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漫敛起笑容。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这是他和小姑娘八年来的第一次正式见面。
他为什么那么淡定?
淡定地看见她,淡定地和她搭话,又淡定地看她跑了。
江漫:“……”
小姑娘还记得,似乎……还以为他忘了?
就以他刚刚的反应,像极了不认识她。可毕竟小姑娘可能早忘了,这样的心理暗示,他做过无数次。
不过事实显然出人意料。
那……以后要怎么说?
我以为你不记得我,就先友好地打了个招呼?我可是一眼就认出你了。先倒打一耙,让她无话可说。
对啊,他不是还说了自己的名字吗,就说自报家门,想看看她的反应。
想好有些蹩脚的借口后,江漫心脏才砰砰砰地跳动开来。他像是站在云端,看向走廊的视线有些模糊。
真的,他真的找到她了。
小姑娘记得他,这个认知让他心情愉悦。
来之前,他做好了一切糟糕的心理准备。毕竟这份漫长的暗恋,极有可能是令人忧伤的单相思。
如果小姑娘真忘了,心碎后也只能重新认识。七八岁的事,不是谁都记那么清楚,他不怎么敢奢望。
如果小姑娘没忘,那……也只能重追?就算她记得他们形影不离如胶似漆的少时情谊,可动了别的心思的人,是早熟的他。不过相比于毫无胜算,这种假设起码更让他轻松。
如何把这份心思放到明面上来,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惦记她十年的心事,他不敢说出来。
他怕把小姑娘吓跑了。
如今只能徐徐图之。
这边的任今回到教室,就恢复了咸鱼状态。她瘫在课桌上,对宋琦的死亡连环发问充耳不闻。
宋琦拎着饭卡,又忿忿地走了。大不了慢慢问,左右人又跑不了。况且任今难得一副满腹心事的样子,她便不再打扰。
任今趴在桌子上,心里乱糟糟的。
她的思绪又飘远了。
七岁的事,任今只能记得一个大概。
好像开始的时候,一年级的两个小孩子好说又爱动,很快就打成一片。回到家里,小任菁就跟爸爸妈妈我同桌长我同桌短地说个不停。
一起上课做小动作,下了课就满教室疯跑。他推她荡秋千,他陪她做手工,他悄悄跟她回家。任菁对自己的小同桌(小随从)满意无比,连女孩子来邀请跳房子都不能分走自己的注意力。
他们俩手拉手,一起参加班级大合唱。
一起扒操场的草皮。
一起去图书角挑书。
好像做什么都是一起。
在刚刚启蒙的年纪,她的世界里,都是江漫。
任今心情有些复杂。
回到N城后,她交好的朋友只有女生了。是有几个好友,却难有深交。高中以来更是关闭心扉,能称得上朋友的,大概只有宋琦吧。
她总觉得没人懂她。
就连在那段灰败的日子里,她都没有一个能够无所顾忌倾诉的朋友。
那时她总是想起小江漫,那个走散了的男生。
再次听到他的名字,再次见到他,她的心里就像是被投进一颗小石子的死湖,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搅得她心神不宁。
他……似乎没有认出自己。
江漫在任今心里,有很重要的地位。每当孤独来临时,她总会翻来覆去地回想那无忧无虑的三年。江漫仿佛一个梦中人,亲切又遥远。
明明是小孩子的交情,她却执拗地惦念了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