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馆店外的樱花静静地散发着诱人的清香,不时有几片花瓣顺着风从窗户飘进屋内。店内卿华端上茶后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如梦和那位女客面对面跪坐着。
店内很安静,只有两人打开茶杯盖时的那一点声音。女子面上有些迟疑,虽然她听说过一些无名街的传言,但她确实没想到这条街真有那么一家店,店掌柜居然是个女子。如梦没有催促女子,大多数客官刚到如梦馆都会有这样的反应。
很快女子的面色便坚定下来,凝视着如梦说道:“小女子名唤木清婉,乃富商之女。敢问掌柜,这张邀请函上说的是真的吗,真的还能见到他?”
这时风忽然剧烈了起来,灯笼里的烛火明灭不定,木清婉猛的哆嗦了一下,杯中的水也有点洒了出来。如梦轻轻的把茶杯放下来,白皙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诡谲,她扭头看向屋外的樱花树,轻声道:“客官,这要问你自己,若你相信你可以见到他,那你便可以,反之,亦然。”
木清婉捧着茶杯的手悄悄捏紧,略薄的嘴唇也抿了起来,声音比刚才说话时轻了些:“那……”
木清婉的话还未说出口,如梦便打断了她,品了一口茶,轻轻摇了摇头,笑道:“客官还是放下那些问题吧,我不会回答也答不出,现在便请客官说说你的故事吧。”
木清婉久久凝视着她,最终点了下头,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语气怀念:“犹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是在十三四岁的年纪,那天小女子乔装成男子偷跑出了家门。”
随着新皇登基各方都有些安定下来,暂不在这时候闹出动静,百姓也随之松了口气。新皇登基后宣布放开一些对商贾的压制,就这般商人们的春天来了,也有了丝绸大户木家的崛起。
长安城正值春季,是出门踏青的好时候,各处都有繁花点缀,有不少人都慕名前来赏花,官家子女、富家少爷千金也都相邀出门游玩,这其中并没有木清婉。
木家千金木清婉,天性活泼好动,不像一般女子爱女红刺绣,却和男子一般,喜欢舞枪弄棒,读兵书,常在她大哥学习武功或读书时闯进去闹着一起。最是讨厌和人虚与委蛇,所以不大出现在贵族聚会中,却常常办成男子独自出门游玩。
这天就见木清婉换上了男子装扮趁看门的家仆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门。可她没注意到有两个人已经发现了她的行动,这两人正是她的父母。
只见她的母亲皱着眉头,满脸忧虑的说:“老爷,你看清婉她总是穿男装跑到外头去,妾身总担心她将来嫁到别人家该怎么办是好。”
木老爷摇了摇头,却是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家中人总不会让清婉吃亏,清婉还有她大哥护她呢。”说着转身向后院走去。
木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抱怨道:“还不都是老爷你每次都拦着妾身,不让妾身教训清婉,叫她养成了这皮猴性子,清婉明年可就及笄了。”
二人渐走渐远消失在了长廊尽头。
这时木清婉已经坐在归云阁内喝茶听书,木清婉喜欢坐在大堂听书,她说这样听书才有趣,也能听到很多有意思的事。这不,她听到当朝大将军谢远前几天带着家眷回来了,又听说谢大将军之子谢宜安熟读兵书,智谋超群,未及弱冠便已跟随父亲上阵杀敌,屡建战功,模样也生的极为俊美。
不知谁挑起了关于谢宜安的话题,一时间归云阁内都谈论起他来,说书先生也转而说起谢家父子在战场上的传闻和回京时的景象。木清婉撇了撇嘴,对这些事提不起兴致。
大将军归京的时候她也去看了,对于热闹的事她向来是会去的,但木清婉在那时只看到一大群女子仿佛蜜蜂见了花一刻不停的往坐在骏马上的谢宜安扔手帕荷包,木清婉承认那场面确实是很热闹。
那时的木清婉只是看了一眼骑马从楼下经过的谢宜安便继续吃着桌上的糕点,她懒懒的想回家去,可是坐在对面的木夫人眼神警告她不可以提早回去,所以她只能百无聊赖地吃糕点。这种仪式真是没意思极了,她想着狠狠闷下了杯中的茶水。
此时她坐在归云阁靠着窗户的位置,看着窗外人来人往,也不想再听说书先生说那些没有意思的传闻,于是她叫来小二结账离开。
街道两边都是小贩叫卖的声音,木清婉捧着用油纸包包着的糕点,在路上溜溜达达的走着,不时拈起一块丢到嘴里咬。她忽然听到一声轻笑,便抬起头朝那发出笑声的地方看。
入眼的是几位年轻的公子小姐,他们正要上船游湖。木清婉疑惑地朝四周看了看,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经到了芙蓉湖。她嘴上咬着一块糕点,瞧那笑的人,越看越觉得熟悉,木清婉想了想恍然大悟,那不是谢宜安么,原来这次游湖是特地为奉承谢宜安设的。
木清婉也收到了游湖的邀请,但她对参加这种活动从没甚兴趣,长安城的公子千金也知道木家小娘子不喜聚会,所以对她称病不来的事早已习惯了,只是言语间颇有微词。
木清婉稍微打量了一下谢宜安,不得不承认谢宜安的模样的确符合归云阁里那些人的说词,尤其是那一双眼睛,目光深邃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
在木清婉打量谢宜安的时候,谢宜安也在看着她,谢宜安觉得回京实在是太对了,难得见着这么有趣的人。他从木清婉走到芙蓉湖附近的时候就看见她了,眼睛不停的四处乱瞟,却什么都没看进眼里,看过来的时候一脸的茫然,嘴里还是不肯停下动作,真是太有意思了!
没过多久,木清婉就收回了打量谢宜安的视线,毫不留恋地转身向樱花林中走去。她挑选了一棵看上去比较高大的树,蹭的一下就爬上去躺下,糕点随手放在树干上,不一会儿便在温暖的阳光下睡着了。风吹起刚好掉落下来的樱花瓣,花瓣在风中飘着擦过木清婉白嫩的脸颊,这时的她显得恬静安然。
湖边几人登上小船开始了他们此行最重要的目的,可以看见几位小娘子的目光不时放在谢宜安的身上。可谢宜安只是靠着窗户,眼中目光深远不知在想什么,他身边好友捅了捅他的手臂,眼里满是揶揄,轻声说道:“宜安,你魅力还是不减当年啊,你看那些姑娘一个个的都在看你,想本公子风度翩翩,也不差啊。宜安你在看什么呢?”张子涵看谢宜安一直盯着外面便也往外瞧,谢宜安没有回答只是指着某处示意,但张子涵却什么也没看见,便疑惑地问:“什么也没有啊。”
谢宜安这才回答他:“我在看一个人,就在那边。”
张子涵再次往那边看去,却仍旧什么也没发现只好放弃,转而又和他说起长安的趣事,就算谢宜安不怎么回应他的话也乐在其中。
大概到了午时游湖结束了,谢宜安跟众人道别后就向木清婉之前走的方向走去,很快他就看见了木清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