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屯的夏天总是这么热,轩辕小饱心里正想着,忽然吹来一阵凉风。
他抬头望了望,南面天际翻上来大片乌云,继而是一声闷雷。
“轰隆隆——”
雷声从远方慢吞吞地滚过来,一直滚过三皇屯村郊的谷场,跟在雷声后面的,又是一阵凉风。
乡间谷场的空地上,两个少年正在切磋比武。
忽来的一丝凉意,让疲惫地轩辕小饱重新有了些精神。
如果没有受伤,可以看出小饱是个俊秀的农村少年,五官端正,身材匀称,精瘦的肌肉裹在麦色皮肤下,线条分明。
而此刻,轩辕小饱左眼乌青,嘴角有擦伤,挂着一点血迹。他看上去有些狼狈,呼哧呼哧地喘着,头上的汗水顺着脖颈流下,浸湿了身上的薄衫,又浸湿了脚下的黄土。
小饱的对手是临村金家庄的金坷垃,金坷垃与轩辕小饱年纪相仿,都是十七八岁,却要高出半个脑袋,块头也壮硕许多。
金坷垃正恶狠狠地盯着轩辕小饱,他的状况看上去并不比小饱好多少,气喘吁吁,胳膊腿上也有不少淤青。
比斗到了最后关头,两个人已经一动不动地对峙了许久,皆是虎视眈眈,谁也不敢轻易露出破绽。
金坷垃的背后围着五个跟班的熊孩子,他们嗷嗷叫喊着,给他加油鼓劲。
而小饱这边只站着一个人,是他的同门农穗儿。
农穗儿不施粉黛,身着男装,头发随便地束起,挽了个髻。
虽是男装打扮,但俊俏的脸庞和凹凸有致的身材是藏不住的,让人一眼就能认出这是个女孩子,而且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小饱,要下雨了,别磨蹭,赶紧干掉那个小子回家!”农穗儿着急的喊道。
她的声音也是格外的好听,吸引了对面的目光,男孩们纷纷被她的声音吸引,一时竟呆住了。
片刻的出神之后,男孩们脸庞泛红,为自己方才的窘态感到不好意思,继而更加努力地为他们的孩子王呐喊,以遮掩自己的尴尬。
“少庄主加油!”
“少庄主必胜!”
“少庄主可不要手下留情,暴揍那个臭小子!”
他们所喊的便是金家庄的少庄主——金坷垃。
雷声不断,乌云已经压倒头顶上,遮住了太阳,天色变得暗淡。
暴雨将至,肆意的风穿过树梢,叶子沙沙作响。
“知--了!”树上的蝉长嘶一声,甩了泡尿,然后拍拍翅膀飞远了。
蝉尿正巧落在金坷垃后脖颈上,金坷垃打了个激灵,心道:“晦气!”。
这一分神,被轩辕小饱瞅在眼里。
“机会!”小饱精神一振!
只见他左腿一蹬,右脚踏出,瞬间扑至金坷垃身前,已是精疲力尽的金坷垃心中一凉。
“野球拳!”
轩辕小饱连续轰出十拳,流星坠地般落在金坷垃身上——眉心,左肋,右腮,左肩,右肋,下颔,心窝,左额,小腹,鼻梁!
一拳比一拳更快!
一拳比一拳更狠!
一拳比一拳更准!
轩辕小饱的拳法快似流星,九虚一实,防不胜防。
最后一击砸在鼻梁上,金坷垃顿时血流如注,连退数步,四脚朝天,仰倒在地。
“又输了吗?”金坷垃心中懊恼至极。
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声音,鼻血流进嘴里,有一点苦涩。
“吆,武神的后代就这三脚猫的功夫啊?真是愧对先辈呢!”农穗儿在一旁得意地笑道。
她太讨厌这个平时飞横跋扈的小子了,一瞅到机会就要嘲讽两句。
“少庄主承让了!”轩辕小饱赶紧出来打圆场,抱拳施礼道:“若不是少庄主昨日与伏小康比斗消耗过多,我又岂能侥幸取胜。“
金坷垃只是木讷地躺在地上,眼睛直直地望着天空,乌云黑压压一片,脸上湿的是雨水?是汗水?还是自己又不争气地哭了?
一旁的几个跟班小弟也愣在原地,他们清楚以少庄主的脾气,现在谁上去安慰谁挨骂。
金坷垃的金家庄与轩辕小饱的三皇屯是邻村。
金家庄是“传说中的武神”金大侠的祖籍,金坷垃是现任庄主之子,金大侠嫡系后裔。
花国民风尚武,平常各村落少年之间都会切磋武艺,而金家庄是武神祖籍,周围民众习武之风更盛。
而顶着“武神嫡后”光环的金坷垃在周围十几个村子也是数得着的,却从未赢过三皇屯的“三小只”。
一年前,为了备战武师考试,父亲把金坷垃送到花都,跟在叔父身边学艺,金坷垃的叔父是花都的顶尖武师,修为地位都跟小饱师父当年不相上下,只不过小饱师父农地利已退隐还乡多年,这是题外话,此处暂不表。
此番回乡探亲,金坷垃自认为功力大涨,便找“三小只”挑战,在昨日赢过伏小康后更是信心爆棚,却没想到今天依旧是输在了轩辕小饱手下。
“我不服,咱们再来过!”金坷垃喷着血沫子喊道。
然后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只见他满脸是血,呲牙瞪眼。
这般骇人的表情在农穗儿看来却似小丑一般,不禁“噗——!”的一声笑出声来。
轩辕小饱尴尬地拽了拽穗儿的衣襟,转身向金坷垃说道:“少庄主若是有意,我们十日后在武师考试中再分胜负。你看这天阴的厉害,怕是要下暴雨,咱早点散了回家吧。”
“不行!就现在!我怎么可能赢不了你!呜……呜……”金坷垃后到最后竟然呜咽起来。
谷场上瞬间安静了,只有风在“呼呼”,雷在“轰轰”和少庄主在“呜呜”。
……
“好尴尬呀……”轩辕小饱咽了口唾沫。
金坷垃的跟班们汗都下来了,内心狂喊道:“为什么这么糗的少庄主被我们看到了,回去准得拿我们出气啊?!”
“总得说点什么吧?”轩辕小饱心中暗忖,只想化解这尴尬的氛围。
于是他想了想,正色说道:“那我就直说了,少庄主,你是赢不了我的。
“啥,这么直白嘛!”这番话把在场的人都听的愣住了。
轩辕小饱继续说道:“昨天你与小康的对战,我全程看的清清楚楚,已经把你的三十六路‘豆腐金刚拳’都记了下来。
”在今天的比斗中,你有十八路使了两遍,九路使了三遍,五路使了五遍,两路使了七遍,还有两路使了十遍。
“而我的‘野球拳’讲究的是技巧而非招式,看似简单重复的出拳,实则虚虚实实,暗切要害。
“少庄主,实战中瞬息万变,习武切忌死搬套路,能够击败敌人的功夫才是好功夫!
“哦!对了,最后一句是我师父说的。”
轩辕小饱一番话说完,骄傲地搓了搓鼻子,又瞅了一眼金坷垃。
“呜……呜……”这小子还在哭,根本没听小饱说些什么。
小饱就这么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怎么办?有完没完?再靠下去要下雨了啊,我没带伞可怎么办?!”
最后还是农穗儿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俩人悄悄地撤,让那傻小子一个人哭去吧。
二人正待离开,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询声望去,约有七八人自金家庄方向纵马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