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败后的卢卡斯虽然心情不佳,却也没有在打开仓库这件事上做任何阻挠。毕竟贵族最后的那点体面,他还是得要的。
倒是那个中年秃顶的管家比谁都愤怒,嘴里没有停下对自家少爷埋怨的脏话。
“这件事我会告诉老爷的!”
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用这种方式来表达自己的威胁。
玛琳对此的解决方法非常简单:只要对着他微笑就可以了。
然后那位管家就如丧考妣一样闭上了嘴,用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嘟囔着。
“好了!不要抱怨了!”
那位贵族少爷从战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摆了摆手:“无论接下来上头会有什么样的惩罚,我都会一力承担——所以你现在给我闭嘴。”
“你要是早这么有担当的话,我们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一步了不是?”
“别说风凉话,你这萨卡兹疯女人。”卢卡斯瞪了玛琳一眼,“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一定很开心吧,魔族?”
“你想多了,我唯一满意的是现在这些事情在周日之前就搞定了。”她耸了耸肩,“如果你感到不愉快的话那我可以表示我的歉意:真是对不起啦,谁让你拦在我面前了呢。”
“我……”贵族少爷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多年所受精英教育的涵养让他所有想要喷出来的脏话变成了一句话,“你这该死的魔族疯娘们!”
“谢谢夸奖——果然疯娘们这称呼比疯女人顺口多了是不是,贵族大人?”
那萨卡兹女人优雅地行了个屈膝礼,微笑回答道。
“哼!”
卢卡斯决定眼不见为净,背对着她走向自己的家。
“那位贵族少爷怎么了?”牧走到玛琳的身边,看向那落寞的身影,疑惑问道。
她的恋人笑了笑,轻轻环住她的肩膀:“没经历过失败的话,大概是这样的心情啦。反正他可以在那位女仆小姐的胸膛里得到安慰。”
“诶?他们是那样的关系吗?”牧有些惊讶的叫道。
“嗯,再怎么说,也是贵族少爷的贴身女仆是吧……你要知道,这些贵族啊——”
“不要诽谤我!你这疯娘们!”卢卡斯气急败坏的转身咆哮道,“还有我不会向你发出决斗挑衅的!死心吧你!”
说完,他飞快地跑进了高塔里。
“哎呀,被看穿了,真可惜。”玛琳这样说道,脸上却丝毫看不出失望的模样。
“哇,不是吧。你还想找个由头揍他一顿的吗?”
“不过能气一下他也算是成功了。”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小心眼……”牧小声说道。
“你有说什么吗?”
“什么都没有哦~”
两人对视,微微一笑。
“你们两个!快点过来帮忙!我们现在很缺人手!”
远处的星火对她们挥了挥手,喊道。
“好了好了,这就过来啦!”
她牵起她的手,向着热火朝天进行搬运工作的人们跑去。
一个无可争议的事实就是,从高塔地窖里被搬出来的物资远比人们想象中的要多,有了这些东西的话,都不用说十二音街道的这些感染者了,供给整个沃伦姆德的居民渡过眼前这段难关都不是问题。
这个事实让绝大部分人发自内心的喜悦了起来。
而剩下的那些人,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哟,大姐头你还真的做到了啊。”那个混混头子摸着脑袋,来到玛琳身边,感慨道,“真是了不起啊。”
“你不也一样,那些普通人镇民真就听了你的话完全当这边的事情从没发生过——我很好奇,你到底使用了什么样的魔法?”
“不要追究这些事情嘛,给我们这些混混也留一点自己的秘密呗。”
“呵,混混。”她深深地看了那个男人一眼,“我就当你只是个混混好了——不过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
“啥?我们有做过这样的约定吗?”他装疯卖傻,却在对方隐隐带着几分威胁的微笑中败下阵来,“好吧好吧,你叫我马克就可以了。”
玛琳眉毛一扬,笑道:“马克?这名字不全吧,全名难道不是马克·范·沃伦姆德吗?”
“所以说我就不想说这个名字嘛……”他挠了挠头,有些不情愿地回答道。
牧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是沃伦姆德公爵家的?”
