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笼罩住了整个世界,也使得本就崎岖狼藉的林间更加难走,几个疲惫的身影带着剧烈的喘息声,艰难的迈着双腿。他们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杂乱的树杈刮成了一条一条的,甚至裸露出的部分都布满了血痕。
“真是邪了门了,从小在这片林子里进出不知多少次,第一次遇到狼群。”铁蛋手执一根木棍走在队伍的最前端,一边说话,一边敲打着周围的草丛。
“是不是被我们身上的血腥味引来的?”小墨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紧跟着铁蛋,一边走,一边不时的从地上摘起一些野花野草,放在兜起的衣角里。
“应该不是。我刚才看到那狼群里边有几匹狼受伤不轻,不过是什么伤我没看清。应该是被什么人驱赶猎杀,逃过来的。”孙耀提着刀走在队尾,眼睛不时的扫视着身后和四周。
“是弩箭造成的贯穿伤,我们得赶快追上乡亲们,这片林子里应该还有人。不过是敌是友,却不好说了。”孙启趴伏在阿岚的背上,言语中满是虚弱,却掩盖不住语气中的那份忧虑。
“可是爹,你的伤......”
“没关系,小墨的草药很有效果,伤口已经止住血了,阿岚,让我自己走一段吧。”孙启轻拍了阿岚的肩膀几下,轻轻地说道。
“不行,刚才一番折腾,你伤口迸裂昏迷过去,好容易止住了血刚刚缓醒过来,你还要胡闹。”阿岚责备的说道,或许是觉得话太重,随即直了直腰板继续说道“我还撑得住。”
话虽如此说,但周岚刚刚挺直的腰背并未坚持几步,便被压弯了下来,一双隐藏在已被刮扯成布条长裙中的美腿也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一旁的孙耀和小墨见状急忙过来扶住,关切的询问。
“嫂子,我再替你一段路。”铁蛋也已经扔掉手中的长棍,跑过来搀扶住已经挣扎着从妻子背上下来的孙启。
“没关系的,只是刚才说话泄了内劲。咱俩刚刚替换也没多久,再说你还要在前驱赶毒虫,不是吗。”周岚察觉到爱人已经挣扎下来,不知怎的,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暗中一用力,发觉一时竟无法站起。
“岚姨,你歇一歇吧。”小墨指着衣角里的那些草根和野花,忽闪着大眼睛继续说道“我在路上采到了一些驱赶毒虫猛兽的草药,把他们捣碎涂在身上就可以了。再说,如果你再累倒的话,那我们就真的只能等狐仙来救了。”
众人被逗得会心一笑,却唯独孙耀在母亲的身边一脸的不高兴,心中想起这一路上父母对小墨关怀备至,赞不绝口,心中腾起阵阵嫉妒,轻轻的哼了一声,将脸别到了一边。
众人相距甚近,孙耀的举动自是逃不开大家的耳目,周岚看到小墨一脸的尴尬,瞪了孙耀一眼,便轻轻拉起小墨的手,目光中闪烁着慈爱,微笑着说道“小墨真是乖巧,会的东西又这么多,更难得的是你和耀儿年纪相仿,正好可以做一对玩伴呢。”
小墨脸一红,正琢磨着如何开口,却见到一旁的孙耀气鼓鼓的站起身来,生气的说道“谁要和她玩。”说完,也不理会众人,气呼呼的自行跑开了。
“这小子。”周岚望着赌气离开的儿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岚姨,耀哥哥怕是吃我的醋了呢。”小墨冲周岚嘻嘻一笑,却掩盖不住脸上的落寞,是啊,如果我的父母一直在我耳边夸赞别的小孩,我也会吃醋的。可是,爹爹和娘亲现在在哪呢?我多想也有这种醋可以吃啊。
周岚看到小墨的表情,自然知道她在想什么,幽幽的叹了口气说道“天底下哪有不爱孩子的爹娘,放心吧,她们会来找你的。”
小墨眼圈一红,轻轻地点头嗯了一声。
周岚慈爱的抚摸了一下小墨的头发,柔声道“除了你爹娘,你可还有亲戚?”
“没有了,我从记事起就只和爹娘还有司马昊哥哥一起隐居生活,从来没有出来过。”说到这,小墨似乎发觉丢了些什么,赶忙补充道“哦,我爹还有几个徒弟,司马昊哥哥,山竹姐姐,孟星哥哥还有周经哥哥,不过除了司马昊哥哥,其他几位都不和我们长住,只是每年都会来家待几天。这几年,就连司马昊哥哥都不长住了呢。”
“那你找得到他们吗?”
