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确认“门”少年真的走了后,白子居稍微松了口气,他最头痛这种万年狗皮膏药了。
白子居再次检查了一下身体,身上到处都是没撕开的伤痂,左手的伤口处,流出的血液已经从不祥的紫褐色变成了殷红色。
每当他濒死的时候,以前心悸的力量便如潮水般涌出,与之而来的还有熟悉又陌生的记忆碎片,这一切的异变让他认识到了自身非人的存在,只有看着这鲜红的血色,他才能有所眷恋地披上这人类的外衣。
白子居凝起心神,左手的伤口转瞬之间便愈合了,完全没有留下创伤的痕迹。
如果被人知道他又受伤了,明天去学校就又得被姐姐念叨,她最近对这方面在意的都有些神经质了,虽然白子居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平时过于倒霉的缘故。
“毕竟是被世界诅咒的孩子。”白子居自嘲了一句,随即便脱光了裤子,拎了一条毛巾走进洗浴室隔间开始洗澡。
白子居洗的很快,毕竟有点害怕那块狗皮膏药又黏回来,他可不想这里变成王的换衣间,充满自由而蕉着的气息。
白子居将伤痂都撕掉并冲走后发现自己忘记拿换穿的衣服了,无奈下只能围了条浴巾。待检查完洗浴间和盥洗室没有留下什么奇怪的东西后,白子居彻彻底底地松了口气,对着镜子检查身子。
长期与瘟神和死神搏斗的身体显得有些消瘦,以前留下的伤痕早已没了痕迹,除了几次重大事故留下的伤痕被他刻意保留着,在身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是从那些痕迹上不难看出它们曾经的狰狞。
看到这些伤痕,白子居忍不住回想自己倒霉到有些蛋疼的短暂前半生,害怕待会一个飞来横祸让他连后事都交待不了就嗝屁了。
白子居一向倒霉,这不是他自认的,港校沙雕报上有各种榜单,其中莫名其妙地排了个瘟神榜,榜上仅他一人,这榜单蛋疼得以至于白子居怀疑港雕报是不是要搞自己。
白子居忙将某些不吉利的想法抛到脑后,甩了甩有些僵硬的左臂,自言自语道:
“也不知道那个老中医是什么来头,居然能将这么强效的麻药掺进猛毒里。”
托麻药的福,刚才“毒疗法”过程中,身体异化时的疼痛并不是特别强烈。但是不管那老中医是谁,白子居都要去敲打一下他,毕竟老中医已经触及到自己的秘密了。
将事情都考虑完毕后,白子居将待换洗的衣服扔进洗衣机,拎起那袋秋叔给的补品,步伐轻快地离开盥洗室朝房间走去。
房间内,白子居换好了衣服,二楼是他和姐姐白可柒的生活区,这里又是他的房间,所以换衣服也不怎么在意,除了附近那群不知道底细的监视者,谁会闲的没事偷看一个男生换衣服啊。
“反正被男人看也没感觉,被女孩子看也不亏。”白子居莫名其妙地想起了去年在校环路裸奔被抓的李某人说的话,随即奋力地摇了摇头否认自己有裸奔的念头。
“差点被那群沙雕影响了。”白子居暗暗地骂了几句,躺在床上一边吃着还算热乎的小笼包,一边刷着手机,宅在家养病的生活还算不错的,但想起明天早上要上学,而且身体也颇为疲倦,没多久便沉沉的睡死了过去。
小饭馆附近的某处屋顶上,两个披着深黑色斗篷的人在夜色中注视着躺在床上睡着的白子居。
“还是老样子,看不出有什么异常啊。”其中一个人低沉道,从声音来判断似乎是男性,硕大的兜帽挡住了他的脸,让人看不出他的表情。
“我们纯粹就是在浪费时间。”另一个身披斗篷的男子显得颇为不耐烦,他们已经蹲守白子居一个多月了,但是完全没有发现他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上面真的觉得这小鬼有问题的话,直接把他弄死不就完事了?”
“我们毕竟是在母港的管制范围内,作为客人,我们总归是要低调一点。”又一道男性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顶上,“而且,白子居是我的目标。”
“他们可没有尽地主之谊的意思。”不耐烦的男子冷笑一声,“而且也不是谁都和你一样有这种癖好。”
他转过头看了一眼新来的男性,淫邪地裂开嘴舔了舔嘴唇:“但是这小鬼的姐姐可是个极品啊。”新来的身影没说什么,只是轻笑了笑。
“馋鬼,上头的准备没完成之前别做什么蠢事!”声音沉稳的男子低声道,他转过头来看向新来的斗篷男,“邪师,情况怎么样?”
邪师伸手一挥,一股诡异的能量场将屋顶围住,“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但是郊区养殖场的事已经被发现了。”
“也就是说准备都完成了?”馋鬼活动了下肩膀。
“嗯,尽管养殖场出了点小插曲。”邪师看向声音低沉的男子,“接下来怎么做就全看上头的安排了。”
声音低沉的男子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而馋鬼则“嘿”了一声:“养殖场那边似乎挺有意思......”
