臧武扛着剑九,看着姜鸣嘴角直抽抽。
“在下姜鸣,见过阁下。”姜鸣很有礼貌地对臧武拱手见礼。
你见过个鬼啊,臧武有些崩溃还是强忍着心中的惧意道:“久仰久仰,在下臧武。”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姜鸣听见“久仰”二字点点头,他是知道这俩字的意思的。
我不知道!臧武很想这么说,他现在恨不得抽自己俩嘴巴子。大佬说自己是姜鸣,明显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那他就只能是能是姜鸣。
姜鸣是谁,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而已,我说“久仰”不是找死么。
陆拙言具体长什么样子,见过的人很少,但架不住名声太大,对于陆拙言面貌特征口口相传,江湖上有点地位的,大概都知道一点。
首先身高八尺(按秦尺,一尺约二十三公分)。然后帅,非常帅。再然后就是这一身标志性的白袍。
最后特别能打,两境宗师,一身气血如大日经空,煌煌燎燃几乎肉眼可见。
根据最近的小道消息,陆拙言可能以秘法冲击过一次金身境,试图登临大宗师境。似乎还成功了,因为天底下踏足武道之人头顶都突然多了一座大山,窍穴闭塞,如今再想有宗师出世,几乎比以前难了十倍不止。
再听江湖怎么传言的,说陆拙言:
好白袍,人称血衣公子。
好家伙这都杀疯了。
对付这样的人,只能暗搓搓来阴的,这特么阴人的时候撞人脸上不叫明牌这叫找死。更何况这家伙看起来气色不错完全不像重伤的样子啊。
姜鸣看着臧武脸上扭曲的表情,也有些小慌,这人脑子好像有点问题,贸然上前会不会挨打?
“请问一下,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穿着黑袍,身边还带了个水……漂亮的小姑娘的人从这里走过?”姜鸣硬着头皮问。
说起来姜鸣从天凰城出来也是一时起意,当时朱雀辞别阿爹也就是羽王,带着姜鸣去拜访阿娘羽后,见了羽后还没开口,就被朱雀赶到门外。然后朱雀就开始和羽后说着悄悄话。姜鸣就随便在花园里逛了逛。这一逛被朱雀老爹看到了,趁着姜鸣站在墙上看风景,笑眯眯地悄悄上前给他来了一脚。
姜鸣于是从天而降。
当是时,黑袍夭夭二人正从城下走过,夭夭手里正拿着甜点慢慢吃呢,抬头看见一空中飞人正手舞足蹈地向她冲过来,甜点都吓掉了,眼看就要车毁人亡。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黑袍助跑后飞起就是一记潇洒的抽射,直接给姜鸣干城外来了。
还是穿门而过。
姜鸣身体结实,没啥大碍,就是撞穿了一座山,爬出来费了点劲。
晃了晃脑袋他心中很是不解,他总觉得黑袍对他是不是有点看法啥的,他觉得得弄清楚,如果有什么误会,源头怕是还在陆拙言这里,说开就好了。
于是怀着冤家宜解不宜结的想法,顺路找了过来。黑袍没看到,瑟瑟发抖的臧武有一个。
“没……没见过。”臧武结结巴巴地回道。
“好的,谢谢。”姜鸣点头致谢。
臧武一下没反应过来,“谢谢”两个字在脑海中来回晃荡,碰撞出滔天巨浪,何曾听说过陆拙言和人说过谢谢?这是什么路数,他臧武何德何能值得大佬来套路他啊。
“不客气。”臧武只好回道。无关乎礼貌问题,而是他几乎可以预见,一旦自己坦然接受大佬谢意不做任何表示,他说不定会表示“我特么还给你脸了,啊?”然后一拳打爆自己狗头。
姜鸣点点头,这是自己第一次向别人搭话,体验还行,大家相处和睦,谈吐随和还特别有礼貌,虽然对方并没有提供什么有意义的消息……
真是个温柔的世界啊,姜鸣这样想。
话不多说,姜鸣拱拱手:“告辞。”
“请便。”臧武面无表情,心如死灰。
姜鸣转身便是要走。
见到此景的一瞬之间,臧武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希望,大佬的话,不至于三番四次戏弄自己,哪怕是像陆拙言那样恶劣的性格也……也应该不会。只要能目送大佬远远离去,他也就心满意足了。
“嗯?”姜鸣走了两步突然停下,一同停下的还有臧武的心跳。
姜鸣蹲下来,指着地上的阵法道:“这又是什么。”
淦!