小墨嘟着嘴摇了摇头,说道“每次他们来家里,都和爹爹在练功房闭关议事,从练功房出来后就都离开了。我和他们连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更不知道他们都住在哪。”
周岚闻言望向孙启,却发现孙启也在看自己,四目相对,心中都升起一个念想,看来这个小姑娘的身份,并不简单。
且说孙耀离开众人,心中委屈难当,一边走一边用手中的马刀胡乱劈砍路边的乱枝草丛,渐渐地越走越远,心中烦乱的他并没注意到,树林中,一束绿光闪烁,悄无声息的已经离他越来越近。
秋风一阵阵迎面吹过,然而孙耀此刻心中的烦躁却越来越重,渐渐地还生出了一些不安,一些心悸。孙耀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树林中父母的身影,那慈祥的笑,那惜爱的眼神,是那么熟悉,可是他们却不是对着自己,而是给予了那个脏兮兮,那个讨厌的家伙。孙耀冲着小墨的身影重重的哼了一声,转过头,却吓得魂飞魄散,在他的瞳孔中,一个硕大无比的狼头带着血气和腥臭味,渐渐放大,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幽绿的眼睛里放出的瘆人的光和口中那根根锋利的牙齿。
孙耀惊恐的大叫,条件反射般的将手中的马刀砍出,只听得“哆”的一声轻响,马刀准确的砍在狼头上。然而毕竟是仓促之间的发力,再加上,长期的饥饿状态和这一夜的折腾,孙耀的马刀只是破开了狼头的皮肤,刀锋便被弹开,甚至连他本身,都被撞得跌了出去。
血腥味激发了狼的野性和狠厉,它龇着牙低声咆哮,全然不顾头顶流下的鲜血,再次张口朝着孙耀的咽喉咬了过来。
孙耀惊呆了,他此刻仿佛灵魂出窍,瞪着眼睛看着自己即将命丧狼口,半躺在地上却毫无动作,身后传来众人凄厉的呼喊,也是充耳不闻。他只感觉到狼口中呼出的气喷在自己的脸上,“妈的,太臭了。”这是孙耀此刻心中所想。
“嗖”一枚箭矢轻轻划破孙耀的耳垂,贴着他的脸颊飞过,痛感和箭杆的冰凉触感让孙耀打了一个激灵,他一下清醒过来,清晰地看到那枚箭矢破开狼的口腔,从右眼处穿透而出,随后余力未消的箭矢哆的一声深深地嵌入在一颗树干中。巨大的穿透力使得狼身在空中一个翻腾,而后重重的压在孙耀的身上。
巨狼似乎一时还未毙命,抽搐着四肢,无力的用前爪不停地击打着孙耀的前胸,残存的左眼虽是神采不再,却依旧恶狠狠的盯着孙耀的咽喉。孙耀惊恐的看着巨狼的眼光,感觉后背刚刚消退的凉气再度席卷而来,弥漫在自己的喉咙,惊恐之余不由得大喊一声,手脚并用想将狼尸从身上推下去,却奈何四肢脱力,徒劳无功。心下一急,竟然两眼一翻,晕厥了过去。
孙启四人在事发瞬间便已从地上弹起飞奔而来,每个人都将速度提到了极致,终于在孙耀晕厥的瞬间赶到,孙启红着眼睛,全然不顾再次崩裂的伤口,在孙耀倒地之前将他揽入怀中。
众人一片忙碌,铁蛋将还未气绝的狼尸掀到一边,恶狠狠的补上了几脚,直到巨狼彻底气绝,不再动弹;周岚从丈夫怀里抢过孙耀,看着人事不省的孩子哭得梨花带雨,直到小墨再三告知并无大碍,才稍稍缓了下来;小墨跪坐在孙耀身旁,一边劝解周兰,一边自颈间贴身处摘下一枚圆形的墨青色的古玉,单手执玉放在孙耀胸前,轻轻地为他顺气;孙启掌下一翻,亮出一把马刀,冷眼看了看那枚尾羽尚在抖动的箭矢,警惕的望着树林深处,护在众人身边。
恍恍惚惚中,孙耀只感觉耳边嘈杂,粗重的喘息中带有一丝微香入鼻,一只嫩嫩的小手在自己胸前不停地顺气,丝丝清凉随着那只嫩手的抚摸沁入皮肤,竟然在体内游走,清凉之意途经四肢百骸,最终汇聚于头顶,加上那丝丝微香,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头脑清明,浑身说不出的舒爽,不由得呻吟出声,竟抬手紧紧抓住了胸前的那只嫩手,不舍得放开。
小墨虽是年幼,但男女授受不亲的训诫却是从小接受,这陡然的一抓,让从未和异性接触过的她只感觉一股电流窜向全身,浑身的汗毛倒竖,一颗心犹如小鹿乱撞一般,不由得羞红着脸惊叫了一声,将手挣脱了出来,逃跑似的躲到了一边,背对着众人靠坐在一棵树下,不安的抚摸着手中的墨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