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求他,放过秦氏。
“去秀色门口等我。”他停顿了几秒,才嘟哝着开了口,然后又是一盆冷水扑灭了她的希望,“等我睡够了,我自然会过来……”
然后,挂断电话。
什么叫“睡够了”?
秦欢颜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概念。
但是人在劣势,她不得不等他――一分钟十分钟一小时两小时三小时……终于天空露出淡淡的鱼肚白,秦欢颜站到腿麻无力地靠着秀色的墙角蹲下去。
他还没有来,她能做的只有等待。
唐尧的睡品很一般,真的是比恶劣好一点点的那种一般――他习惯精力充沛,通宵达旦,但是一旦睡着了,同样也是“专心致志”,绝对不会轻易被吵醒。
他能接秦欢颜的那个电话,已经算是奇迹!
至于电话里说了什么,他挂断电话就忘了……
清晨的时候,唐尧只是碰巧要去秀色办事,却在看到蹲在墙角的某个娇小身影时,脚步不由一停,同时昨晚的记忆全部回笼――他好像和她“约”在了这里。
可怎么这么傻,就这样等了他yi夜?
秀色还没有开始营业,这里的整条街区都是冷清的。她蹲在秀色门口的石阶上一动不动,细碎的阳光镀在她的身上,让她显得纤弱至极……像是浮光里的掠影,随时都能飘散。
就这样等了他一夜?
唐尧蹙了蹙眉,脚下却不由自主地踱过去,静静地在她身前站住,俯瞰着蹲在地上那小小的一团。莫名的,心情开始烦躁起来――至于么?至于这样折腾自己来等他么?
也许是身边的气场发生了变化,秦欢颜在浅眠中突然轻颤了一下,整个人在下一秒恢复清醒――出现在眼前,近在咫尺的锃亮皮鞋让她反射性地抬头,当目光和唐尧的相撞时,她稍稍一愣,然后立马站了起来!
久蹲的晕眩让她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扶住了旁边的墙壁才险险地不至于倒下去,而在她调整适应的时候,唐尧已经迅速地将眼中的复杂收了回去,转而换成一脸的冷然……
“找我有事?”不同于之前的戏谑或温和,他低凉而淡漠地开口,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跟我来吧。”
“唐尧!”见他又要转身,秦欢颜急急地开口叫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竟如此粗哑难听,“我爸爸的事情,是不是你派人做的?”他不回答,她便清了清嗓子追问,疑问句索性改成了肯定句,“是你派人害我的爸爸的,对不对!”
她沙哑又近乎声嘶的控诉,让唐尧的步子停了停。
唐尧没有明确表态,只是顿了一秒中,傲然地回头,目光嫌弃地环视了一圈周围,嗤讽出声:“你觉得,我是那种能在大街上和你谈正事的人,恩?”
早上的这个时间,咖啡馆饭店都还没有正常营业,他们最后确定的地方,是一个人潮拥挤的早餐店。热气腾腾的出锅包子香脆油腻的现炸油条,表情各异的两人……怎么看,都是个充满违和感的画面!
男的,衣着名贵,且清俊潇洒;女的,长相漂亮,却神色憔悴。一对诡异的恋人搭配!而且更诡异的是,这样的两个人,照外人看来,怎么着都不至于到这样的小餐馆里来吃早餐啊?
奇怪!
群众默默围观中……
“我爸爸现在还躺在医院里。”寂静的角落,她在良久的沉默后终于喃喃地出声,对着一桌子的早餐餐点毫无食欲,“唐尧,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我们家?”
这是攸关秦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恩。”他淡淡地应了一声,无视着她眼里的焦虑,竟还慢条斯理地饮了口手边的豆浆,理所当然地看向她,“秦小姐,你的问题很奇怪。”
冷漠疏离的一句秦小姐,让秦欢颜的心没来由地凉了半截。
“我好像早就和你说过……”随意地瞟了她一眼,唐尧的目光移开,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出来,“对于不是朋友的人,我下手是没轻重的。”
“我……”
她的声音哽住,被他再度抢了先:“你似乎从来没把我当朋友。”
疑问的句式,肯定的语气。唐尧的一句话,便已单方面地确定了结局,摔碎了秦欢颜的最后一丝希冀――在S市拘留所,他保释她出来的模样他温和地请她吃饭他安排她住宿……一切都是假的!
他像是把玩老鼠的猫,把她的悲喜玩弄在股掌之间。
秦欢颜像泄了气的皮球,顿时便焉了下去……
良久的沉默。
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秦欢颜始终低垂着头,她以为唐尧会走,但是没有:他就坐在她的对面,慢条斯理地享用平民的早餐,不动声色地欣赏她的颓废……
这个男人的喜好,何止是一个“变|态”能概括的!
“我爸爸昨晚经历了一场抢救,差点就死了……他现在还在医院里……”好半晌,她才艰难地找回自己的声音,喃喃开口的同时抬头看向他,“你还想怎么样?”
难以形容昨晚那种崩溃的感觉:她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随时会离开的爸爸,她只觉得世界一片昏暗……连哭都哭不出来。
她是真的害怕,他的下一步“出手”会是什么?
她怕自己真的承受不起!
“这是在打同情牌么?”唐尧低笑,抬手喝了口豆浆,难喝得眉头都蹙了起来,“你觉得你爸爸进医院了,我就该歉疚,该放过你们家了?”好天真的思维!
秦欢颜的拳头已经收到了最紧。
他的话音落下,她再也忍无可忍地爆发,“乒”地一声猛然掀了桌子――巨大的一声动静,桌上的杯盘全部碎裂,包子油条豆浆泼了一地……
“哎哟这是怎……”早餐店的老板闻声赶过来,却在感觉到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时,瞬间怂得没了声,就连在旁边吃饭的“群众”,也在第一时间选择了撤退……
“唐尧,你有什么手段,有种冲我来!”她的忍耐已经到了极点,终于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声喊了出来,“别对付我爸爸,有种你来对付我啊!”
唐尧愣了愣――老实说,她这样陡然地掀桌子,他被掀得有点懵。他能在这里和她坐着谈,已经算是“特殊待遇”了,她就没能体会到这点?
有点不识好歹。
“想要替秦亮受着是吗?”目光危险地眯起,唐尧慢慢地起身,不介意地踩过这一地的狼藉,“我想让他死,你能替他去死吗?”
瞥见她转白的脸色,唐尧脸上的笑意更浓,甚至靠过去稍稍俯身,薄唇凑近了她的耳畔,姿态亲昵地轻声怂恿:“你去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廓,在外人看来,甚至是情侣间调情的姿态。
“我死了,你就收手?”她突然转头,目光中有一种令人恐慌的决绝。
唐尧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听到她的一句“唐尧,记住你的话。”然后猛然冲了出去……
这条街外车水马龙,早起赶着上班的私家车一辆辆飞驰而过,他从玻璃窗里看到她义无反顾地冲向马路,心中猛然一紧,反射性地抬脚便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