臧武抬头,望天默然无语并在心中默默问候蔡八祖上是否安康。
都不重要了,人生大梦一场,谁对谁错恩恩怨怨不过过眼云烟,如今细细想来这一生已经错过了太多太多,比如八岁那年每天早饭分他一个馒头的小花……
回忆杀是回忆杀,话还是要回的,臧武轻声道:“陷阱。”
姜鸣看见臧武那双没有焦距但是却不断溢出温暖的眼睛,不知为何打了个哆嗦。
什么猎物需要这么大的陷阱,他仔细观察地面符文脉络走向,似乎能看见一些细微的法力流向。
“这个陷阱怎么捕捉猎物?”姜鸣又问。
“用令符就可以。”臧武眼中温柔退去,退出了回忆。这么多年了,小花已嫁做人妇,而他的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能以此青山绿水做埋骨之地,死后也不算寂寞,只是可惜啊,如果这时候能满饮一杯烈酒那该多好,酒气冲顶,胸胆开张,只要能溅你一身滚烫的心血,臧某大好头颅让你陆拙言拿去又有何妨!
臧武从怀里掏出一张令符,手中用力,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你不是想知道这陷阱怎么用么,那你站在中间不要乱动。”
姜鸣何等敏锐心思,只觉得又铺天盖地的恶意从臧武身上迸发而出,其中甚至隐隐有一股悲壮之意。
“不对,你要搞事!”姜鸣一语道破臧武心中所想,也拨断了臧武最后一根心弦。
“哈哈哈哈……”臧武仰天大笑,突然又瞪大双目死死盯着姜鸣,“陆拙言,你厉害又如何,臧某不是你的对手,我认了,但也请你记住……”
臧武整理衣冠,面色肃然,一字一句朗声道:“虽然只是可笑匹夫,虽然只能血溅五步,虽然蝼蚁屈身巨龙之下死生不能自持……”
臧武一把捏碎令符,一口钢牙几乎咬碎,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但我的魂灵,不屈而自由。”
“轰轰轰……”
巨大的爆炸瞬间覆盖方圆数十丈,烟尘翻腾而上几乎直达天际。
一时之间,姜鸣被强光闪得几乎睁不开眼睛。
……
尘埃落定之后,姜鸣惊奇地发现自己不但啥事没有,就连所处的这个方圆不过一丈的小阵也是干干净净不见烟尘。
奄奄一息的臧武趴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姜鸣,脑中一片混乱。
弥留之际,他觉得还有太多事情想不通了,比如为了捕捉陆拙言而设的陷阱么怎么突然变成爆炸陷阱了,再比如为什么爆炸还只炸阵法外面不炸里面,爆炸来源好像是手上的……令符?
“蔡八!!!”臧武举起左手仰天怒吼,声如嚎哭,形如恶鬼。
陆拙言,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么……
他感觉一阵疲惫袭来,左手落在地上。
“兄台,先别死啊。”姜鸣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蹲在地上看着他认真道,“虽然你想要杀我,但是我姜鸣敬佩你的为人,敢问一声,阁下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臧武听见姜鸣的声音,努力睁着眼睛,左手抬起颤颤巍巍地指着姜鸣。
姜鸣轻声一叹,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失去生命,心中十分复杂。
“放心吧,即使你现在不能说话,我也会帮你记住,你是被那个叫蔡八的人害死的,放心去吧……”姜鸣动情地一手握住臧武伸出来的手指,示意安心。
结果没控制好力道,给他撅折了。
臧武倒吸一口冷气,脑袋一歪,死了。
“啊,这……”姜鸣看着臧武死得凄惨,有些伤心,左右看了一眼又想着不能让他曝尸荒野,站起身来准备帮他收敛遗物。
“笃笃笃……”
“笃笃笃……”
姜鸣听见有木头敲击的声音,低头一瞧,找到一块玉符,放在耳边小心倾听。
声音又没了,难道是坏了?于是拿着玉符在手上敲了两下。
“喂?”一声低沉而不失威严的声音传来,姜鸣手抖一下差点没拿住。
哇玉符说话了。
“喂?”姜鸣也试着回了一声,没听到也就算了,听到了不回一下不太好,万一耽误人事儿了呢。
然后就是长久的沉默,就在姜鸣打算把玉符放回臧武身上的时候,咬牙切齿的声音从玉符中传出,似乎饱含恨意。
“陆、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