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替罪羊
林总一大清早就来到了公司，这次林总不是自己开车，是一个身材很高挑的女孩子阿珍开的车。据说阿珍是林总的司机，但是林总很少让阿珍开车，除非去很远的地方。听小马讲，阿珍是公司一个股东的情妇，林总为了照顾阿珍才叫她当司机的。其实，作为林总的司机很少有什么事，林总一般自己开车。小马还告诉陈文明，公司其实有四个股东，但公司所有资金都是林总投的，几个股东都是林总为公司保驾护航而拉过来的。一个股东是法院院长，就是包阿珍的那个男人；一个股东是当地交通局局长，公司的会计陈杰的亲舅舅，本地人，万事明白领租的房子就是他的；还有一个股东是林总助理陈助，陈助是当地的一个黑社会头目，大脸盘，五大三粗，成天戴着一幅墨镜，讲话很粗野，确实和电影中的黑社会老大很像，林总要靠他罩着。
这次，万事明就大科质量事件召开了一个小范围会议，本来几个股东都受邀请参加，但只有陈助有些兴趣，其它两个股东都是政府官员，对私人小企业这些小事没兴趣，不参加了。参加的人除了林总，还要技术总监张教授、总经理助理陈助、技术部经理刘经理、办公室吴主任、总经理秘书上官小姐，高经理在外出差没有参加，显然公司有意不要他参加，有了他在，会上有很多话就不好讲了。
业务部的小马悄悄的拉住陈文明问：“大科的事具体是怎么样的？答成了什么协议？”
陈文明从上官小姐那里知道林总多疑的性格，觉得事情还是少理会为好，就说：“这些事别问了，知道了没好处。”这等于是告诉小马陈文明知道问题的来龙出脉，小马好奇心更大了，非要陈文明说出来，还说大家都是打工的，应该站到一起，怎么还站到老板一起了。陈文明没办法，只得叫他找业务员小蔡去问，其实自己也是弄不明白。
小马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小马悄悄的告诉陈文明：“这次公司的政治局常委会议，估计在讨论什么重要问题，如果不出意外，高经理要走人了，不知道童江年怎么样处理。”小马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睛却直直盯在林总的司机阿珍身上，他总是被高挑的女人吸引。此时的阿珍，她闲着无聊，就把鞋脱了，用剪刀在剪脚指甲，她对公司的具体事务不感兴趣，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她只专心做自己的事情。
会议一直开到中午12点多才结束，公司的吃饭时间已经过了。林总他们一行人去附近的酒店吃饭了。下午业务部高经理回来了。陈文明加入公司一段时间了，这才是第一次在公司里见到高经理。高级理是湖北人，约莫三十来岁，长得很帅气。高级理对陈文明还有印象，也许他认为新来的员工才是真正对他没威胁的员工吧，他非常友好地和陈文明打招呼，让陈文明有点受宠若惊。下午三点多钟，林总叫高经理进他的办公室，张教授也在。谈了约莫一个多钟头，高级理出来了，看得出来高级理不是很高兴。林总走过来，叫大家一起外面酒店吃晚饭。林总特别对陈文明交待一句：“小陈，你也一起过去。”
阿珍开车，林总和张教授、上官小姐坐一台车去酒店。吴主任和刘经理坐高经理的车去酒店。陈文明和好几个同事挤进了公司两台小货车，车开了约莫十多分钟停下。这里是一个比较大型的酒店，陈文明觉得这个酒店名字取得太势利了，叫宝来酒店，林总招待客人时经常来这个酒店。高级理在酒桌上喝酒很猛，不时的敬酒，喝了白酒喝啤酒，最后连红酒也叫上来了。高级理总是重复那一句话：“好好干，帮助林总把量做上来。”林总饭桌上话并不多，经常只是笑笑。业务部除了李兵远在湛江出差没有回来外，其它几个人都回来了，大家都敬高经理的酒。高经理在时，有的业务员对他有意见，然而，这次他要走了，在这个最后的晚餐上面，大家更多的是抱有一份同情。饭桌上最活跃的当然是小马，小马抛出了一个惊人的观点，他还是处男。大家都在笑，林总也在那里冷笑。因为小马出差找女人是有目共赌的。小马最后狡辩到：“我每次干那事都戴套，所以我干的也是套套，因此，没有上过女人，所以就是处男。”大家都大笑，连酒店的女服务员都红着脸笑。饭局结束的时候，林总拍拍高级理的肩膀说：“高级理是个人才，外面有大把机会，以后在外面发财了要记得经常回公司看看。”
