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忐忑不安,昨天从老婆婆家鲁莽的跑了出来,是自己欠考虑了,手捧着纸袋中的和服,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出现在她的面前了。
看来,今天连环式的道歉是少不了了。
从寺庙中出来,又看到了刚刚引荐我去见净空的那位小师,他依然在门前收拾着台风流下的痕迹,但是门前的空地,已经没有刚刚我来的时候那样的狼藉满地了。
“您要走了?”他回过身,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我。
“谢谢您,我要去办另一件事了。”
“你要好好利用自己的能力。”他双手合十,对我行礼。
我赶忙用双腿夹住了装和服的纸袋,给他也回了一个很不自然的合十礼。
如果被别人看到这样的场面,一定是特别搞笑的镜头吧。
我自己也觉得这样的动作时分搞笑,便赶紧转身离开了这片空地。
我一边从泥泞的山路往下走,一边回头看了看这座寺庙,红色的墙和黑色的屋顶向左右展开,一直连到山湾那边,一大片云从它的后面的山上流了过来,然后就使劲向前推进,很大很大的一片。左右两边的大树随着风摇摆不定,不断的发出嘎嘎嘎嘎的声音,感觉它就要折断了。
远远的,我就看到了那户人家,因为那天的来去都太匆忙,根本没有好好看看这户人家。紧闭大门是蓝色的,院墙不高,正好能看到一楼的一半窗户,院子里有几颗樱花树已经站的老高老高的了。
我走到蓝色的大门前,按下了门铃。
“铃铃铃......铃铃铃......”
门铃响了好久,都不见有人来开门。
不知为什么,心里好像有块石头在无人应答的门铃中落地了。
我正准备回到那个小旅社,让可爱的星野帮我送还回来,可是,就在我转身的一瞬间,我看到了远处看着我的爱子。
她单薄的身子站在路基上,街面上流水从她的脚下缓缓的流过,浸湿了她木屐里白色的袜子,已经能隐约的看到袜子里面的脚丫。
我站在路的这边向她行鞠躬礼。
她也一样还礼,然后便向我走来。
“你昨天怎么突然就走了。”
“我......我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匆忙的就走了。”
“哦,来,上家里来吧。”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正在与进去与不进去之间徘徊,突然,她拉起我的手,把我拉近她身边。
“我有话跟你说。”她满脸严肃的在我耳边低声道。
于是,我便跟她进了屋子。
家里只有我和爱子两个人,老婆婆和她的丈夫都不在。
“家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我一边在门廊换鞋,一边抬头问已经走到里屋的爱子。
“婆婆和我丈夫都出去了,一早就出去了。”她的身影拐到了里面的一间房间里。
“你随便坐,我给你看点东西。”
“我把衣服就放在这里了。”我随手将装着和服的纸袋放到了门廊的一个角落里。
我俩坐在她家的餐桌上,她拿出了一个纸盒子,里面全是她和她丈夫的照片。
“这些都是我俩很久以前的照片啊。”
我看着爱子翻着看着一张一张的照片,脸上都是幸福。
“你是要给我讲讲你的爱情故事吗?”我双手托腮看着她红润的面庞。
“哪有,不是的。”爱子还在翻看着手中的照片。
“婆婆不喜欢我们在一起。”她自言自语的说。
“我和小村是在学堂就认识的同学,那时他可帅了。”
“那你俩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呀。”我打趣到。
“一开始婆婆很喜欢我的,可后来,小村的父母以外去世以后,婆婆就变了。”
“嗯?出什么事了?”
爱子从相片中拿出了一张照片放在我的面前,是一家五口的合影,两个中年男女站在小村的旁边,前面是那位婆婆,而爱子则空着一个人的位置,单独的站在右面。
看上去,爱子并不开心,跟其他四个人开心的表情相比,她反而还有些沮丧。
“这是?”我拿起了那张照片。
“这是我们出去北海道旅行时拍的照片。”
“你怎么看上去那么不开心?”
