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傍晚,身上逸散着淡淡血腥味的叶轻尘踏着灵禽回到了云剑峰,将手中那枚诛魂令归还。
他知道此次的诛魂令归还之后,他的价值也将随之失尽,不日将成为道兵的祭炼之物。
可纵然知道这些又能怎样?他没有选择,从那三颗剑种入体之时起,他便没有了选择。
夜幕徐徐降下,云剑峰一片静谧,四周的灰白衰败将这里渲染上一抹死寂,令人望而生畏。
“叶轻尘这个名字,不知如今的凌天宗内,可还有几人知晓?”冰冷的石桌旁,叶轻尘摩裟着手中的一颗黑石,仰望着头顶那并不明朗的明月,思绪渐渐远去。
两年前的他,不过是青云峰当中一个极为平凡的弟子,虽然有着一个不得了的师尊,但他的名字也只留在青云峰而已。
直到那场流星雨的来临……
时隔两年,再度回忆起当年凌天宗的剧变,叶轻尘也是不禁长叹一声,天意弄人。
那场流星雨很美丽,群星划过夜空,留下道道绚烂的焰尾,真的很让人着迷。
但那场流星雨在划过凌天宗上空时,却是有着一颗陨星坠落,砸塌了凌天峰,使得凌天剑帝遗留在其中的三颗剑种提前出世,在凌天宗内掀起了一场浩劫。
凌天剑帝所留的三颗剑种,蕴含了他毕生对剑道的领悟以及在剑道之上的成就,更是以他的帝器为载体。
剑种提前出世,乃是无主之物,此等灵物自然不可能留在凌天宗。
可这三颗剑种毕竟是凌天剑帝留给凌天宗的宝藏,现任宗主当然得将其留住,于是乎剑种暴走了。
当时凌天宗倾尽全宗之力,也未能将剑种制服,最后这三颗暴走的剑种为了能够离去,竟然衍生出了夺舍之念,一旦它们拥有了修士躯体,那么战力将更加恐怖。
但是凌天宗内能够被剑种看中,并且承受住剑种入体的人却少之又少,不过其中身怀极品灵脉的雁云依却是其一。
她被三颗剑种所选中,当时的她也确实拥有着承载剑种的资质,不过一旦被剑种夺舍,那她将不再是她,最终也会在剑种的侵蚀下殒命。
那一刻,她很害怕,面对那等恐怖的灵物,在那等绝对的剑势压迫下,她提不起一点反抗之意,泪水不争气的流淌着。
但在那一刻,一道孱弱的身影,却毅然决然的挡在了她的身前,强忍着刻骨的痛楚将三颗剑种纳入了体内。
那是两人的第一次交集,在那之前她并不知道凌天宗有着他这么个人,而他亦只能每天在晨会的练武场上,偷偷的注视着她。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为了她,这般的奋不顾身,他亦不晓自己为何会为了她,顶着那股恐怖的剑势压迫,挺身向前,他唯一知道的只是不想她死,亦如现在她不想他死一样。
为了救她,叶轻尘纳三颗剑种入体,每日经受剑气噬体,在剑种的侵蚀下,寿命急剧缩减,但他没有后悔!
“有些事真不是你我能改变的,因为早已注定……”
缓缓收敛思绪,叶轻尘握着黑石的手不由得紧握,目光满是无奈,他当初能够纳剑种入体,很大一部原因便是这颗黑石。
这是当初击破了凌天峰的那颗陨星,残留下的碎片,在凌天峰倾塌的余波当中,十分巧合的落在了他的跟前,似乎有着一双无形的手将这黑石,送到了他的面前一样,巧的有些太不合理了。
不过时至今天,叶轻尘也没有再见过这颗黑石施展出什么能力,仿佛自那以后,它便彻底的成了一块凡石。
“既然都来了,为何不露面?”突然,叶轻尘面色一凝,收起了黑石背对着身后的竹林,冷声说道。
“看你想事想的出神,不敢冒昧打扰!”
林中随即响起一道亲和的声音,一位白衣男子缓步行出,望着叶轻尘微微一笑。
见状,叶轻尘却是微垂的眼帘,嗤笑道:“这天下还有你不敢的事吗?收起你那伪善的笑容,从你当年强取剑种失败之后,你这笑只会让我感到恶心。”
“凌天宗的处境,想必你也清楚,当年之事我也是迫不得已。”
男子的语气依旧亲和,神态亦是谦卑,对叶轻尘可谓是处处礼让三分。
然,叶轻尘却是如若未见,态度生冷不曾改变:“说吧,你来此有何贵干?我这个禁忌之人,可不敢劳宗主你大驾!”
话语之中,禁忌之人四字,叶轻尘咬的很重,其中怨气甚至可以说怒气,极为不小。
“听你这话,似乎对我还耿耿于怀,恨意不小……”
吟!
他的话还未说完,云剑峰上便是突起万剑齐鸣,冲霄的剑意滚落而下,伴着叶轻尘那锐利肃杀的眼神,劈顶而来:“恨,我当然恨,恨当初没有杀了你!”
杀意森然的话语,凌厉至极的剑气,悬在男子颈间,却是再进不得分毫。
最后在身上衣袍以及竹林之中阵法的压制下,剑气一点点的敛入叶轻尘体内,凌天宗的宗主才是再度出声:“今夜来此,不为别的,只为将这缕魂识交还,只有最为完整的你,才能作为道兵的祭炼。”
说罢,一块玉牌出现在了叶轻尘的眼前,这是他的师尊为他制作的魂玉,那是他作为凌天宗弟子的凭证。
而今魂玉归还,也就意味了他叶轻尘将从凌天宗内除名,不再是凌天宗的弟子。
咔嚓!
接过魂玉,叶轻尘怅然一笑,将其捏碎取回了自己寄存的那缕魂识,心中一片冰凉:“呵呵,真是绝情啊!”
“这凌天宗的弟子,叶轻尘不做也罢!”
随手将碎裂的魂玉扔掉,叶轻尘转身向着峰尖行去,落寞背影中的一袭青衫,却是掩不住那一身不屈傲骨。
从那三年之约定下之时,从他接手第一次诛魂令起,他便知道自己已不再是凌天宗的弟子。
他只是一件兵器,如今归还魂玉,不过是对此一次无声的强调而已。
这就是他的宗门,他生活了近六年的凌天宗,一个毫无归属感的大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