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六层的探索一无所获。
意识到对方的目的大概是让自己无意义的消耗体力之后,玛琳和牧在没有任何交流的情况下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或许称之为逃离的脚步更恰当一些。
再然后,两人在第三层停下了自己的步伐:楼梯间消失了,与此同时,整个这一层并没有任何窗户存在,只剩下天花板上明灭不定的昏暗灯泡作为最后的光源。
“看起来,对方是希望我们停留在这里了。”玛琳半蹲在地上,右手摸着地面感受着墙体内部的情况,片刻后她皱着眉头站了起来,“这到底是是什么东西在墙体里面……”
在她身后守卫着的牧则在尝试着和楼外的外勤组其他成员联络着。
在昏暗的灯光下,玛琳环顾了四周,陷入沉思。
——这种情况绝对是不正常的,整个这一层都透着异常。
“不行,和外面还是联系不上。”牧放弃了联络的尝试,“玛琳你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很麻烦,首先可以确定的一点是,这里已经不是原本的三楼了,三楼的实际面积绝对没有这么小,我们是被关进了一个与三楼似是而非的密室里;其次就是这个密室,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难不成?”这句回答让牧心中产生了答案,脸色难看了起来。
玛琳没有回答她,右手掌心凝聚起血液,逐渐化作一杆破门锤的模样,双手握住这杆血之锤的玛琳闭上眼睛,似乎在寻找着最好的位置,随后猛地向身侧的墙壁上敲击,大量的墙体被击碎掉落,而在墙体内部则响起了某种带有啮齿类生物特征的声响。
“在这墙里面的,是老鼠?”牧靠近被敲开的大洞,想要往里观察的时候,却被玛琳拉住了,她摇了摇头,示意牧保持距离继续看下去。
只见那破碎的墙体像伤口愈合一样,再一次封闭起来,如果不是地上仍然留存的混凝土碎块的话,仿佛刚刚的那一锤并没有发生过一样。
玛琳嘴唇微抿,把地上的混凝土块捡起来,手指轻轻一捏那土块便如砂砾消散殆尽,只剩下被包裹在最中间的一小块源石碎渣。
“果然。”
目睹这一切的牧脸色变得更差:“也就是说,将我们包围的这件密室,墙壁里面塞满了作为施法材料的源石?而且刚刚墙体里面的老鼠——”
“那老鼠绝对不是这栋楼的原住民。”玛琳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着,“很有可能是源石生物,这栋密室的制造者大概就是通过它们来观察我们的情况的……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在无机质的建筑材料中感受到血液的回馈。可以说我们是完全掉进了他的陷阱里。”
“要用那个吗?”看到那张脸上露出有些苦闷的神色,牧却笑了起来。
“我觉得还没到那一步。”玛琳断然否认。
“提问一,我们有携带足够多的的源石炸弹吗?”萨科塔少女竖起了第一根手指。
“没有,爆破物并没有在我们这次行动的补给品清单上。”
“提问二,”她竖起了第二根手指,“我们能否与外界进行联络,从外面进行爆破来为我们脱离战场这件事开辟道路?”
“做不到,在我们的通信被切断的那一瞬间,这里就已经变成了完美的密室,而且敌人的目的并不明确,如果我们不尽快解决我们面对的这个局面的话,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很好,非常诚实。”牧笑着,竖起了第三根手指,“提问三——”
“对方很狡猾,并没有留下能够被我们利用的源石碎片,而且我们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拆开这些墙面来获取里面的源石。”玛琳环顾四周,提前回答道,“我……”
“不要对我说抱歉什么的,你知道我不会接受的。”
牧说着,把自己扎着的马尾发放了下来。玛琳微微叹息,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发绳,系在她的手腕上,而发绳的另一头被牧系在自己的手腕上。
“那么,在我准备期间,护卫工作就交给你啦,我觉得对方绝对不会让我们那么轻松的就是了。”牧对着玛琳眨了眨眼睛,随后微微抬头,摊开了双手。
“Ra——”
伴随着第一个音节从牧的口中响起,洁白的光翼在她的背后展开,空气中飞舞着温暖的点点光粒,天使飘浮在半空中,头顶原本黯淡无光的光圈闪耀着神圣的光芒。
而那个音节传遍整个密室的时候,从四周的墙壁到天花板与地面,传来了鼠群痛苦的尖锐鸣叫,然而那声响被牧接下来的歌声掩盖,随之消失不见。
没错,那是歌声。
