟气,刹那便笼罩了整个擂台。
与萧叹的伎俩倒有几分相似。
与萧叹的伎俩不同的是,这浓烈的烟雾会呛的人直咳嗽流泪,烟雾中的四人亦是如此,待烟雾散尽,面前的白衣鬼面也没了踪影。
愣了片刻,宋惊眼里闪起了怒气。
让她在眼皮子底下逃了,不是一次了,而且次次都是同一个把戏。
“可恶,你们留下,我去追,白衣鬼面身上还有伤,跑不了多远。”
一道残影闪过,留下一句话后,宋惊也没了踪影。
注视着宋惊远去的背影,看台上某角落(不是苏琴所在的角落),一人皱起了眉,他缓缓起身,向看台下走去。
这穿着一身朴素之人,便是宋斋。
而看台另一角的苏琴,已经没了踪影。
宋斋径直向洛如走去,洛如忙装出一副震惊的样子,眼神里是极力粉饰的不可思议,视线在宋斋和胧身上来回跳转。
“陛下,这……”洛如忙单膝跪下,疑惑道,虽说他早就知道全部实情,但此时他必须装出不知道。
“洛颜,你出乎朕的意料啊。”宋斋说着,眼里是由衷的欣慰。
“陛下,白衣鬼面……”
“交给惊儿罢。”宋斋打断了洛如的话,又俯身将洛如扶起。“朕是故意瞒着你的,没成想你居然赶来救驾,大宋之幸啊。”
洛如没有说话,只跪着,低着头。
这,“霜”的计划不算惨败吧。
……
另一头,澹台鹊飞速在长安城内跑着,身后的宋惊紧追不舍。
澹台鹊顺势拐进一处小巷,迈出巷子时还顺手推翻一车杂货。
宋惊则是在窄窄巷子内的墙壁上踏了两脚,便过去了。
两人在偌大的长安绕着弯儿,不多时便来到了人少的地方。
澹台鹊是故意来这儿的。
她纵身一跃,落在了房墙上,踩着一片瓦砾继续跑着。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处废旧的院落,她想都没想,直接跳了进去。
宋惊微微皱眉,但也跟了进去。
院落里一片荒芜,早已看不出生机,大门上那偌大的牌匾上隐隐约约看得出两个字,但也是落满灰尘破败不堪。
牌匾上写着:侯府。
一落地,澹台鹊立马飞奔起来,疯长的野草和复杂的院落布局早就将这里变成了迷宫,而相比于宋惊,澹台鹊对此地更加熟悉,很快便从宋惊的视线里消失。
她轻车熟路的在院子里来回穿梭,很快,在一扇门前停了下来。
没有过多的犹豫,澹台鹊立马推门而入。
这里是柴房。
房间一角早已被野草覆盖,于是澹台鹊拔剑,小心的将野草一簇一簇斩下,待野草除尽时,一个偌大的洞口便出现在澹台鹊眼前。
还记得澹台子曾经在侯府留下的暗道吗?
眼睁睁看着白衣鬼面再一次逃去,宋惊暴怒,猛一甩枪,最后也只是斩下几株野草,根本无济于事。
不多时,宋惊冷静下来,看着一片荒芜的院落,开始埋头思索白衣鬼面到这里的目的。
猛然抬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循着记忆中的路线,一点一点向柴房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