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喝醉酒会变成吻魔这种事,即使是玛琳也不知道。
她并不是对酒这种东西毫无兴趣,毕竟当她们还在龙门的时候,玛琳偶尔也会在身心俱疲的工作后小酌几杯缓缓。
“嗯?想陪我喝酒吗?等你变成大人了再说吧。”
——结果现在,在其他方面先成了大人,第一次喝酒却没能跟我一起呀。
怀里那个萨科塔胡来的双手把玛琳从回忆里拉出来,让她好气又无奈。
“好了,你给我差不多一点啊,再这样下去我就生气了!”
“切,我才不信咧,明明你也挺开心的。”牧不屑道,明明醉醺醺的,语调却听不出一点喝醉的感觉
玛琳翻了个白眼,感觉自己最近是不是太过宠溺她才导致自己陷入这种麻烦的情况——那双手已经开始解她的扣子了!很明显单靠语言已经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于是她选择付诸于行动。
一般来讲,即使是喜欢喝酒的女性,也不会喜欢那种酒臭的味道,更不用说跟沾着那种味道的人亲密接触了。
所以当抱定决心的玛琳发觉自己只是品尝到淡淡酒气的时候,心里反而放松了一点。
那是来自东国的名酒,被称作大吟酿的极品,清冽里带着水果的香气。
——毕竟是第一次喝酒所以一杯倒了呀。
那双手在她脑后合拢,亲昵地抚摸着金色柔顺的头发,享受此刻的静谧。
当天空中的月亮从云彩中探出脑袋的时候,额头相抵的两人正剧烈喘息,从冰冷的空气里摄取氧气。
“你的脸好红。”牧脸上挂着羞涩的笑容,说道。
“这话说得的好像你的脸不红一样。”玛琳伸出手轻抚那滚烫的小脸,“怎么样,酒醒了吗?”
“我很感兴趣,你这个解酒醉的法子是从哪学的,又对谁用过?你为什么这么熟练?”
“吃醋了吗?”她吃吃的笑着,屈指在那光洁的额头上弹了一下,“放心吧,实际运用还是第一次,我可不想碰一个醉醺醺的家伙。至于跟谁学的……第一次看到有人用这一招还是在龙门通莱街的酒吧里来着。”
“也像我们这样?”牧有些好奇的问道。
“不太一样。”玛琳摇摇头,嘴角的笑意变得有些古怪,“那是一个喝醉了就喋喋不休的家伙,被一个木头一样的笨蛋强行禁言的故事,而且那两个家伙……从各个角度来讲都谈不上美观。”
“呃,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了。”牧咧咧嘴,制止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不过,我感觉自己还有点醉,怎么办?”
“所以,你这是在撒娇吗?”
“没错,我就是在撒娇。谁让玛琳你这个人主动一次简直跟要了命一样——”
接下来的话没能说出口。
月光再度被云朵遮蔽,远处篝火传来的光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缠绕在一起,就像她们的命运一样。
顺带一提,那天晚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嗯,什么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早上把抱在一起取暖的两人叫醒的,是安托医生清早活动身体的声音。那菲林人充满活力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前一天晚上喝了很多酒的模样。
“我说你还真是有够精神的。”玛琳揉着眼睛走的炉火旁边,感叹道,“你这个人不会宿醉吗?”
“哈哈,我可是会睡眠治疗法的,只要不是大毛病,只要睡一觉就好了。”她自得的笑笑,这样回答了,“牧呢?”
“拜某人所赐,正在享受人生第一次喝酒所带来的宿醉感。”
“呜哇,我的良心受到了责备。”安托表情浮夸地说道,“现在正发出悲痛的哭声!”
“是是,就当是那么回事吧。”
“不信的话你可以来听听看嘛!”
