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她看到沙发前桌上摆放着很多瓶瓶罐罐和中药药材后,便心中明了,不再怀疑什么了。
保姆端来了咖啡,还是下午她所用的杯子,冲刷的很干净,如同新的一般,褐棕色咖啡漂浮子白色的杯内,熏烟袅袅上升,尝了一口,味道极佳,咖啡香闻在鼻内,有些令人昏昏欲睡的味道。
当颜小鱼尝了口新泡的咖啡想感慨保姆手艺飞涨时,听到后面传来了脚步声,极缓慢,却很稳妥。
“是颜小姐吗?”
好听的女声响在身后,清脆,柔和,带着轻轻的笑意,与平易近人。
小鱼放下咖啡,转过脸去,顿时,惊在那里,睁大了眸,甚至这一瞬,连呼吸都忘记,滞在了胸臆……
因为,她看到了两张脸……两张,一模一样的脸。
“安姨,我想去游乐场。”
“安姨,我想吃冰淇淋。”
“安姨,不如我陪你去逛街吧……”
宋晴天抱着布偶娃娃,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拿针管配药的安艺阿姨,一脸可怜兮兮的哀求,“安姨,能不能不打针啊……”
“不行”,纵使平时对小晴天宠的再厉害,但牵扯到病情和医术这方面时,安医生向来会恢复鬼面作风,任由你卖萌求饶各种耍赖,谁听也难劝,“抽血是必须的,全身检查也是必要的,晴天,你这几个月没有好好吃药不说,连最基本的检查都逃掉了不少,你从出生我就向当家保证负责你的身体和日常药物护理,在这方面,我绝不允许自己失职。”
安阿姨义正言辞,小晴天顿时没话说了。
她不是不懂事,也不是怕疼,只是她讨厌这样臣服于药物而又因大家的关心和宠爱、现实的无耐而不得不屈服的自己。
几个月没吃药,是想令自己忘记宋晴天是个药罐子。
连续几次逃掉检查,是想让自己习惯,她也可以如其他孩子一样,做个正常人。
“安姨……”小晴天鼓起腮帮子,把娃娃拿起遮住脸颊,只露出了一双无暇可怜的大眼睛,“安姨,等晴天挨过五个月再检查好不好……上一次撑了三个月被爹地和妈咪强迫打断了,这次,我想有所突破和进步……”
她不想,永远依赖药物,也想,让自己变的坚强,不再是每个人眼中易碎的玻璃娃娃,和掌心宝。
安艺听到晴天的话,愣了一下,望着她像是小狗一样哀求的眼神,莫名停了动作,站在那里,不知该不该继续了……虽然是小透临走前安排下的工作,可是……
太过坚强的孩子,总是容易惹人怜惜,从而更加不忍心。
而这样的坚强,也恰巧,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那个人,那时候,还算是个少年,每年,因记忆芯片植入脑而残留下头疼症状犯发时,他总是一个人待在寝宫里,不吃不喝,不言不语,甚至没有任何一丝动作,只是安静的坐在角落里,忍着,痛着。
她一直以为,那后遗症的症状,很轻,因为那个少年可以那么平静的忍,所以,一定不会有多痛。
直到,有一次,她因事被召回本部,看到不至十岁的石头因头疼症而痛的失去意识时,才明白,这记忆芯片带来的痛,常人难以想象。
她想尽办法,翻找医药名著,查找各类因病毒手术造成后遗疼痛的治疗方法,熬了几天几夜,终于找到了缓轻的方法,尽管效果不大,但至少,让小石头恢复清醒了意识,减少了昏迷中痛死而亡的可能性。
我想,这后遗症,会随着时间的长久,一次比一次痛。
送她上飞机回白月前,石头向她解释,八岁时,我能感觉到的疼痛很轻微,九岁时,它已可以渐渐影响我的思维;十岁时,疼起来,它可以完全夺走我的意识。
尽管年龄幼小,但南宫透拥有怎样的智商和耐忍的体格,众人都清楚。
也是在那一刻,安艺才体会到,那个独自待在寝宫的少年,有多冷,有多痛。
她乘飞机回了白月,看到少年坐在皇家庭院里翻看医书,长长的睫毛低垂,映在白皙的脸庞上,弧度卷翘,动人好看,十分安静。
白希。
她犹豫着,走上前,第一次,向他主动说话,你……没事吧?
离开前,她记得,他吩咐侍卫和宫女全部退下,独自进了寝宫,紧闭着大门,谁也不愿接见。
收到南宫本部当家的召回电话时,她走到门前,敲了敲,交代说,也许要几天后才回。
早去早回,他回答的声音很正常,平静冷漠,带着淡淡的压抑,三天后皇姐的生日宴会,记得回来。
好。
她走的利落,他没有阻拦。
这一次回来,她似乎觉得他脸色比从前更加苍白,呼吸也更加虚弱了。
她很想问他,有没有事,那后遗症有多疼,医者难自医,他……需不需要自己帮助?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因为他对她,一直平淡,她对他,却一直冷淡;这样毫无火花的两个人,尽管在在一起生活了一年多,但是,却毫无收获,也毫无亲近可言。
除非,在他偶尔露出与她最爱的男人相似神情的时候,她会望的痴迷,忽然想起某年某月某时,有个叫夜然的男人,尽管身上带着她亲手赋予的伤害,和疤痕,却仍旧不改始衷,笑靥如初的唤她一声宝贝,安艺宝贝……
不在了,那个人不在了。
却因为有记忆芯片的存在,有记忆共通这样的程序,这个叫白希的少年,清晰的知晓她和夜然的一切,感同身受的继续着夜然的习惯,感同身受的代替夜然爱着落尽绝望的她……
这是爱吗?她不敢肯定。只是她清楚,她爱夜然,只爱夜然,独爱夜然,她再也没有力气,去爱上另一个人,也再也没有力气,将装满夜然的心房,为别人腾出位置。
她不想太热情,而造成误会,所以,在知晓了白希的痛楚,直接面对时,到嘴关心变为了冷淡,在看书?
白希似乎太过专注于医学著作了,甚至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此刻倏闻她的声音,有些惊讶的抬起头,望她,王妃,回来了?
嗯,安艺点头,怎么样?
他顿,你指什么?
安艺的目光落在他的额前,迟疑了半晌,终是没有说出口,道,没什么,倾城的生日宴会该开始了,我们去吧。
好。他阖上书,起了身,抓起外套披上肩膀,把厚厚的著作书放在了桌面上,走罢,先回寝宫,换衣裳。
安艺应声,眼角不经意扫了眼桌案书册上所印的名称……心理学著作,《走出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