周一开例会的时候，林总在会上说：“高科洋将很多货塞给客户，既占了客户的仓库，又占用我们公司的流动资金，这鸟毛，这样做业务不行的。他现在去了丰和公司，丰和是我们公司比较大的客户，不知道这个鸟毛会不会乱说我们公司的坏话，还有，很多货都是高科洋手里发出去的，客户的货款支付上面会不会有风险，得下个通知。”
后来，通知发下来，陈文明也看了，通知叫每个业务员去通知自己区域的客户，万事明已经解雇高科洋，所有客户与万事明的业务往来不再经由高科洋。公司打印了通知书给每一个客户，并盖上了公司的公章。小马对此愤愤不平，他对陈文明说：“这一招很毒，等于把高科洋未来就业的路都给断了。本来高经理是个很有才能的人，连我这样不怎么服人的人都服他了。他以前和老板一起养鲍鱼，那个时候养鲍鱼一窝蜂，价格降到成本价以下，不少人血本无归。高科洋及时建议林总做添加剂，投资不大，毛利还高。你看，两年时间，公司业务做到大几百万，每年上百万的利润，日子过得不是很滋润吗？这个质量问题关他多少事，张教授和他学生瞎搞，老板也不懂，把责任都往他身上推。更阴的是，向客户通报高科洋的事，饲料行业就那么大，就他以后怎么在行业内立足？高经理只是替罪羊。”小马又补充到：“陈文明，资本家是唯利是图的，你要明白我们才是真正的战友，以后老板有什么事情，你知道的可以告诉我一声，别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高科洋离开了公司，林总却并不打算宽恕他，林总要搞臭高科洋的名声。不知道林总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要么纯粹是泄愤，要么就是为了表明自己炒他是迫不得己的事情，你看他多差，我能不炒他吗？林总在不同场合讲高科洋的过去、揭他的老底。陈文明记得有一次，他和技术部刘经理出差时住在宾馆，林总过来了。林总讲了大量高科洋的事迹。作为可怜的打工仔刘经理和陈文明，两人很认真地听着，像小鸡吃碎米一样连连点头。陈文明从林总那里知道高科洋只是一个中专毕业生，很会吹牛，泡过几个女警，开车撞死过人，很讨女人欢心，保健品随身带等等，这些也应该是事实，因为林总讲过几次都是这样，而且高科洋走后，他的手机和号码给了陈文明，陈文明确实接到了几个女人的电话，都是找高科洋的，应该不会是他老婆。但是林总骂高科洋能力很差时引起了陈文明的怀疑，因为，同样一个事情，在林总那里有完全相反的表述，林总有几次夸高科洋业务能力一流，人才难得。
高科洋走后，业务部就没有头了，招一个业务经理或是内部提拔一个业务经理是水到渠成的事。公司里面四个区域经理都在想，林总会不会考虑我啊？谁知，林总的思维就是怪，他把技术部刘经理调到业务部，任业务部经理。其它几个区域经理也就算了，小马可不干了，小马在四个区域经理中，他是唯一的本科毕业生，业绩也最好，人也活泼，按理来说他是业务经理的一块好料，林总偏偏不选他当经理。小马闹情绪了，他几次都顶撞林总，对刘经理更是满不在乎。陈文明这才知道，这个小马，平时挺好色的，居然还有权力欲呢。
陈文明虽然社会经验不多，但是已经想到了过河拆桥、人去茶凉的问题。他想，自己做为一个普通人，刚进入公司就遇到这样的事，是一个特例的概率应该不大，应该算是一个企业的常态。一个企业发生重大事件，得有人承担责任。为什么会舍车保帅呢，帅固然重要，主要还是帅拥有强大的权力资源，拥有最多信息获取权和最终解释权，他总不能牺牲自己吧，所以必须要找替罪羊。不但政府部门有很多这样的事，企业也很多。不然，不能向企业做出解释，也不能找到发泄的渠道。
陈文明终于有了自己的手机了，他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和家里联系。然后，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董杏文，请他快点借给自己两百元钱，他差不多身无分文了。董杏文从蛇口那边赶来，把钱送给他。送到的时候，董杏文笑着摇了摇头：“我真服了你，借钱给你还要来回跑这么远的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以后，要用钱时早一点通知我，你再去办张银行卡，别叫我跑来跑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