“免了,隔着那么厚的两座山我怀疑我什么都听不到。”玛琳用十分正经的语气开着玩笑。
“呿,又拿我开玩笑。”她嘴上这么说着,却有些骄傲的挺了挺胸,“我煮的东西差不多要好了。”
说罢,她走到炉火旁边,取下灶台上正发出蒸汽鸣响的小铁壶,倒了两杯青绿色的液体出来。
“试试看吧,这可是本人特制的醒酒汤,专治醉酒后产生的口干舌燥以及头晕眼花问题。我的酒友们喝了之后都说好。”
“真的吗?真的这么厉害吗?”玛琳用明显怀疑的眼神看着仿佛在做电视广告的安托,“既然你的酒友们都说好,那我决定等这玩意晾凉了之后再给牧端过去。”
“呃?为什么你会知道?”大猫挠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对此,她面无表情的回答道:“因为我活到现在就没见过一个能吃滚烫东西的菲林人,就算源石技艺是以炎热燃烧为主的煌,在饮食这件事上也是个不折不扣的菲林猫舌。”
猫猫震惊:奇怪的知识增加了.jpg
玛琳笑笑,端起那仍然有些滚烫的杯子,吹凉一些之后轻轻抿了一口。
与外表青绿色给人带来印象不同的是,温热的液体在她口腔里产生的是接近于酸奶一样的香气,一股热流从腹部传达至四肢,也让她困顿的精神清醒许多。
惊异于这味道的玛琳开口向安托问道:“你在这醒酒汤里放了什么?为什么会有酸奶的味道?”
“哦,你说那股奶味吧,是用了莱塔尼亚特产的一种蘑菇,在附近的树林里就能找到的那种。加在汤里能够盖住其它药材的味道,让汤品更容易被喝下去。说起来昨晚牧在烤肉之前也让我找这种蘑菇来着,你吃烤肉的时候没吃出来吗?”
“原来如此。”她明了的点点头,小口小口把这一杯喝光,拿起另一杯,“看在这个醒酒汤的份上,昨晚的事情就当无事发生过吧。”
“是是,感激您的宽宏大量。”安托医生双手合十,摇晃着尾巴对玛琳行了一礼。
“哪有那么夸张。”玛琳笑笑,端着杯子走回昨晚自己休息的房间。
罗德岛医疗技术泰拉第一。
这可不是医疗部门的自夸,而是奋战在一线的干员们在日常聊天吹水的时候说出的一句话。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反映了普通干员们对于罗德岛的医生们有多么信任。
就像此刻会为了改善药汤味道而加入奶香蘑菇的安托一样,这些医生们也许性格各异,但是他们的确值得每一个人去信赖。
——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罗德岛是个制药公司吧?
伺候着牧喝下醒酒汤的时候,玛琳在心里这般吐槽道,连带着对于自己加入这家制药公司到底都在干些什么产生了严重的怀疑。
不过接下来没有时间让她继续感怀这件事。
陆陆续续有受了伤的病人从沃伦姆德城内被送到这座小小的医疗点,他们中大部分是感染者,剩下的则是看上去大概即将要成为感染者的人:在之前的天灾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接触到了源石。
无论病人是谁,在这里都被一视同仁的照顾着。
已经是感染者的,由安托医生帮忙清理包扎了伤口,打上吊瓶。
而那些有着感染者风险的,则是由玛琳与牧用临时检测的仪器调查身体状况,之后注射抑制源石蔓延的药物。
“医生,请对我说实话。”一个中年男人面露悲戚,“我是不是已经感染矿石病了?”
“不要这么悲观,现在只是有可能性而已。何况注射了药物的话也能某种程度上预防矿石病的发生。”玛琳用温和的语气说道,取出身旁医疗箱内的注射器,“高兴吧,这是我们罗德岛最新开发的无针注射器,不会痛的。”
“不!不要!我不要用药!我要回家!”男人突然发了狂,推开她,踉踉跄跄的往城镇的方向跑去。
接着他被正牌的医生拦下,紧紧抱在怀里。
“没事的,没事的,矿石病不是绝望,也不意味着死亡。”安托医生在他的耳边轻声低语,试图安抚他恐惧的内心,同时眼神示意玛琳赶紧过来给他打针。
“对对,比起死于矿石病这种远在天边的可能性,你现在要面对的问题,是你可能会被直接闷死。”
“别废话。”大猫瞪眼。
正所谓诊疗室就是医生的战场,踏上战场的那一刻每一个医生都变成了战士。
被那只大猫瞬间狮虎化的气质所迫,玛琳抿着嘴给那个男人注射药物。
注射器内的药剂似乎有镇定效果,又或者在这冰冷世间里能给人们带来温暖的东西的确能够抚慰人心。
总之那个男人从恐惧的狂乱中恢复平稳,顺从地被牧引导着躺上临时拼出来的简陋病床。
“好了好了。”安托医生拍了拍手,提高声调,“既然到了我这里,就要好好的接受治疗,无论你之前到底是什么,在我这里就只是病人,明白了吗!”
