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凑近,面目表情有些不自然,低低小声问,“大人……不累吗?”
“嗯。”掀页,目光并未离书页。
鱼眨了眨亮亮的大眼,“大人……快十点了……你还不睡吗?”
“嗯。”又应,语气模糊,望着书册的目光全神贯注,“你先睡。”
鱼小姐摇了摇唇,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红着脸面快语说,“我自己……你……你这样……我睡不着……”
这暗示已经够明显了,不说聪明绝顶的透大人,想是任何一个男人,只要听到这样的话语,都明白身边美人此言此语是何意了。
当颜小姐已经做好心理建设如往常投入一堵温暖而坚硬的怀抱时,却听到啪的一声,床头前的灯亮被熄灭了,啪,阖书页的声音,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后,便是脚步声,和开门声。
“好好休息”,大人的声音飘忽传来,远在门前,“我去书房。”
啪。
说完,便关上房门,走了出去。
屋中只剩了一片黑暗。
小鱼歪着头,一个人躺在被窝里,抬眼望着黑暗中泛着米白色光芒的天花板,好半晌,才感悟出一个道理……流氓无耻的大人,原来回到家会变乖转性的……
安艺与宋小知在讨论由黑恐得来的病毒数据时,客厅里的电视里开始了午夜新闻播报,在播放了许多条全国各地各市政界经济社会新闻后,一条加急法制新闻播了出来。
正是D市三人地下室被杀命案已破的消息,警方宣杀害人为吴家已遇害的私生子,jack.
而吴家几人受害的案子,也在此时做了一个了解,是由吴家老爷子与心理学界颇为著名的林教授养子林书以共同做了证明与呈堂证供,声明吴家长子自幼时受灾害后,患有严重自闭忧郁及人格分裂症状,吴家私生二字为了家产名誉与私心的报复,化名jack潜入吴家,并设计杀害吴家长子,后快速逃窜至纽约,警方前去抓捕时,飞机发生空难,吴杰克难逃灾劫,落机身亡。
林书以手中拿着几本厚厚的文件夹与录影记录,向警方出示,证明着那是吴家长子长期就诊的病例与记录,为警方所言作证。
新闻还在继续,镁光灯闪,继续对林书以进行采访……
站在小知身后的安言见此,抿了抿唇,说道,“看来,警方也察觉了这件案子有异,非同小可,迫不及待召开记者会,对外媒体宣布此案了结了。”
“黑恐臭名昭彰,恶贯满盈的罪行早已经是众人皆知,所谓黑白相通,警察也算作半个道上人士,怎么可能不清楚黑恐人的所作所为”,安艺接话,望着电视屏幕暗下了眸,“对警方来说,咬着这件案子不丢没有任何好处,这样对外宣告也是最好的选择。血洗警署,攻击特种区军队,黑恐的人不是没做过。”
“挑拨离间,制造混乱,发动战争,一向是他们的强项”,知知靠在沙发上,双臂环在胸前思量,“只是我至今也没弄清楚,这黑色恐怖组织的人脉,人手,本部地区,职能,以及当初所创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安艺与安言对视一眼之后,同时摇了头。
“我的养父,林墨嚒?”
电视里,传来了林书以的声音,不期然的,将所有人的目光又吸引了过去。
“请问林先生,既然你的养父是直接参与者,请问为什么他不亲自出身证明呢?他现在又身在哪里?和本案有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直接联系,肯定是有的,毕竟爸爸为吴家大公子做过一段时间的心理引导和治疗,至于你问他子哪里……”面容干净阳光的男人,在提到自己养父的位置时,双手微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表情极其复杂,来回闪烁交错,眸中光芒也不自觉暗淡几分,他深吸一口气,抬头,平静回道,“没有亲自来证明,是因为爸爸身体不舒服,最近尤其右腿,时常阵痛难忍,D市的天气不适合他身体的修养,前段时间,恰巧飞去了国外度假,爸爸特别委托我提供这些证据,为死去的人和案子做证明,而其余的……”
林书以语气平平,始终没有起伏,但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分明时悲恸。局内人也许没注意,但立在电视外的知知和安言,分明都看到林书以在说话时,右手始终紧紧握着掌心中的文件夹,最后一字落下后,很清晰的能看到他的手,在文件塑料表皮封面上,留下了一层汗湿痕迹。
修习心理学的人,十分明白清楚说谎时会出现的各种系列式掩饰动作。
正因为太清楚,所以林书以在外人面前做的极好。
也正因为站在电视前望着的人知道他心中所想的和担心的事实,故每个人都看出了他的紧张与哀伤。
他怕……亲身养育自己的养父……自此……再也回不来了。
“右腿阵痛难忍……”
宋小知的声音由沙发前幽幽传来,她抬头望向安言,声音有些低颤,“什么意思……”
她在飞机上遇到的南宫墨……明明是……没有右腿的……
安言想起自己袭击黑恐几架飞机救出林墨时,整个机舱所闻到的浓厚血腥味,心中一凛,抿住唇,什么也没说。
知知已明了。
她环在胸前的手,顿然握成了拳,面目愤怒昭彰,“这群……畜生……”
即使,她知道那个人,是面具,不是自己熟识的那个南宫墨。
可当她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容颜,想起曾经南宫墨曾经对自己的温柔笑语时,仍一直在心中告诉自己,希望他未来能过得好,希望那个电话不是永别,希望泰唔河边那句再见,永远只是梦境……
这么多年,怀揣着这样一个希望,她见到了南宫墨。
她拼尽全力,去救他,不顾一切,可结果,未然。
现在,却又得知,好不容易恢复完整的他,却又被人,变成了残缺。
心口的怒气,倏的升腾的厉害,宋小知这一刻,有了无比想要毁了黑恐的决心。
安艺与安言互相视一眼,想安慰,却发现无言以对。
这时,客厅门外传来了脚步声,这步伐,很沉,很稳,一如当年,永远带着王者般令人臣服心定的内蕴与气质。
安言安艺不再多语,兄妹俩同时起身,向来人恭敬颔首,同时,退了出去,谁也没有惊动坐在沙发上,盯着电视咬唇发呆的宋小知……
“安艺,这个时候,你怎么赶过来了?”
走出议事客厅,踱步在熟悉了多年的南宫本岛上,安言转头发问,“明天是什么日子,你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