“我劝你最好不要过去,新来的主人在那边急于立威呢。”
邪师打断了馋鬼,“他可不是我们这种小人物能对付的,郊区一带都被经常来这间饭馆的老家伙清理了,那老家伙实力也不容小觑。”
“虽然不知道白泽宇带走母港在新希的部队是不是在引诱我们,但是他只派一个人来镇守新希也未免太自大了。”邪师说着不由得扬起嘴角,过度的高傲是要为此付出代价的。
“那我们在这的任务应该算完成了吧?傀儡,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馋鬼看向声音低沉的男子。
“邪师和我回去跟上头报告。馋鬼,你留下继续监视一会。准备已经完成了,今晚随你怎么折腾,但是你应该清楚,玩太过头可是会死的很惨的。”
傀儡丢下低沉的话语,便与邪师消失在夜色中。
确认两人都走后,馋鬼狞笑着轻抚下巴,将目光投向远处某行人稀少的街道上,甜蜜地腻在一起享受爱河滋味的一对情侣。
“啊嚏!”
白子居惊坐而起,打了一个喷嚏,回过神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幽蓝色的房间,房间四处都是摆满书的高大书架,而原本温暖的狗窝变成了冷冰冰的地板,不远处的躺椅上,坐在上面的黑发少年左手抵着棱角分明的脸,聚精会神地翻看着手中的书。
少年身着素白色的长袍,胸口处别着烫金的剑饰徽章,晦涩的纹理交织其上,簇拥着剑柄上闪耀的红火宝珠。珠子散发的微光显得格外的温暖,但纹理的一些边角却锐利得像是反光的荆棘,刺的人不敢直视。
少年在幽蓝色的光芒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的崇高与尊贵,但又异样的像是随时会消散的火苗。
“崇朝,你找我也不叫我起来。”冷冰冰的地板让白子居现在还寒毛直立。
“我看你睡得挺舒服的,也就没叫醒你。”崇朝将书放在案桌上,打了个响指,原本幽蓝色的房间变成了温暖的橘黄色,他将案桌上一个种着奇异植物的盆栽摆到桌底下,“你知道的,七折竹不喜暖光。”
“那你找我又有什么事?”白子居挠了挠头,相较于某块狗皮膏药,崇朝很少主动联系他。
“永恒已经跟你说了吧。”崇朝拍了拍手,摆放好热茶糕点的桌椅凭空出现,他伸手示意白子居入座。
“他能跟我说什么?”白子居眼角抽搐,“那家伙整天老三样,烦的要死。”
“那群潜伏在新希城里的家伙已经开始亮出了他们的獠牙。横夨那群人也开始将手伸到这里了,你已经无路可退。”崇朝顿了顿,“师傅说,过不了多久就会重启你的培养计划。哪怕你想遗忘曾经的一切,命运都会带着它们找到你,凯尔提亚逃不过,我们也一样。现在,是抉择的时刻了。”
白子居握着那杯热茶,却感受不到它传来的暖意,只是怔怔地看着不断沉浮的茶梗。
崇朝静静地看着他,一本颇为破烂的书籍从书架上飞到他的手前,这是一本颇为陈旧的书,封面上满是烧焦的痕迹,和一滴滴锈蚀的血迹,甚至还有几道垫脚的脚印。
“你所有的记忆都在里面。”
白子居低着头看着茶梗在涟漪中起起伏伏,轻笑道:“你书架上的书都挺好看的。”
“是啊。”崇朝低语着,“书架上的书你都看了不下10遍,但这本书你连碰都不敢碰。”
许是厌倦了这个话题,白子居颇为疲惫地站起身来:“等庆典结束后我再给答复。”
“新希的局势会比你想的更复杂。”崇朝将一个灰色的盒子抛给白子居,白子居打开看了看,盒子里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几支药剂。
“你那边应该还剩两剂,虽然不知道你的右手为什么还没好,但是用完这些,你的右手应该能彻底复原,当然,某些紧急情况下,你也可以使用它们。”
白子居点了点头,一阵恍惚间,便在自己的房间醒转过来,微凉晚风和手上灰色金属盒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不少。
白子居打开盒子,拿出一管药剂,紫褐色的药液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诡异。白子居费了好大劲才拔开平整的塞子。
“崇朝和师傅他们就不能采用一个好开点的设计吗?”白子居苦笑了一句,将药剂喝了下去,味道酸甜酸甜的,比老中医的药味道好多了。
白子居来到书桌前,将抽屉里的两管药剂装入盒子,再将盒子收进抽屉。他也不担心附近在监视的人会发现他的异常举动,崇朝主动找他说明周围环境没有问题。
白子居集中精神感受过周围的气息,原先的监视者都不在了,应该是没有足够人手浪费在自己身上了。
白子居轻声下楼,此时是凌晨1点多,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也能看得挺清楚,饭馆内,白叔和众街坊们在桌子上趴的东倒西歪,显然喝多了。
白子居笑了笑,从一楼的客房里抱出几条被子和床单盖在街坊们身上,新希的夜晚和早晨总是冷的有些厉害。这些可怜的人们大多在那场灾难中失去了亲人,相较于空荡荡的家,他们更喜欢聚在这间小饭馆里。
白子居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邻居李大婶身上,李大婶有些蜡黄的脸上有着一道道哭出的皱纹,看着这些皱纹,白子居很难想象她平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笑着对自己说:“小白,你又长俊啦!”
也许她想起十年前,如果她不在工厂为了十来块钱加个晚班,而是早点回家给自己的儿子做饭,她的儿子现在应该和我一样大了,又或者她会和儿子以及丈夫一起死在那场灾难中,不用整日以泪洗脸,故作坚强到令旁人揪心。
白子居在心里放空思绪地想着,旋即想到类似的选择好像已经摆在自己面前了,只能自嘲地笑了笑,将目光转向睡死过去的白叔。
白子居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能盖的东西给白叔了,便步伐轻快地回房间睡觉去了,反正白叔睡的那么死,应该不会感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