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将要刺入易柔胸膛的那一刹,一柄白色的剑横挡在易柔面前。
“锵”的一声,胧的刃尖却是让那白剑的刃面挡下了。
胧诧异,扭头便看到一人着白衣掩鬼面站在他面前,那是白衣鬼面——澹台鹊。
“果然如此……”胧喃喃道,一甩剑,同澹台鹊拉开了距离。
莫湮尚未缓过神来,现也只是紧搂着易柔,竟丝毫没有注意到赶来的澹台鹊。
“是何居心?”澹台鹊问着,压粗了声音。
“我们是何居心,想必公子知道吧。”胧简单的说着,突然眼中杀机一闪,持剑冲了过来。
日暮,胧一袭黑衣融入长夜,澹台鹊一身白袍赫然裸露天地之间。
几番黯然,只看得火星忽隐忽现,携着那让人胆颤的剑刃相撞的声音,久经不绝。
易柔看不见此时的情景,莫湮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松了易柔,看着遍地灰尘四起,听着一方刀剑之声,傻了眼。
那一袍白衣入眼,他便晓得了那是澹台鹊。
胧借着黑夜的优势同澹台鹊过了几招,但似乎只是简单的试探,最后一记横劈被挡下后,便掩着夜色逃去了。
月亮升起,荒芜之间多了些光。
澹台鹊看清莫湮后,一声惊呼,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易柔扶着他,鲜血染了半裙,莫湮身上毫无生机可言,宛如沙场幸存的将士般,浑身是血。
“赶紧回去!”澹台鹊说道。
……
夜,静水湖。
莫湮平躺在床榻上,褪去上衣,不得动弹,每动一下都牵连着浑身的伤痕,如刀剐般痛苦。
易柔在他身边坐着,抓着药,用手抹匀了,才小心翼翼的擦在莫湮身上。
裸露的肌肤上几乎全是血肉模糊,易柔不忍看,低下了头,只管弄药。
莫湮艰难的别过头,看着一缕青丝遮掩在易柔眼前,他发了愣,似是忘记了浑身的伤痛。
这一刻两人似乎都变了个人,平日里嘴欠的莫湮住了嘴,平日里手多的易柔停了手。
他们彼此沉默,因为他们彼此刚刚经历了生死。
易柔抬头便看见了莫湮的眼睛,他眸子里是她的倒影。
“哎……疼……”莫湮嚷着,条件反射的伸手,竟抓住了易柔沾着药的手。
老脸一红,这对于喜欢以揍某人为乐的易柔来说,属实是稀罕。
“疼是你活该,命都不要了。”易柔说着打掉了莫湮的手,不小心还碰到了他腰间一道伤痕,这倒是让莫湮疼的叫出了声。
“你……”莫湮说着,突然住了口,他看见了易柔眼里一丝泪光。“……怎么了……”
易柔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的往莫湮身上擦着药。
“莫湮,若是方才回不来了……”易柔定了心,淡淡的问。
莫湮一愣,看着易柔发呆,锋芒向他而去的时候他真的丝毫不怕,但是剑刃挨着易柔咽喉的时候,仿佛世界都没有了。
“其实你能走的……”莫湮小声说着,他始终忘不了易柔挡在他身前的那一刻。“回来不是送命吗,能走一个是一个啊……”
“可你……弄了这一身……”易柔说着,泪水突然积了满眶,眼看就要涌出来。
莫湮这时抬手,带着全身的伤痕,他忍下疼痛,颤着食指抚去了易柔眼角的晶莹。
“我找了你三年……”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莫湮蹦出来这么一句。
“易柔,我……”
“莫湮,我……”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同时脱口而出。
