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么?
不够,还不够……
她需要更多的暴力与血腥,来平复自己方才胸口兴起的那股奇异的难过与愤怒,她需要用这样的方式,来证明自己的强大,她需要用这样的攻击,来保证自己的生命,和不会死亡。
她不会死,也不要死,她还有很多事想做,很多,很多……
其中,包括……
包括什么?
她想不起来。
只是内心深处觉得,有一个人,站在光亮深处,身影模模糊糊,眼睛却异常明亮,就那样安静的,远远的,望着她,瞧着她,一语不发。
那眼神,似乎让她发恨,又似乎让她心痛,濯濯发亮间,如同她的启明星,却又如同可以毁灭掉她所有希望的一场大火……
那双眼睛,那道影,主人,是谁……是谁……
攻击中,她猛然听到头顶上方,传来一声低唤,“颜小鱼,醒醒。”
颜小鱼……那是谁?是她么?醒……为什么要她醒,她分明,没有睡……
“颜小姐”,男人的声音,幽沉入古潭深蕴,压抑中带着稳重,没有颤抖,却异常揪人痛心,“够了。”
够了……
她猛然,抬头,眼睛,骤然一刻清明,对入眼睑的,就是那一双眼。
充满责备,却又充满痛惜的眼,这双眼,完全与方才她意识中,那道明亮如星的瞳孔重合……
再垂眸,就看到他白色上衣,早被血色染红,随大雨充斥,滴答落血。
他浑身上下,处处,都是她给予的伤,处处都是,甚至,裸露出的肌肤,已经没有一丝完整。
“不……”丢下伞柄,伞身,与手中所有武器,她痛苦嘶吼,“不要跟过来……不要……”
她转过身,疯了一样开始另一方向跑,很快,身影就埋在了大雨中……
男人,毫无迟疑,扯下身上被血染的衬衫,抬脚,便追了上去,紧随着她的脚步。
不远处,后方,手术楼和病房楼里簇拥的南宫以及威尼斯手下们,分别紧跟着脚步都要跟过去,手中,分别举起杀伤力极高的枪支,高喊保护当家,铲除黑猫。
而,就在那黄叔和燕叔带人要上前时……
由半昏迷中的白猫灰猫,韩泽季宇,瞬间跑上前,挡在了这些人面前,伸出臂,堵住了他们的路。
“你们没看到吗?当家对那黑猫一让再让,这黑猫却处处为难招招致命,当家有危险,你还不让开,让我们过去!当家出事,谁负责?”黄叔上前反驳。
白猫伸手,拦下,望着他们,静静道,“没有当家的命令,谁也不许动!”
“你傻了吗?”燕叔冲指着她,高吼,“那黑猫这么对你女儿,刚才又挟持你,你现在还为她所挡,致当家于命不顾,还不让开!”
“我再说一遍。”
白猫擦了擦脸面的泥泞,和嘴角的血迹,看着他们,声色,又威又厉,“南宫铁令,服从!没有当家的命令,谁也不许动!谁动!谁死……”
说罢,一挥手,便见病房楼处,无数早已隐藏好的手下和威尼斯黎叔人手,纷纷涌了上来,抬枪,提指,包围了黄叔与燕叔所有人……
前来包围的人,手中持的,全是重型快击冲锋枪,火力强盛。
但凡开枪,扫射开来,必当,片甲不留。
黄叔与燕叔一对视,纷纷握拳,咬紧牙低呸,“黎叔这老狐狸……”
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按兵不动,被困当中。
白猫放下臂,那一刻,便头脑发昏,再也体力不支,身体朝后发软,倒了下去。
所幸,后方,有灰猫相接。
“猫儿。”
灰猫摸着自己女人的脸,满目心疼望着这个敢爱敢恨,喜欢凭直觉做事关键时刻却从来都识大局的傻女人,摸了摸她的脸颊,安抚,“好好睡一觉,待睡醒了,就雨过风晴了,一切,都会好的。”
颜小鱼扭头便跑,赤红着眼,根本看不清,也不敢看前方任何一处方向与景象,她只知道,她要逃,必须逃,只有逃,才能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也不伤害任何人……
因为,唯有她自己最清楚,黑猫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怕,而她现在,根本还没到达力量迸发高点,她怕,再这样下去,自己所酿就成的,就不只是错误可言。
她体内极热,一股股热流在四肢中流窜,血液中叫嚣,头顶浇灌的大雨,落在她带火的肌肤上,瞬间便被染了温度,滑落而下,滚烫吓人……
“热……”
痛苦低喃,她不断扬面,令雨砸落她的肌肤,也极力控制着自己去做奔跑以外的任何动作。
终于,在跑了十几分钟后,她五脏六腑像被火烧开,再也无法忍受,冲入了一栋紧闭着门的建筑物前,抬手一拳砸上,砸开那自动门,便冲了进去。
这建筑物,与外面的温度,简直天壤地别,极其冰冷。
当她一冲入里端,扶住昏暗灯光下靠门的小型病床时,终于缓解了大口喘息,冲动的叫嚣开始得到片刻压抑。
但是,时间,这点温度,解决不了问题,内心的鼓燥很快就醒来,慢慢开始复苏……
更是在身后响起脚步声,带着雨水冲刷过特有清香热息闯入而来时,她的五觉,瞬间觉醒,再度恢复了兴奋,与极端的战斗力。
“站在那儿,别动……”
不等那人话句言完,她低呼一声,便双目放光,抬起双手放于手术床,借它使力,弹身跃起,直接趴到了男人的身上,对着男人的脖颈一口便咬了下去……
男人闷哼一声,显然很痛。
因为她一口见血。
抬起脸时,嘴角已沾上了血,男人的血。
她极喜欢这个男人的味道,无论是他身上的味道,还是血液的味道,抱住这男人,她似乎便不会那么狂躁,也不会那么冲动,即使是变为黑猫,却也是竭尽全力,也想赖在他身边。
“颜小鱼。”
她再度低首,张口,又是咬了下去,力度不减。
男人似乎根本就不怕痛,他压沉着声音,在她耳边唤着三个字,那似乎是一个人的名字。
她听不懂,低呜一声,对着他,又是亲,又是舔。
她的动作,真的像一只猫。
两臂上攀,赤着的脚,完全勾爬在他的身上,扭动,勒身,攀紧,像是抱住最宝物的食物,和降温的重要来源……
“住手。”他喉头滚涩,声音带着压抑,既喝止着她的动作,但却没有躲开她一遍遍啃咬自己的疼痛。
因为他明白,她现在,懵知不懂,无心无智,也许,比任何一个人,都要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