“按照血缘关系,刚才被你们教训了一顿的那小子应该喊我叔叔。”马克摊开双手,似乎很无奈,“不过现在的我没有资格用范·沃伦姆德这个姓氏……谁让我被逐出家门了呢。”
“二十年前……。”
“求求你不要提那件事了,大姐,你这样会让我忍不住用贵族腔调的。”他翻了个白眼,制止玛琳继续陈述的想法。
“就是那种‘哦,拜托,你要是再讲这种事,我发誓,我一定会打爆你的脑袋’的贵族腔吗?”牧有些好奇的问道。
“我开始不舒服了。”马克咳嗽了一下,“总之就是那破事之后我从贵族变成平民了。”
“不过也因为那件事,你在普通人居民中仍然保持着相当高的影响力嘛。”
“也没啥用,毕竟上一个站在平民那边的贵族老爷被一撸到底这种事,也让贵族们不愿意站在平民这一边了。”他摇摇头,似是感慨一样看向远处依旧屹立的高塔,“今天这件事,我那个侄子能够想出比武审判这种操作也算是有急智了。”
“你们贵族就是事多。”玛琳鄙视道。
“嗯,这些贵族就是【维多利亚方言】的事多。”马克冲着空地啐了一口,“就像明明仓库里放了这么多物资,却不肯放出来那么一星半点来帮助居民们。”
三人看着如山一般堆积的粮食与其它物资,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普通的感染者居民只会为自己获得了资源这件事感到鼓舞和庆幸。
而另一些人,如马克,如泥岩,如星火和自治团的孩子们,以及那些沉默不语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感染者们。
他们只会对眼前摆放的这些东西而感到愤怒与不甘。
这座城镇毫无疑问对贵族们忠诚无比,眼前这些积累下来的东西就是明证。
居民们为贵族们提供了税收,提供了粮食,提供了力量。
这些忠诚的表现,却无法换来他们在危机中哪怕放出来的一点点资源,他们只肯让议事厅那边自己想办法,而议事厅,本质不过是平民阶级自我管理的机构罢了。
不过这些话说给居民们听又能如何呢?
“算了,这些事情我一个废贵族也做不了什么。”马克似乎放下了什么,长出一口气,“结果好,就都可以啦。”
“这个结果真的好吗?”
“至少不算差吧?”他笑了笑,回答了玛琳的问题,“毕竟凡事都不可能有完美的结果啦,大姐。”
“先说个事。”萨卡兹女人一脸严肃的拍了拍马克的肩膀。
“怎么了?”
“严格来讲,我比你小,所以你就别再叫我大姐了。”
“呃,这还真是令我感到意外。”马克愣了一下,摸了摸脑袋,“不过大姐这种事情不是根据年龄来的,而是根据气质来的。”
“行吧,你说服我了。”玛琳嘴角抽了一下,勉强道,“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我毕竟是个沃伦姆德人。”他对着两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要继续恩恩爱爱的啊,大姐,小牧。”
“说来,大姐小牧这个称呼倒还挺搭的。”牧笑了起来,靠在玛琳的身边,“要不要以后我也叫你大姐算了?”
“可别这么干,我会尴尬到不行的。”她翻了个白眼,否定了这个提案。
“玛琳女士。”
“你们还真是一个接着一个过来啊。”玛琳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向那个高大的萨卡兹女性,“这次是你啊,泥岩。”
“抱歉,打扰到你们了。”她似乎有些尴尬的模样。
她摇摇头,宽慰道:“不,也没打扰到什么。倒是你有啥话就直接说吧。”
“西布伦的状况已经缓解的差不多了,而我们也获取了足够多的物资。”泥岩顿了顿,似是在组织语言,“而且,在十二音街道的感染者里有一些人打算跟着我一起走。”
“啧,我也做了不少事,怎么就没人跟着我一起走的?讲道理泥岩你不也是个萨卡兹吗?”玛琳撇了撇嘴,表示自己很不满。
“呃。”感染者队长一时语塞。
倒是牧在一旁毫不留情的数落起来:“死心吧你,没啥人会追随一个表现疯狂的人,这跟你是不是萨卡兹没有关系,而且相比之下能够控制巨大巫术魔偶的泥岩队长也更让人安心不是吗?”
“明明就是这群居民勇气不足才对……算了,不追究这些。”玛琳叹了口气,“所以,你们打算去哪儿?回卡兹戴尔吗?我可不觉得那片荒废的土地上能看到什么希望之类的东西。”
“一开始,我的确打算带着他们去卡兹戴尔来着。”泥岩回答道,“就算那里看不到希望,对于感染者来说也能拼出一片天地就是了。”
“那还真是遗憾——我们有可能会变成敌人哦。”
“没错,我也有考虑过这一点——我们的人可不想和罗德岛为敌,毕竟你们有恩于我。”他点了点头,“所以最后讨论的结果是……我们打算去麦库尔格勒,那座属于感染者的移动城市碰碰运气。”
“这是个正确的选择,阿列克谢不会让你失望的。”玛琳笑了笑,伸出自己的右手,“祝你们好运。”
“谢谢,也祝你们一切顺利。”泥岩轻轻在那只手上握了一下,“呃,另外,祝你和牧幸福。”
“哈,还真是感谢你的祝福。”她笑容更盛,另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萨卡兹同胞的肩膀,“虽然我们萨卡兹的祝福往往没那么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