易柔笑了,眼角还挂着泪。
他们知道彼此要说什么,只是看着彼此的眼睛便什么都知道了。
窗外,澹台鹊依着墙,白衣在黑暗中异常显眼,她抬头看着月亮,笑了。
“这许是他们最好的结局罢……”澹台鹊喃喃着。
悦君一心,便是两人人要说的话罢。
……
长安皇宫。
“陛下。”
一抹黑影入了宋斋的寝宫,宋斋站在窗前看着月,似乎很早便已经等在那儿了。
“如何?”宋斋问着,此时胧已经跪在了宋斋身后。
“卑职方才欲刺杀那两人时,白衣鬼面杀了出来。”胧说着。
“卑职唯恐不敌,便退回来向陛下报信。”胧继续道。“看样子那两人确实是白衣鬼面的同伙。”
宋斋沉默,挥了挥手,胧会意,便退下了。
独自站在窗前,宋斋双眼看着漫漫长夜,他思索着什么。
不多时,他嘴角上扬,似乎在得意,也似乎是在讽刺。
御武乾灵,确实是一张罗网。
……
次日早,长安城郊,静水湖。
澹台鹊早早的备好了早饭,她的擂赛还在明日下午,所以并不着急。
但早上是有一场莫湮的擂赛的。
苏琴在桌旁坐着,似是没睡醒,一副昏昏沉沉的样子。
不多时,莫湮和易柔便从屋里出来了。
对于两人同时从同一屋里出来,澹台鹊和苏琴并不惊讶,澹台鹊也只是招呼着二人,并无他言。
“鹊姐,今天什么日子?”莫湮在易柔身旁坐好,看着一桌子佳肴,疑惑起来。
易柔托着下巴,看着莫湮发呆。
“莫湮,今日的擂赛,你且别去了。”澹台鹊说着,拉了一把椅子在桌前桌下。
“这……为啥?”莫湮问着。
“就你这一身伤,去了干嘛?”易柔说着,抬手想要向莫湮脑门敲去,但歪头打量一番又收了手。
“再伤了我可不给你治。”说着易柔便别过头,吃饭去了。
“昨夜刺杀你们的人,八成是宋斋的人。”澹台鹊说着,看着莫湮。
莫湮没有说话,他盯着一桌的饭菜发呆。
其实他也猜出了十之八九,只是一直没能开口。
“既然宋斋已经知道了你与易柔是我的同伙,那今日的御武乾灵你又怎敢去打?”澹台鹊道。“况且你这满身的伤,若是我没猜错的话,现在就连扔暗器都是个问题罢。”
“谁说的,我……”
“就会逞强,那你倒是扔一个看看啊。”易柔截住了莫湮的话,这叫他无言以对。
“若是你们已经让宋斋盯上,留在长安怕是不好办。”澹台鹊说着,皱上了眉头。
这下,莫湮便不是太懂。
但是易柔懂得。
“你们已经完全暴露在宋斋眼下,不像我起码有一个遮掩的身份。”澹台鹊继续解释道,这解释只是说与莫湮一个人听的。“现在的宋斋不敢拿白衣鬼面怎么样,但是你们就不一定了。”
“若是叫宋斋抓去,澹台便多了一份威胁。”苏琴似乎是醒了,筷子在碗中划拉着,替澹台鹊说出了最后的话。
澹台鹊点点头。
“所以这一桌子菜……”莫湮道,欲言又止。
“是为你们送行的。”澹台鹊说。“这些日子你们先回洛阳药矢谷避一避,待我这里有了消息,我再通知你们。”
莫湮犹豫着,易柔没有反应。
最终,两人同时点头。
……
又是一日过去,莫湮同易柔已经收拾好了行李,计划明日离开。
城郊的好处便是离开时不用进出城门,这样便可以远离朝廷宋斋的爪牙们。
御武乾灵此时仅仅剩下了八人,而其中之二,便是澹台鹊和莫湮。
莫湮前一日的比赛却是因为他而缺席而败了。
今日是澹台鹊的擂赛,与往常不同,她早早的便来到了乾灵阁。
接下来,她要一步一步靠近宋斋,她要亲手杀了仇人。
仇恨往往会冲昏人的头脑,而这次,澹台鹊已经忽略了至关重要的一点。
她所忽略的,可能会让她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