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暮峰,伫立在逸尘谷深处接天之地,作为曾经凌天剑帝长居之所,据说直到现在都再没有人进去过,就连如今逸世逍遥的那具道身都无法进入。
凌天魔胎御剑缓缓降落在尘暮峰下,微扬头望着那直入云层不见顶的峰尖,眼中却是有了一缕复杂。
吟!
尘曜回鞘,他迈步踏上山路,物是人非的而今,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出世,不用再如以往那般受困于剑种内,尽管他还未彻底的掌握这具肉身,但这只是时间问题。
可此刻身临尘暮峰下,他心中却是生出了一缕忐忑,不由的自嘲了一声:“我这是怯了吗?他已归尘,而今我只是我,也只能是我,数千年的等待,换来的如今,谁都不能阻止,即便是你也不能!”
凌天魔胎忽又偏头望向冥川生死界,眼中的一抹坚毅伴着冷冽,不容动摇。
山路不算崎岖,但却让行走的人,难以加快脚步,因为自山腰开始便有着一股磅礴剑意笼罩,每走一步都将承受极为可怕的剑意洗刷。
而这股剑意很显然来自于逝去了数千年的凌天剑帝。
剑意磅礴,没有杀气,也没有透露丝毫毁灭气息,有的只是凌厉,无比纯粹的凌厉。
也正是这种一丝斑驳都没有的凌厉,让得经受洗刷的人,犹如深陷万剑兵渊之内,身魂如似遭受无休止的割裂一般,心神稍弱者甚至可能被斩于此山腰处。
纵然是凌天魔胎也一样,行于此地脚若灌铅,在身后不断烙下一个又一个醒目的脚步,但却没有停下脚步,一步步缓慢的向着峰尖而去。
这一走就是三个时辰,才踏上峰顶,当踏上峰顶之刻,预料之中更为恐怖的剑意冲刷并没有来临,反倒是一缕缕清风拂过,带着草木的清馨,拂散了所有剑意,让登顶的人心神顿显轻松。
峰顶宁静,云气弥漫偶有一两缕阳光散落,映出一片苍翠,平凡而又显得那般脱尘,让人生出归隐之意。
踏临峰顶,凌天魔胎没有过多驻足,挥手拂散云气,目光直指山腰剑意源头——立于峰尖的一柄石剑!
石剑很是粗糙,并没有怎么打磨,说是剑,其实也就是具备剑的形状而已,斜插在峰尖的断崖上,一眼望去极为平凡,与寻常的石头没什么区别,很难让人相信这是笼罩着尘暮峰那股磅礴剑意的源头。
凌天魔胎来到石剑前,凝望着这把纹刻着岁月痕迹的剑,神情不由得一滞,这是孕育了凌天剑帝帝器的那口剑胎,紧接着他体内那颗镇压剑钟的黑石便是莫名的起了反应。
吟!
随即,崖顶石剑银芒大作,溢出清脆剑鸣,而后更有冲霄剑意,直袭凌天魔胎。
突来变故,凌天魔胎亦是诧异,体内剑元破体而出,凝作剑罡向前斩去。
但令他意外的是,那股剑意并没有真的压落而来,在他身前三尺出便是轰然散去,璀璨银芒洒落而下,在他身前凝作了一轮光镜。
光镜之中,红尘气息扑面而来,随即一道熟悉身影令得凌天魔胎情绪剧烈波动,眼中愤然之色狂涌:”剑轮百转,百世红尘洗心,只为将他打磨成一块无暇的玉,呵呵……哈哈哈,好一个本尊,好一个凌天剑帝,原以为摆脱了你,却不曾想一直都在你的算计之内!“
凌天魔胎怒极反笑,望着光镜中的一幕幕,心中涌起了不甘,极度的不甘。
当初,叶轻尘为了救风无忧,与他交易,元神被拘入剑轮之中。
而剑轮为何物,凌天魔胎很清楚,那是他本尊一生的道行,承载着他的道与法,亦牵系着大帝因果。
这样的一个地方,莫说是人的元神,就算是本体进入,那也是九死一生,想在其中历尽百世轮回,红尘洗心,蜕变而出可以说极为渺茫。
可是现在,剑轮之中叶轻尘的元神并不见丝毫衰弱,依旧在其中历经凌天剑帝所打造出的百世轮回。
这一刻,他明白了为何善源剑种会与叶轻尘相融,也明白了为何本尊会将这口剑胎留在这里,所为的只是在等他而已,从叶轻尘纳三颗剑种入体时起,他就已经在凌天剑帝的设计之中了。
”这样真的值吗?“望着光镜,凌天魔胎喃喃着,而后抬头望向冥川生死界的方向,心中有了一个决定。
之后的三天,凌天魔胎一直盘坐在尘暮峰的那出断崖上,关注着叶轻尘的剑轮洗心之旅,面色无比凝重。
剑轮百转,百世轮回,所谓的百世轮转只是虚指,以大帝那等动辄便以万年为单位的寿元来说,他们的一生何止红尘百世,因此叶轻尘的这次洗心之旅可谓极为漫长,至少对于身在其中的他来说极为漫长。
剑轮中的世界极为真实,对于叶轻尘的元神来说,这种真实感尤以为盛,稍有松懈便会迷失其中,永坠百世尘劫,最后元神衰弱而死。
虽说善源剑种与他相融,可以保他的元神在剑轮之中不至于快速衰弱,但时间一长,他无法从中走出的话,结局依旧难逃一死。
剑轮之中,叶轻尘不知道这是他的第几世轮回,甚至都快记不清自己是谁。
凌天剑帝的一生,漫长而坎坷,辉煌而曲折,帝路登顶的一步步血与泪,以及登临绝顶俯瞰众生的豪情万丈,他所有的喜怒哀乐,都呈现在这片剑轮世界之中。
而身在其内的叶轻尘,则或为看客,或为敌友,或为凌天剑帝本身,悉数见证。
亲眼见证一位大帝的一生,古往今来可没有几人,而今叶轻尘成了其中之一,虽然很有可能就此迷失在其中,永坠百世尘劫。
事实上,此刻的叶轻尘真的有了这种倾向,他元神虽然不见衰弱,但却少了一股生气,整个人在剑轮之中越来越机械化,双眼之中已经有了些许呆滞,这是难以保持自我的征兆。
但是关注着剑轮的凌天魔胎见状,却是并没有多少放心,相反更加的难以安心,因为剑轮百转还在进行,并没有停止,仍旧存在着无数种可能。
三天时间,很快过去,凌天魔胎也是离开了尘暮峰,来到了逸世逍遥的居所。
“如何?”
依旧是那片竹林,逸世逍遥端着一壶茶,望着眼中那与三天前有些不太一样了的凌天魔胎,笑问道。
“剑玉拿来!”
凌天魔胎回答的很果决,同时还补充了一句,态度不可动摇:“但我的自由,逸尘谷与那所谓的皇室,不可以限制!”
闻言,逸世逍遥却是面露难色:“这个,逸尘谷自然不会限制好友的自由,但鬼市皇族方面就……”
“那是你的问题,言尽于此,再会!”
收好剑玉,凌天魔胎便是御剑破空而去,径直离开了逸尘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