“我也不知道,那天大家都不理我,我就不开心,可是后来的事故也不是我造成的啊,为什么都要让我承担,为什么婆婆就要怪我?”她毫无征兆的哭了起来,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哗啦哗啦的顺着面颊往下流。
她突然的哭泣吓了我一跳,而且眼泪瞬间就流了满脸。
“爱子,爱子,你别哭,你一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了她。
“那天,车子翻下了清野桥,那不能怨我啊,是车子的问题,不是我故意开下去的呀。”
她越哭越伤心了,到最后反而趴在桌子上哭了起来。
“清野桥?他父母就是这样死的?”
“是,我把婆婆救了出来,又去救小村和他父母,谁知小村自己游了出来,车子下沉的太快了。”
“......”看着爱子哭的红红的眼睛,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婆婆一直怨我,说我什么都做不好,昨天的摔碎的茶杯,是被子把自己断了掉在了地上,还有好多次,为什么一直怨我啊。”
“我们回来了。”门口突然响起了小村的声音,看来他和婆婆一起回来了。
面前的爱子赶紧收起面前桌上的照片,擦干眼泪,冲到了门口。
“你怎么了?”
“没什么,陈曦来还和服了。”
我也跟着来到了门廊。婆婆跟着小村走进门,看到爱子身后的我,很是惊讶。
“您好,我为昨天的冒失道歉。”我对着婆婆深深的鞠了个躬。
她从进门一句话都没有说,反而拉起我的手,就像昨天一样回到了她的屋子。
“你昨天为什么突然就走了?”她盯着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那无框眼镜后面充满责怪的眼神。
“我......”
“怎么了?是有什么难处吗?”婆婆又问我。
“不是不是,我昨天突然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所以就突然出去了。”
“爱子,倒茶。”她又冲门外喊到,这是她进屋以后第一次跟爱子说话。
“你看着,她又会摔坏东西。”
“叮咣”茶壶摔在地上的声音飘了进来。
“爱子,你怎么总是摔坏东西。”小村也在门外责怪爱子。
我偷偷的看了看婆婆的表情,她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快端茶来。”这次的声音更大了,而爱子则哭了起来。
“就知道哭鼻子。”婆婆气的两个鼻孔喘着粗气。
“快点啊”一次声音比一次大。
爱子端着托盘进来了,上面放着一个新的茶壶,她把茶杯放在我和婆婆面前各一个,然后将茶壶和一些甜点放在了桌子上。我看着她的脸,整张瘦小的脸上已经被泪水淹没。
我总觉得爱子有些地方不对劲。
“我的小村怎么就会找了你。”
爱子还没出房门,婆婆就说了一句。
“陈曦啊,来喝茶,告诉婆婆,你昨天晚上在哪过的夜啊?”
我猛的站起身,抓住了正要打开房门的爱子的手臂,她的手臂上都是一道一道的伤痕。
“怎么?他们打你么?”
爱子惊慌的用衣袖盖住了手臂,想要挣脱我的手,可是我抓的更死了。
“爱子,别怕,如果他们虐待你,你就应该报警的。”
“陈曦啊,婆婆怎么可能虐待她呢,你说的爱子?”
“是是是......”
我转过头,看着坐在矮桌前一口一口喝着茶的婆婆,她反而是无动于衷的表情。
“爱子,告诉我是怎么回事。”
爱子被我死死的抓住手臂,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动弹不得。
“陈曦,你不要管我家里的事。”
“婆婆,你不喜欢爱子,你也不能虐待她啊。”我又转过头大声呵斥。
“再说一遍,不要管我家里的事。”
我家里的事着几个字一出口,婆婆的声音也变了,就像两个人的喊声叠在一起发出的声音。
“不好,又遇到了”我心想。
我拉起爱子的手就往外跑,可是房门被站在门口的小村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慢慢的抬起头,看到小村已经不是刚刚的那个小伙子了,而他的脸上竟然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一把把我推回了婆婆的房间里,房门在他的身后咚的一声关上了。
我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墙边的爱子已经蜷缩着蹲在墙角处,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