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墨玉果真神奇,孙耀才一戴上,就感觉那墨玉与胸前皮肤接触的地方,散发出丝丝凉意,凉意入体,却不消散,随着周身经脉不断游走,渐至周身百骸,最终会于头顶。
孙耀不自觉的呻吟出声,只感觉浑身舒泰,精神振奋,心思通明,就连双腿的酸麻胀痛,都被那丝丝清凉带走大半。
感受着那丝丝清凉冲刷着自己的身体,孙耀抬手轻抚了一下墨玉,眼睛却感激的望向小墨寝室的方向,那寝室的窗户早已打开,窗前站着一个丽影,眼神迷离的看着孙耀。
其实,在小墨将墨玉塞到孙耀手中的时候,孙耀的心中便泛起了层层涟漪。对于这块墨玉,他并不陌生,他深知这块墨玉对于小墨的重要,那是小墨曾经拼了命守护的东西,而此刻,小墨就这么毫无犹豫的将墨玉塞到自己手中,这,恐怕早就不是情谊所能承载的了。此刻看到小墨眼神迷离的望着自己,孙耀再不犹豫,抬脚便走到了小墨的窗前,略显羞涩的说道“小墨,谢谢你,这块墨玉很好,可是,它对你不是很重要吗?”
小墨略显羞涩的甜甜一笑,却没有回答,而是有些向往的说道“其实,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喜欢扒在窗前,看父亲戴着这块墨玉在院里练功,他也总是在这个时间,在院中打坐调息,马步站桩。每每看到这些,我的心里就特别的安宁。其实,刚刚在你开门的时候,我就醒了,在那一瞬间,我感觉又回到了家里,听着熟悉的开门声,看着院中的人影,就好像和从前一样,只是不同的是,现在,这块墨玉,却在我的手里...”
孙耀看着小墨的眼中渐渐泛起的晶莹,心中有些失望,原来,他只是把我当成了他的父亲...
“自从和爹娘失散后,我心里便再也没有那份安宁了,每天都是惊慌失措,直到那天晚上,我躲在麦垛里,看到你,看到启叔和岚姨,我才有了一些安全感,不过心底的那份安宁,却是那晚你陪着我看星星地时候才有的。”说到这儿,小墨的脸上又浮现出两朵红晕,只是这次她却没有跑开,而是继续说道“我相信你,你一定能照顾好我,对吗?”
这已经是很明显的托付终身了,可是孙耀一则年龄尚小,二则先入为主,只当那小墨是将自己当做父亲般看待,心中不免失落。
小墨眼神期待的看着孙耀,却只看到孙耀一脸的落寞,就在她眼中的期待将要变成失望的时候,孙耀才忽的一笑,看着她的眼睛,神色中肯的点了点头,认真的说道“小墨,你放心,我一定能照顾好你。”
小墨这才将忐忑的心放下,满脸羞赧的神色。
孙耀看着小墨的神情,心中又是无奈又是疑惑,无奈的是,本来以为小墨对自己有情,却莫名其妙的被人当成了父亲,疑惑的是,对着父亲的角色,用得着一脸的害羞脸红吗?
接下来的几天,孙耀很完美的展现了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护,饭桌上,完全不理会众人惊诧的眼光,给小墨夹菜;小墨略微受些伤,孙耀便跑到身边嘘寒问暖,一脸关切,面对胖子的起哄和调侃,孙耀也是大声回怼“她,以后我来照顾。”就连周岚,对两人的关系发展如此迅速也是瞠目结舌,只是她哪里想得到,儿子如此做派,却是将小墨当做女儿一般。不知周岚知道儿子心中这般所想时,会不会将他的两个耳朵都拧掉。
而小墨,对孙耀这种近乎霸道的爱,却是极为受用,更加是情根深种,经常眼含秋波的倚在窗口,看着孙耀在院中练功。
这天上午,孙耀照常在院中练功,有了墨玉的佐助,孙耀练起功来更加酣畅淋漓,正在扎着马步。身后,孙启看着儿子的努力,颇有些满意。这几天,孙启的精神略有好转,可身子还是虚乏无力,毕竟,大量的失血可不是十天半月便能补充过来的,此刻,孙启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一边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扶手,一边暗暗倒数。
“五”
“四”
“三”
“二”
“一”
数到一时,孙启敲击扶手的手指一顿,动作戛然而止,而孙耀,也在此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孙启看着满头大汗的儿子,微微点头说道“不错,已经可以坚持一盏茶的功夫了。”
孙耀坐在地上,微微喘息,听到父亲的话,眼中一转,似是想到了什么,随即起身来到父亲身前,试探道“爹,那你什么时候教我招式套路啊?”
“兵法背熟了吗?”孙启看着一脸期待的儿子,非但没有回应儿子的问题,还反问了一句。
孙耀被问的一愣,显然不知道父亲为何有此一问,但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每天抄写一遍,早已烂熟于心。”
“好,那便背来听听。”
孙耀心中更加不解,他想不通,怎么自己想学招式套路,却被父亲要求背诵兵法,这招式套路和兵法有什么联系?不过想不通说想不通,这兵法他确实早已背熟,倒也无惧,当下便开口滔滔不绝的背诵着。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利而诱之,乱而取之...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攻而必取者,攻其所不守也。守而必固者,守其所不攻也。故善攻者,敌不知其所守;善守者,敌不知其所攻...”
“故我欲战,敌虽高垒深沟,不得不与我战者,攻其所必救也...”
“故形人而我无形...”
