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政一把把夏玉儿揽在怀里。
茅屋四处破风,雨水无情践踏,能吹散这怀抱的温暖吗?能践踏这怀抱的温暖吗?
“没事。”夏玉儿红着脸推了推赵政,“我们快把草药搬到爷爷的屋子。”
赵政松开夏玉儿。夏玉儿连忙跑几步,开始收拾碗筷和泥瓦罐。
赵政憨笑着挠了挠头,开始搬东西。
这间屋子干净整洁。
里面靠墙的位置有一张大竹床,床上被褥叠的齐整;旁边放着三个大竹箱子。靠窗的位置立着一个一米多高的竹柜,上面摆满了竹书;下面放着一个低矮的长方形案几,上放着笔墨、陶杯和一张空的竹简;案几下是一张双人大小的草席。
夏玉儿和赵政来回几次把全部东西搬了进来。
赵政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水渍,“那个屋子恐怕不能住了。”
夏玉儿蹲在地上整理着药草,“没事,天晴了我就会修好的。”
赵政愣了一下,郑重地说道:“我以后会给你建造世上最漂亮的房子。”
“嘻嘻”夏玉儿整理药草的手指都似在欢快的舞动。
赵政笑道:“就叫玉儿宫吧。”
夏玉儿停了下来,闭上眼睛,笑脸如花。
“就叫阿房宫吧。”
“你不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爹爹和姐姐一直这样叫我,那我就是阿房。”
“可……可我叫你玉儿啊。”
“那你也叫我阿房吧。”
“我……我……”
夏玉儿看向赵政,“怎么了?”
赵政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他心很乱,想让她成为他的唯一。
赵政深吸了口气,观察着屋子。
“你怎么不住这个屋子?”
“我怕把东西弄乱了,要是乱了,就想不起爷爷了,就会把爷爷忘记。”
赵政默默地盯着她的背影,仿若要把她吸进心房,那样就可以永远永远的呵护着她。
“阿嚏”
夏玉儿站起来,嘻嘻一笑,“着凉了吧?”
“没……”
鼻子发酸,是因为要忍住眼泪吗?
“我拿套衣服给你换上,你再多吃点葛根。”
“不用……”
夏玉儿已经跑到箱子旁,打开箱子,里面是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她给赵政取出一件素衣。
“这是我爷爷的。”夏玉儿把衣服递给赵政。她来到门口,俏皮一笑,“你快换上吧,有点大哦。”走了出去。
赵政盯着手中的衣服,傻笑了一下,把衣服换上,大的像是披着一块麻布。
他拧了拧换下的衣服,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
“我好了。”
夏玉儿进来,手中拿条麻绳,笑着说道:“你长得比我高很多,可你没我爷爷高。”
赵政憨笑着。
夏玉儿把麻绳递给赵政,接过他手中的衣服。
“你把衣服绑一下。你的衣服等天好了,我给你洗洗。”
赵政看了看夏玉儿腰间的麻绳,就有样学样绑好,又把拖在地上的塞进腰里。
夏玉儿又为他整理了一下,“看着还不错。”
赵政似穿着怪异的短裙装。他面带笑容,感到无比满足。
“你也快换上吧。”赵政道。
“我不用。”夏玉儿道。她是舍不得。
“你不换,我就脱……”
夏玉儿突然脸色一变,“我的‘浪’呢?”她连忙跑了出去。
赵政担心地追了出去。
是雨看不惯风的凌暴,还是风看不惯雨的欺凌?胶着着,时大时小,乌云在奔腾。
“‘浪’,你在哪里?!‘浪’,你快回来!‘浪’……”夏玉儿在风雨中呼唤着,奔波着,身体随风摇曳,像是路边的一根野草。
赵政追上夏玉儿,拉住她的胳膊,“你不要着急……”
“我要我的‘浪’,我要我的‘浪’。它……它是不是被贼人炖了?”
“不会的。我们一起找。”
“‘浪’——,你快回来!”
“‘浪’!”
……
风雨阵阵,带走焦急的心儿,也许能飘到远方,让它给焦急人儿回个音,哪怕一个“嗯”。
沙哑了。累了。
夏玉儿蹲在泥泞的小路上,瑟瑟发抖,喃喃抽泣道:“玉儿不哭,玉儿不哭……”
小狼狗还是狗崽的时候,是爷爷把它带回来的,带回来时它的前左肢的腕骨就剩一点皮肉连接着。
爷爷不久就去世了,最亲的亲人一直都不待见她,只有她和小狼狗相依为命。只要有小狼狗在,家里就有“人”等待,有人等待的家,才是家。
她开心或伤心,都向它倾诉。
赵政像一位刚毅的战士,刚毅的战士像一棵大树,为她遮挡着风雨。
风雨吹打着赵政,那满是雨水的脸庞,全是雨水吗?要是,那为什么有两道雨水那么明显呢?
“汪”
夏玉儿心中一喜,连忙站起,“你听,是‘浪’回来啦!”
赵政屏息聆听,除了风雨声声,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笑着说道:“是‘浪’回来了。”
夏玉儿连忙向前跑去。赵政连忙跟上。
小路抱怨着风雨破坏了它的容颜,夏玉儿摔趴在地上,泥水无情地包裹着她。
赵政连忙把夏玉儿扶起。
夏玉儿嘻嘻一笑,“我没事,是‘浪’回来了。”
赵政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要你开心,我陪着。
“汪、汪”
赵政错愕,他也听见了。
风雨中,泥泞的羊肠小道,一条断腿的小狼狗拼命的奔波着,风雨冲不散它眼中欣喜的光芒。
是怎样的情感让它放弃了残肢重生的机会?是怎样的忠诚让它放弃了美好的明天?
它叫“浪”,夏玉儿的“浪”,它回来了,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