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研究员阅读着实验报告,以打发深夜的时光,在他不远处,那名萨卡兹女性就静静的躺在试验台上,如同一具尸体。
实验报告写得很凌乱,因为观察员不止一个。
不过内容倒是写得很详细:没有人想被他们的所长抓住痛处。
13:45:23,被实验体进行第一次实验,实验持续32分19秒后被实验体失去生理反应,判定为死亡,进入第一次实验后解剖阶段,死亡原因分析为多器官衰竭及体液极端缺失。在解剖过程中被实验体脏器逐渐恢复功能,并于解剖开始后第60分钟完全愈合,并恢复心跳。
15:42:21,被实验体恢复意识,进行第二次实验,本次实验持续53分26秒……死亡原因……第83分钟……
17:13:12,被实验体恢复意识,进行第三次实验,本次实验持续73分15秒。实验进行至60分15秒时,所长怀疑栎木桩已然无效,对被实验体注射四氢大麻酚。注射完成后,被实验体明确表现出剧烈的痛楚,并于13分00秒失去生理反应,进入第三次实验后解剖阶段……第113分钟……
21:39:22,第四次实验,持续34分20秒,实验前对被实验体注射四氢大麻酚,栎木桩在攻击共1321次后被实验体失去生理反应,解剖报告认定死因为剧烈痛楚产生休克后导致的窒息缺氧。
“23:00:00,被实验体仍然没有恢复心跳及其它生理信号。”
年轻的研究者对着笔尖吹了吹,在整点记录上写下了这样的文字。
眼前的萨卡兹躯体非常完美,完全看不出她经历了如此之多的折磨,一切创伤的痕迹在红色血雾的自我修复下全部消失。
洁白光滑的肌肤,女性身体的美丽曲线。
这让他不禁吞咽下自己的口水。
“这个时间点……所长肯定已经睡了,那个强迫症从来不会在10点之后加班来着。”
他环顾了实验室一遍,确认所有窗户上的百叶窗都被合上之后,轻手轻脚的把大门从内反锁,接着紧张地走到那具被实验体身旁。
“根据记录,被实验体完全恢复的时间是逐渐变长的,也就是说,至少还有半个小时来着。”
他伸出有些颤抖的手,摸向那躯体。
“真是温暖……等等,温暖?”
研究员一愣,接着把目光投向应该连接着她身体的各项电极线路。
那些应当把被实验体生理状况如实反馈给机器的线路,如一团乱麻般纠缠在一起。
从颈间传来了冰冷的感觉,然后是异物进入体内所产生的排斥痛感。
“我说你们,做手术的时候一定要仔细一点,尤其是要确认一遍手术用具的数量。”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被实验体的声音,虽然因为长久没有说话而变得有些沙哑,但是的确是符合她优美外形的声音。
“不然把手术刀留在别人身体里这种事情在医疗事故里是最恶性的,要吃官司的。”
这是他最后听到的声音,生命随着脖子上流出的鲜血一同流逝,他的意识因为缺氧而陷入一片漆黑。
玛琳有些吃力的坐起身,推开研究员的尸体。
“我讨厌这群搞人体实验的……一个两个都是道德观淡薄的变态。”她抱怨道,伸脚试探着踩在地面上,从脚后跟传来的疼痛让她皱起了眉头,“啧,居然还在跟腱里埋源石……真是有够谨慎的。”
勉强用血雾化的方式排出被埋在身体关键位置的源石碎片,玛琳再度站立在地面上,这次她稳定了许多。
但是也仅仅只是稳定了许多而已。
她大口呼吸着,压抑身体内躁动的本能。
——那个仿造物,毫无疑问拥有温迪戈的特质……如果在这地方完全解放的话对他来讲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一样明显,会被轻而易举的抓到。
“有点冷……你们这群人真就连件病号服都不给我穿的,过分了。”
她打了个寒颤,把研究员尸体上的那件白大褂脱下来,穿在身上。
——聊胜于无,倒是这种身体状况可完全谈不上好。
感受着自己虚弱无力的四肢,玛琳摇了摇头,放弃了一路无双出去打到地表这种充满诱惑力的想法,血雾化也做不到多少。
“那么,在牧来救我之前想办法先躲一躲好了。”
她叹口气,悄悄拧开实验室的大门,潜入走廊的阴影中。
这间实验室所在的位置是地下七层,似乎是出于对地下机构安全性的自信,这里并没有安排什么警卫,倒是摄像头的数量有不少。
“如果没有盲点的话,想办法制造出盲点就好了。”
秉承着这个想法,玛琳对准中间的那个摄像头丢出手术刀。
警报声响彻整栋建筑。
不过玛琳已经没时间管这些了,她猫腰在摄像头的死角里潜入楼梯间,往更深的地下跑去。
所长办公室。
“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理由。”
穿着睡衣的汉尼拔微笑的外表下是任谁都能看出来的愤怒。
“对不起!但是今天被送来的那个实验体逃跑了!”
