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白猫的描述。
“童叟无欺,赶尽杀绝,有你想不到的,绝没有她做不到的。至少,能把人尸毁的让我们这些医者完全分辨不出并忽略不计的人,这世上没有几个。这位黑猫,算是其一。这种人,无情无心,杀伤过大,不适合与任何人打交道,所以,即使对我们医者仁心的医者,黑猫,也是个肮脏的名讳,可以违背医德,拒之不救,这点,医道皆知。”
这是安艺给她的形容。
“黑猫啊……很多年就消失了,不过,根据一些现场残杀片段照片和轨迹来判断,那是个女孩没错,更准确的来说,身形,更像十岁不满的小丫头……”
猫叔坐在庭院中,呷了口咖啡,转过脸,微微的笑,继续道,“本是个处于天真无邪、懵懂未知的年龄,确能毫不留情丝毫不虑做到这些事,光凭这一点来说,就说明,这家伙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怪物,不是么?”
怪物……
众人的话,与形容,清晰回忆响在耳边。
小鱼猛的抖了下身体,浑身忍不住颤了起来……
黑猫,她怎么可能是黑猫?
那么一个谈之色变,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恐怖人物,那么一个,被这些强大的人都可称为怪物的人物……
“小鱼,怎么了?”简好似感觉到了她的异常,抓住她的手也猛然一紧,“是不是不舒服,很痛么?”
小鱼咬着唇,不说话。
大约过了十几秒,才在黑暗中忍住眼眶欲滴而落的泪,低声问,“姐,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
听出她有鼻音,简顿了顿,没有松开她的手,“哪怕你问一百个问题,只要我知道,一定告诉你,只是你现在……”
“我……从前,真的不认识南宫透么?”
一句清晰,由口问出。
简明显一顿。
话语却没有迟疑,眸光穿透黑暗落在她的脸上,说,“也许认识,也许,不认识。”
小鱼怔,摇头,“我不懂。”
“我也不懂”,简接话,亦摇头,“我和南宫透,是在无名学校认识的,后来,变为了之交好友,再后来,除了那一战之役,无名和第十监狱消失、我亦开始效力黑恐后,就失去了联系,不再见面。在我的记忆里,他是不曾去过第十监狱,也不曾和你见过面的,你那时并不擅言谈,也没有向我提过遇见南宫透的事。尽管,那时遇见南宫透的时候我们都年龄尚幼,但我,很清楚,南宫透,有着超乎常人,并绝对高于你和我的慎密心思与智慧,所以他的心思和那时的行为,我也不敢说百分百了解与清楚。”
停顿数秒,简叹息,“当年发生战役,南宫透来救,场面混乱,根本来不及细叙,只是清楚,救我时,他面有愧疚,毁第十监狱时,却愤怒之极,之前,并没有几个人知晓无名与第十监狱的关系,所以对此,我也疑惑在心……但是,在找你的日子里,我得知南宫透失去了记忆,又知道,他现在遇见了你,也有了你,所以,我便也没有再和他见面,不想询问和追究从前,更不想去打扰你和他的幸福,只想缓解自己的病情后赶紧离开,所以,我才选择了和小鱼你暗会。这就是,你上次问我的时候,我说没见过面的原因,那是为了减免麻烦,才换了个简单的说法。现在,你既然又问到了……”
“是啊,麻烦……”小鱼喃喃,“谁能想到,这样一个没用又废物的我,从前竟然是千万人恨不能千刀万剐的黑猫呢……”
黑猫,第十监狱最强者,能作为管理者的一大原因是,只她一人,就拥有轻松不费力、连挑监狱数人而不受伤害的能力,作为一个那么年幼的女孩,不至十岁就靠杀人出名,手下又掌管着那么多穷凶极恶的魑魅魍魉,这样的人生,真的让颜小鱼如遭雷煞,一时无法想象,更,无法接受……
如果可以,她真的选择,对从前永远什么都不知。
如果可以,她宁愿自己,继续做那个畏畏缩缩、废柴无用又无名的实习小警察。
如果,可以有那么多如果,该有多好。
可惜,人生,就是这样一个拥有起承转合的过程,未来,仍有许多未知等着你去承受,过去,也带着你必须背负而不可逃避的责任,逼迫你去承担。
人,必须要为自己的一生负责。
“简,你对我,足够好了”,淡淡苦笑,滑上小鱼嘴角,她闭眼轻叹,“如果我这次不问,或者到现在为止只相信你上一次的言语,也许现在,我心里不会这么难受,也不会感觉,这么痛苦……”
简摸了摸她的额头,也叹,“对你我来说,平凡的生活,是最好的归宿。可惜……对不起,小鱼,姐姐投靠了黑恐,又让他们发现了你,终究,还是我做的不够,没有保护好你。”
小鱼摇头,打断她的话,“简你所做的一切,我都清楚,你为我做的一切,我更明白,所以不要自责,是我不够好,这些年,让你一个人在黑恐受罪,背负恐惧,逃离了做姐妹的责任。”
“我是姐姐,这些,都是应当的。”
简笑,“黑恐那边,我会想办法摆平,现在,你什么都不用想,好好养身体,以后跟着南宫透,由他保护你,我也放心。只是,你从前的身份,我想还是……”
“我明白”,小鱼点头,“有时候,好奇心害死猫,不如不知。”
“你懂,就好。”
简摸了摸她的头,手指仍比她体温低凉。
两人不再说话,陷入沉默。
几乎在几分钟过去后,又几乎在同一秒,心有灵犀似的,她们吐出了雷同字语……
“你的病……”
“你的伤……”
几乎同时。
但小鱼,还是快了几秒。
她总是首先想到关心的那一个。
简很懊恼自己又如从前,没有抓住那时间半秒。
“黑恐还不希望我死,刚才,为我做了输血和渡送手术,我没事,倒是你,他们……”
“打开灯吧。”
简的话,没说完,就被小鱼打断,“你没事就好,我耐打耐挨,一向恢复能力不错,我不会有事的。”
简有些迟疑,但仍然缓缓起身,开始摸索身后一直跌落在脚边的矿灯……
“那位,跟着你的保姆呢?”期间,小鱼想起什么似的问,“怎么没有见她?”
“这洞口有前后两穴,怕引人耳目,我吩咐她在后面洞穴门前接应你,这会儿,应该在洞前守着把风”,简随声答着,拿起了丢落在角边的矿灯,抬起来,仍有迟疑,问,“小鱼,不如,我们想办法先援救,现在你……”
“打开吧。”颜小鱼笃定,“以前在孤儿院的时候,全身都受过大面积烧伤与内脏伤害,做过一次换皮手术的,那样的场景都见过了,我还会怕什么。”
小鱼的话,并没有劝解至简的动作。
她的手指扣在开关旁,迟迟不动。
这动作,也恰巧正说明了一个意思,她现在身上的状况,绝不是当初那样大面积烧伤与内脏损坏那样的伤痛,可以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