“...”
从头至尾,行如流水,毫无停顿。
“嗯。这是咱们孙家祖传兵法,乃是先祖所著。历代流传,都将它当做兵家至典。其实,在我看来,它除了是一部兵法外,还是一部武功心法。”孙启看着儿子一脸惊愕的表情,解释道
“当然了,它并不是讲如何运转内力的内功心法,而是讲如何运用招式,我称之为外功心法。其实打仗和打架并无差别...”
“这第一句,乃是总纲,我的理解是在对敌之时,乃是死生存亡之际,当全力而为,不可心有杂念,不可附带情绪...”
“两人交手,性命相搏,比拼的不只有武功的高低,还有心智的运用...可以故意露出破绽,引得对手出错,再趁着对方出错的瞬间出手制服对方...”
“善于攻击的人,会让敌人不知道他从哪里防守,而善于防守的人,敌人不知道他从何处攻击。其实,无论何种武功,出手无非两种状态,攻击或者防守,然而,攻击并非一味地咄咄逼人,要同时注重防守,防守也并非一味抵挡,而是要等待时机,等待对手破绽的出现。”
“出手最忌讳的,便是被人一眼看破招数,那会让他有充足的时间反应,或闪或挡,或看出破绽反击,如此一来,便陷入被动,所以,出招不一定要快,但一定要隐,隐而不发,让对手不知道你的招数...”
“...”
孙启一边说,双手一边比划,孙耀则是一边听,一边心中强记。
过得许久
“...总之,若想立于不败之地,靠的不只是玄功妙招,最主要的,是这里。”孙启说着话,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随后,他伸手从椅子边上拿起两根烧火棍,一根递给孙耀,一根随意地拎在手里,说道“我来守,你来攻。”
孙耀接过烧火棍,心中颇为激动,练得十数天的基本功,孙耀自觉进益颇深,可同时,也有些枯燥,耐不住寂寞了。似他这般年纪,能坚持这许多天不懈怠,已经算是异类了。如今终于可以请父亲指点招数,当下便欣然应了下来,下意识的抬手举棍,轻飘飘的对着父亲斜劈下去,显然是担心控制不好力道,会误伤父亲。
孙启眼中闪出一抹笑意,微微摇着头,就那么不紧不慢的,将随手拎着的烧火棍点在了孙耀的肩膀上。
孙耀呆住了,父亲的招式是如此的缓慢,慢到自己可以看到那根烧火棍在空中划过的每一分痕迹,可自己就是躲不开,或者说,有心想躲,腿脚却完全不听使唤。
他就那么呆呆的望着那根杵在自己肩上的烧火棍,烧火棍前端的焦炭已经把衣服肩部点出了一个焦黑的黑点,孙耀看着那个黑点,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爹你耍赖,说好的你来防守,怎么说话不算数。”
“我早就说过,防守的意义,并非是一味的抵挡,他的最终目的,是寻得对手破绽,而后一击破敌。”
孙耀顿时语噎,就听父亲继续说道“再看你,出手之时心中布满杂念,顾忌,未能全力以赴,而且出手就是攻击,全无半点防守,胸前,小腹,下盘,空门大开。出招全无隐藏,而且招式一出便已用老,毫无变招余地,再者...”
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教的再细,也只是记在脑子里,而一旦付诸行动,使用起来,结果往往南辕北辙。
孙耀一边听着父亲的话,一边印证方才的情形,果然都如父亲所言,再联想到父亲之前对那外功心法的解释,心中慢慢有了些许的了解,当下便又摆出了攻击的姿势,毫不气馁的对父亲说道“爹,再来。”
半天的时间,孙耀的衣服上布满了烧火棍的黑点,而孙启,就那么端坐在椅子上,连动都未曾动过。
“要注意脚下步伐的配合,不能发死,更不能乱...”
“注意观察,要判断,判断你出招后我所有可能的反应,然后得出你的应对方法...”
“出招太急了...”
“反应太慢了...”
“...”
每次失败后,孙启总会将孙耀的错误一一指出,而后继续给孙耀喂招,如此往复,终于,孙耀挺棍刺向父亲的胸前,力道含而不发,眼见父亲的棍子朝着自己握棍的手而来,急忙变招,手势下沉,改刺为挡,蓄力想将父亲的棍子拨开,而后欺身上前,却不料父亲也是中途变招,挺直了烧火棍刺向孙耀的前胸,孙耀急忙撤招,向后缩身,却是脚下一虚,噔噔后退几步,跌倒在地。
“你可知为何你的步伐总是调整不好?甚至于连连跌倒。”
孙耀摇摇头。
“因为你的脚下无根。脚下无根,步伐必然虚浮无力,深一脚浅一脚的怎么可能调整的好,跌倒也就不稀奇了。其实,脚下无根,是练武的大忌,出招用力来自于大腿,腰部和臂膀的配合,而力量的来源,却是大地,若脚下无根,招式必然后继乏力,这样的招式,即便打到对手的身上,效果也必是大打折扣。”
孙耀似懂非懂的点头,问道“父亲,那如何才能使脚下有根?”
“马步”孙启轻轻地甩出两个字,“不论何种功夫,马步都是基础,如果你的马步牢固,今天,你不会输得这么惨,甚至刚才,如果我坐着不动,你可能有机会突破我的防御。”
“马步...”孙耀低头沉吟着,心中瞬间明白了父亲的用意,当下便将那根烧火棍恭敬地交到父亲的手里,去往一边,沉下心来扎起了马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