那是让人联想到教堂的赞美诗一般的圣歌,温暖、神圣、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字面意义上的,一个天使在用神圣的咏叹歌颂着,那声音只是吟唱着旋律,并没有任何的歌词,却实在的让人感受到了一切。
那曲调不仅仅是普通的赞美诗,随着声波的传输,首先受到冲击的便是隐藏在墙体之中的感染鼠群们——它们脆弱的身体结构无法承受体内源石与歌声共振产生的反应,急速蔓延的源石将它们瘫痪,随之而来的便是死亡。
——那么,接下来对方肯定不会坐视不管。
玛琳守卫在牧的正前方,掌心浮动着刚刚被捡起来的源石碎渣,一团红色的血液包裹着它:玛琳在压制着因牧歌声而躁动的源石,活性化的源石对于无法控制它的感染生物来说是一场彻底的灾难,然而对于能够控制源石的人类来讲,则是一次强化的机会。
前提是,他能够压制住那活性化的源石。
——来了。
意识到普通的感染生物无法在这种歌声中生存,破墙而出的是数个身着白衣戴着面具的整合运动成员,只是他们迈出脚步的那一瞬,就被早已蓄势待发的玛琳射出的血箭贯穿。
突如其来的痛楚与伤势让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随之而来的连锁反应,是一个整合运动成员体内的源石完全扩散,成为源石的人柱,像每一个生命步入末期的感染者一样变成源石的炸弹爆炸,波及到他身边的其它整合运动成员也受到冲击而进一步加剧伤势,恶性循环。
而催化了这一切的玛琳只是冷漠的注视着这一切,维持着身前一面由自己鲜血构筑的巨大盾牌,替牧挡开所有爆炸的冲击波。
“这只是利息而已。”
她低声自语着,声音里夹杂着的,是几分对敌人的敌意和几分对自己无力的愤怒。
突然从墙上刺出的,是一把泛着红色光芒的利刃,钢筋混凝土的墙面在那刀锋下脆弱的像豆腐一样,之后那墙体脱离了墙面向着玛琳飞了过来。
玛琳脸色不变,将包裹在血团里的源石碎渣打入飞来的巨大墙体之中,随后一掌拍在了那墙体上,激活了墙体里所有的源石。
炸裂四散的墙体后面,脸上围着红色围巾的兜帽男子——他挥舞着猩红的长刀斩向玛琳,却被同样猩红的血之利刃所阻拦。
“原来如此,是整合运动的‘复仇者’吗?我在罗德岛的战斗录像里见过你……不过!”玛琳双手紧握着血之利刃,将对手推开,“只是这样的剑对我来说可算不上什么!”
红色的剑与红色的剑在昏暗的空间里不断的交错着,金铁交击之声在天使的歌声下回响在密闭的空间里,然而在不断的战斗中,玛琳一步也没有退后,一步也没有前进,她像是一座雕像一样,就站在牧的身前,将所有攻击拦下。
重新拉开距离的复仇者沉默着,体内躁动的源石所产生的痛楚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阻碍,反而让他获得了更强大的力量一般。他重整架势,脚下的地面被他踩出了大量的裂纹,突进的红色刀光如闪电一般。而他的对手玛琳对此只是微微侧身,仿佛完全无视了这一刀一样递出了同样快速的一刀。
以命换命?你觉得我们整合运动的人会畏惧这种事吗?
复仇者红色围巾下的脸看不到表情,他露出的眼神里无疑传达了这样的情绪。
下一秒,那因惊愕而僵硬的肌肉诚实地反馈了他本人的感情——他感受到了利刃入体的痛楚,却没能从自己的刀身上感受到自己切割到肉体的实感。
“的确是优秀而快速的一击。”在他的耳边,那个魔族女人这样说着,“但是很遗憾,对于曾经见识过斩断黄昏的一剑的我来说,这一下的速度还不够看。”
“永别了。”玛琳说完,一脚将她身前的男人踢飞。
映在男人眼睛里最后的画面,是魔族女人从血雾中重新构建自己半边身体的模样,而那景象很快也被她展开的血红色盾牌掩盖,无法看清。
恍然大悟的男人闭上了双眼,无力的他任由体内的源石扩散爆炸。
男人的爆炸如同引子一般,引起了密室墙壁的连锁爆炸,歌唱完最后一个音节的牧无力的落在玛琳的怀抱里,玛琳挥手,将血雾扩散成一个红色的茧,把两人包裹起来,任由外面的碎石落下。
“原来如此,卡兹戴尔的血色雾蝶和拉特兰的圣咏班,的确是相当有趣的组合。”
阴影之中,一个男人低声的笑着,如此评价。
“没想到时隔多年还能看到那场战争的幸存者,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如果有缘的话我们应该还会再见面吧……”
“阁下。”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自语。
“我知道,准备撤退吧,龙门这个舞台不属于我,接下来要登场的是那个狂妄的小鬼和他的小跟班才对,有机会我们会再见面的。”
男人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监视器,屏幕上,一个萨卡兹魔族抱着一个萨科塔天使,从满是碎石的废墟中走出。
“是恶魔绑架了天使的公主呢,还是堕落的天使陪伴在恶魔身边?”男人将显示器关闭,消失在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