回答她的,是病人的沉默。
“算了,也不能强求。”她叹了口气,重新振作精神,“好了!下一个是谁!一个一个来!我们的医疗资源还很充足!不用担心!”
安托医生用自己的方式鼓舞每一个病人,无微不至的照顾他们。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六天,对于这座临时医疗点来讲,即使高负荷运转了六天,能够处理的病人也极为有限,就算沃伦姆德这座城镇再小人口再少,她们所医治的病人也只是杯水车薪而已。
“这样下去不行。”
第六天的晚饭时间,正在努力吹凉碗里浓汤的安托突然说道。
“哦,那明天我给你放点肉?”牧喝着汤,反问。
“不,不是这个,这个汤很好喝。”
“安托医生的意思是,你明天做汤的时候提前盛一份给她晾凉了准备好。”玛琳为她解释道,“你要知道,菲林人的舌头可是没办法适应太烫的东西的。”
“哦,抱歉,这方面是我的疏忽,毕竟光用罐头想办法煮出好喝的汤我就已经很费脑筋了。”
“那还真是感激不尽——不对!你们俩不要捉弄我呀!”安托站起身,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发,“你们明明知道我想说的不是这个的!”
“冷静点,只是因为你这两天压力有点大,都变得不像我们刚见到你那会儿的模样,所以才会跟你开点玩笑。”玛琳语气平静的安抚着那只目测已经炸毛的大猫,“我知道你想表达什么,但是很遗憾,只凭我们三个人是没办法在城镇里建造临时诊所的。”
“你说得没错,但是另一方面我们这样下去真的不行。”她长出一口气,颓然坐在椅子上,手里的勺子在汤碗里无意识地搅动着,“以现在的医疗效率,重症患者无法第一时间获得治疗,拖得时间越久,他们的情况就越危险,就越有可能成为新的传染源……可恶!”
她怒喝一声,端起碗一口气喝干了里面的汤品。
“再来一碗!”
“暴饮暴食的确可以缓解压力,但是解决不了问题。”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还是给眼前最近逐渐暴躁化的菲林人又盛了一碗汤。
“至少先让我吃饱了有力气去干活。”安托提起了精神,说道,“哪怕只有我们三个——好烫!”
“慢一点,都说了暴饮暴食解决不了问题。”亲妈属性发作的牧嗔道,“不过话说回来这汤放了这么久应该已经变温了才对呀?”
“可洗吼弹呀!”
“已经听不出来你说的是啥了……我觉得就算在菲林人里,你也是特别怕烫的那一类吧。”她叹了口气,从一旁的水壶里道出一杯清水递给安托,“漱漱口,缓一缓吧。”
“说到底,我们需要的是动员本地人来帮我们一起来解决问题,哪怕是动员感染者。”在一旁的玛琳突然说道,“然而即使我们治疗了很多人,对于沃伦姆德来说我们还是个外来者。”
“你的意思是?”
“我们需要一个当地人来协助我们,一个需要靠协助我们来改善自身境遇,同时也能够让其他人重新信赖他的人,这样一来他就能逐渐吸引更多的人来帮助我们。”
“说得简单。”清水似乎让安托的舌头恢复了正常,她问道,“我们上哪找这样的一个人?”
“哼哼,巧了不是。”玛琳竖起一根手指,脸上露出神秘的微笑,“在现在的沃伦姆德,可是刚好有这么一号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