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常下雨的,今日又下雨了。
春夏初来扬州时候,还曾为这处烟雨倾倒。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
春夏爱极了这一句。
原那些文人墨客说了那么些个假话,倒是还有一句是真话。
只是春夏从不爱这样附庸风雅,她所学得那些个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不过也是个取悦旁人的手段。
若要当真问她可喜欢,春夏仔细想一想,大约也不过如此。
春夏是个烟花女子,擅琵琶,最会唱小曲儿,诗词歌赋一类,也属上品,算是她们青楼的头牌。
春夏所在的青楼,名为长相思。
这样名字,使得她们青楼在那群莺莺燕燕中,倒显得拔群了。
不过春夏很是不屑。
本就是个青楼,哪里还偏生要取一个什么高雅的名字,还什么长相思。
难不成是她们这些个烟花女子同客人相思?
所以刚来这扬州时候,春夏无论怎得都不习惯。
江南烟雨濛濛,不似北国风光秀美旖旎,大气磅礴。
春夏生在北国,后因家中贫寒被卖入了青楼,辗转来了扬州。
刚来那时候,春夏天天夜夜读诗,却不为博取客人欢心,只为在那诗里一睹从前家乡风物,解一解这思乡心绪。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每当春夏读到这些诗句时,总是能起来儿时在家中时的场景。
扬州下雪,从不像她家乡那样痛快,总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感觉,远比不上北国的潇洒豪迈。
那时候虽然穷了些,但到底是自由的,不用对那些肥头大耳的男子赔笑,不用看旁人脸色过活。
到了如今,倒是什么都受制于人了。
想不到这时候,支撑春夏活着的,却是个爱字。
春夏从不畏惧生死的,毕竟像她这样的人,活着要比死难上许多。
本在这人世间活着时候,春夏就没什么牵挂的。
父母兄弟那些,早就跟她断干干净净了。
毕竟有个青楼的女儿姐妹,大抵也不是个什么光彩事情。
谁曾想来了这扬州后,倒是被这爱字缠住了。
春夏爱上了个小将军。
姓萧,单名一个默字,父亲是扬州刺史。
那不是春夏的客人,他从来不逛青楼的。
他是春夏在扬州街道闲来逛时候遇见的。
正是阳春三月时候。
初见时,这人穿了件白衣,在扬州街道上跑马,一副年少无忧的模样。
春夏当时借口购买胭脂水粉,好不容易换了身寻常姑娘家会穿的衣裳,离了那处喧嚣地,想躲一躲清净。
人间事向来就是这样巧的。
那萧默马的铁蹄,差一点就落在了春夏身上。
萧默拉了缰绳后,一飞身跃下马,揽住春夏的腰际,把她带到了另一边。
“姑娘,没事吧?”
那萧默声音清澈又带着少年气,略带着些焦急询问春夏道。
春夏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下意识点点头,朝那人也笑笑。
“姑娘无事就好,不然我爹一定又要把我这马没收了去。”
萧默松了口气,朝春夏挥挥手,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