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手脚冰凉,他站在原地,无法呼吸,更无法动弹。
是他……
是他。
怎么会在这种场合,这样的地方,又遇见他?
台上的男人,有一双极漂亮的眸子,邃黑,深沉,无边无底,远望而去,夜空冥迹,几乎可掩盖所有光芒与视线,又几乎可弥饰所有与沧桑。
这好像是一双有了太多故事的眸。
比从前多了些,更多了些稳重,多了些沉恸,更多了些沧桑。
那眼中的故事,让人不忍深探,不敢多询,只怕棱角太厉太脆,不小心,便连带尖锐,刺伤旁观者的心头。
他在台上,他在台下。
只一秒,只那么一秒,站在台下人群中的黑,曾经的颜小鱼,便猛的双手攥拳,生生的别过头来,强硬的收起了眼神,迫使自己不再去看。
无数的记忆翻涌,爆炸时火中灼烧的剧痛仿佛生生再现,身体四肢皮肤连带骸骨都狠狠的痛了起来……
下咬的薄唇与已染咸腥的齿印,也似乎在提醒自己,五年前,那谁也割舍不掉,无边无际的恨!
“黑,黑,你在吗?在听吗?我打听到了,那对安德烈小少爷赠送美女照单全收的贵宾身份,可有大来头哦,他就是……”
“欢迎我们的今天的贵宾,拍卖到美女的头主……南宫少当家,透少爷!”
主持人一声宣布,镁光灯,已悉数照亮全部打在了台上一身暗色西装的男人身上……
还是那样的眉眼,还是那样的脸面,生来就有多人眼目的气质与韵味,不需运墨着色,与生的存在,就拥有俱来的焦点。
这种男人,是上帝的宠儿。
依然那么濯亮,依然那么夺目。
他还是他,依旧是他……南宫透!
当他的脸面与全部,完全映射于黑的眼睑时,她猛觉眼间一痛,抬手护住扶住自己的右肩,只觉剧痛无比。
是的,痛,还是会痛。
早以为痊愈的身体,曾经毁掉的肩膀,以为在多年后不会再复发,却是在这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刻,只一眼,只需一眼,就可将她五年来筑起的堡垒,修建成墙的身体,再度复苏,疼痛溃发,难挣难忍。
“黑!有情况!犯人跑出会场了!快追!”
米沙一声提醒,响在耳边。
黑目光一动,速的转身回头看,果然见那罪犯趁自己出神之际黑暗中窜出人群,朝会场外跑去……
“下面,请透当家亲手释放出您的拍卖品,这位美丽的小姐。”
主持人的话响在台上,锁笼被打开。
接着,便看到笼里的少女屈身钻了出来,不待南宫透动身,便上前怯怯抓住了他的手,躲在了他的身后,姿态娇羞……
美女拍卖是么?
照单全收是么?
看来,黑猫死去的这些年,没有她的这些年,他的过的很好,很好。
望着台上两人相牵的手,化作黑的颜小鱼,嘴角忽然划出一抹冷笑。
接着,一句再也做多言,侧身向米沙通知了信号号,转脚便朝那罪犯奔跑的会场后门方向跑去……
未做片刻停留。
亦未再多望任何一眼。
早已决定不再有牵连。
碰不及,她躲还不行么?
这一辈子,她都不会再和叫南宫透的这个男人,有任何交集!
镁光灯灭,拍卖会结束。
被拍下的少女一一找到自己的金主,力求做到令得者物有所值,价有所归。
唯有最后,五百万被拍下的少女,站在贵宾休憩房的门口,长廊地毯旁,瑟缩而站,不敢出声。
不到五分钟,就看到安德烈家小少爷急匆匆跑过来,打开房门,便对着坐在沙发上埋头于电脑只工作而不多望美女一眼的男人不满道,“大当家,你怎么拍了美人,还这么无动于衷啊?你可是花了五百万呢,五百万虽然不是什么大钱,但也不能随手扔啊!”
“卡尔,我说过,不要再做这样的事。”啪,电脑阖上,男人抬头,望着十八岁少年的眼神有些凌厉。
安德烈小少爷卡尔却毫不惧怕,反而跑进房去,嬉皮笑脸的道,“表哥阿,既然你不喜欢,可以拒绝啊,为什么还要花钱拍下啊,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望了他一眼,南宫透没说话,而是将目光缓缓落在站在门前的少女身上……
“摘掉面纱。”他命令。
少女闻言,听话,急忙把面纱摘下,慢慢,抬起了脸来……
尽管,心中已有所预料,但,在望着见那张与她几乎一模一样,极其相似的少女容颜时,他的心头,还是忍不住簇动了一下,仿佛一把锥,狠狠的刺进他心中随时都可裂开的血口,毫不怜惜。
“这就是理由。”他淡言,言语中带着不易察觉的神伤。
即使是冒牌,他的心中,也无法接受,与她同样的脸面,被人以货物似拍下使用。
“好吧,又被你猜到了!”
安德烈卡尔叹息,无耐道,“表哥啊,听我姑姑说,你这几年都不碰女人,莺莺燕燕也一律不接见,大家闺秀全部拒之门外,南宫家就你一个继承人,你这不是要给我姑父家绝后的节奏吗?”
“我有妻。”南宫透回答,声音依然很淡。
卡尔直接崩溃,接道,“是,有,婚礼没办,小红本也没领,订婚仪式也没举行,当初是就说了个口头婚约,然后我表哥就觉得自己有媳妇儿,也有妻在室了!”
南宫透未言,起身,收起电脑,踱步走向了窗前……
卡尔在后喋喋不休,“开始阿表哥,就算是这样,我那未来的表嫂,你的妻子,不是已经在五年前一次事故里身亡了吗?你又接受不了别人,我都找来和表嫂长的这么像的女人了,还不是一次啊,找了一次又一次,死者已逝,你就是这么守着,她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也是活不过来的啊……”
“卡尔!还不闭嘴……”
一声厉喝,由后传来,转身一看,看到安德烈家上一任老爷安德烈威廉匆匆走了过来,脸色带着焦急,又带着抱歉,对着屋中的南宫透匆匆道,“小透,卡尔不懂事,又乱说话了,你别怪罪他,他也是想你好,才莽撞做了这么多多余事!”
“没事,舅舅。”南宫透侧颜微转,朝安德烈威廉颔首,“只是过去的事,我不想随便提起。”
安德烈威廉应声,身旁跟随的安德烈夫人便抬手打了下卡尔头颅,小声警告道,“你是要挨揍啊?专踩你表哥的雷穴,要不是看在你姑姑份儿上,早不知道该被扔去喂鲨鱼多少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