一个研究者满脸悲壮的站了出来,大声对自己的上司说道——他在抽签的时候很不幸成了那只替罪羊。
“很好,不愧是天生的鲜血大君,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活蹦乱跳的哈。”
他伸手,抓住那人的裆部,看着那人的脸色从白到青。
“现在是十一点三十二分,你们还有七小时二十八分,我希望明天早上我睡醒的时候,我的实验体已经躺在试验台上老老实实的等我进行新的试验了,明白了没有!”
“遵、遵命!”
“很好,就拜托你了哟。”
汉尼拔放开那研究员,手掌在他的白大褂上蹭了蹭,转身向着卧室走去。
“啊,对了对了。”他回头,看着那像虾一样弓着身子的研究员,补充道,“如果做不到的话,就去地下八层陪那只小白兔吧,就这样,晚安。”
最后的威胁让在场的所有研究员打了个寒战,发愁的对视着。
“总之,先封锁从地下七层往上的所有楼层吧,别让实验体跑掉了。”
“你确定她只会往上走吗?”
“无所谓,如果她往下走的话,反而是在自寻死路了。”
“前辈,七层以下发生了什么吗?”
“第八层已经废弃了,至于为什么废弃……年轻人,不要那么好奇。”
老研究员意味深长的说道。
而对于玛琳来说,第八层是否废弃对她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
“好冷……这可不是空调开大了的水平……”
地下八层的低温让她一度以为自己到了研究所的停尸房,但是在这里没有看到任何尸体。
“早知道顺手弄双鞋就好了……踩在这地上感觉脚都要冻伤了。”
“你好。”
一个白发的卡特斯小女孩站在玛琳面前,歪头看着她。
“为什么你只穿这么一件衣服呢?难道不冷吗?”
“嗯,很冷,快冷死我了……”她搓着手,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产生一些温度,“但是我没有别的衣服了……上面的那些人把我的衣服都抢走了。”
“这样吗?那么姐姐是我的同伴呢。”
“同伴?这么说你也是被实验者吗?”
“我不知道,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间屋子里了。”白发的小女孩脸上漏出厌恶的表情,“上面的那些讨厌的大人总会对我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样啊……那还真是过分呢。”
“姐姐呢?姐姐也被做了过分的事情吧……毕竟连衣服都没有了。”她怜悯的看着玛琳,在兜里掏了掏,拿出一些糖果,“来吃点糖吧,吃完之后你就不冷了。”
“谢谢你。”
玛琳从善如流的接过那糖果,却没有第一时间吃下:“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姐姐我叫玛琳哦。”
“名字?我没有名字……他们只叫我代号12。”小女孩摇了摇头,似乎对于名字这个概念很模糊的样子,剥开一粒糖果吃下。
“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她叹了口气,心一横也不管那糖果是否会有问题,塞进嘴里。
——好辣!
玛琳从没想过会有糖果会是辛辣的,还不是芥末或者辣椒之类的辣法,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辣感,只觉得一股灼热从她的舌尖传导到四肢,甚至在脑门上流出了汗水。
“不过,身体确实暖和多了。”
她长出一口气,甚至感觉自己喷出的东西是火焰一样的东西。
“是吧。”小女孩笑眯眯的说道。
“呃,那个……”
“叫我12就好了,我不在意的,只穿一件衣服的大姐姐。”
“好吧,那就先叫你12吧……”她抓了抓头,心情很无奈,“你想出去吗?”
“想到是想……但是那些讨厌的大人从来不让我出去,而且在上次实验之后他们连下来都不下来了。”
“这样啊,那我更要想办法带你上去了。”玛琳笑着,抬头看向天花板,“至于那些讨厌的大人们,放心吧,很快他们就没那能耐来阻止我们了。”
“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啊,姐姐很重要的人已经来了,她会救我们的。”
她感受着自己留下鲜血印记的回馈,笑意更盛。
随后,整栋建筑仿佛地震一般剧烈的摇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