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城外的大路上,一道迅疾的黑影在狂奔,在这深夜里,披星戴月,不畏黑暗,不惧兽吼。
大牛低伏在二牛的脊背,猎猎热风吹动黑色长发,双眼因为疾风微闭,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在这夜里竟有些潇洒。
一人一牛赶往了数百里外的真人洞府,在哪里已经风云聚会。
……
这里本是一处荒野,平日里除了野兽没有人烟,只是如今这里却篝火成片,肉香扑鼻,人声鼎沸。
在这一片聚集地里,有一处真空地带格外引人注目,那里停放着一辆华贵的车辇,看向那里的人眸子里皆是有淡淡的敬畏。
在华丽的座驾里,有阔少在风流倜傥,不时有几声莺莺燕燕传出,偶尔还会有若有若无的娇喘声响起。
华贵车辇外,十个身高一米八、九左右的荒人大汉持刀而立,壮硕的身躯下隐藏着一股足以碎石举鼎的力量,对于车辇里的声音,他们早已见怪不怪。
在五更天时,车辇外走来一队同样高大的荒人,在无声无息间,两队护卫交替了职责。
当太阳升起,这里的情况才一目了然。
华贵车辇位于中心,在车辇外一直有精力充沛的十人守护,在往外,一个圆将车辇护住,这个圆是由四十个帐篷组成的,也就是说有四十人在保护这车辇,或着说是保护车辇里的贵人。
太阳彻底升起后,华贵车辇传来一阵动静,巨大的车辇一阵剧抖,片刻后又重归于平静。
从车辇里走出一青年,青年生的高大俊朗,身穿华贵云袍,一副自视甚高的模样,一夜未睡却精神饱满,甚至脸颊上还有精气饱满的红润气色。
在青年出来后,有侍卫已经将一众洗嗽之物备好,在青年洗干擦净后,马上又有精致温热的早饭备好。
在青年吃喝时,四个侍卫走进车辇,一阵响动后,两具被白布包裹的长条物被抬出,一众侍卫行动麻利,在远处将长条物埋入早已掘好的大坑。
与此同时,有侍卫在向青年汇报消息,“少爷,已经查清楚了,据那客栈老板交代,杀掉马东一伙人的是一个带着一只黑牛的书生。”
罗浩眉头一皱,他乃是罗云城罗家族长的小儿子,平日里在罗云城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是常有的事,从来只有他手下的人欺负别人,还是第一次有人敢杀他的手下,虽然那马东只是他的一条狗,可是也是有主子的狗。
侍卫继续道:“马东身上的剑令不见了,一定是被书生夺走,真人洞府吸引力颇大,他一定会回来这里,届时属下一定斩了他的头献给少爷。”
罗浩满意的点点头,随后便回了车辇。
……
白云镇旁,大牛一步步走进老刘客栈,只是气氛有些诡异,虽说平日里客栈客人不是很多,但总归有些人气,可今天安静的有些不正常。
大牛在这里住过几日,自然一切熟络,所以他径直走向了后院。当推开后院的一间偏门后,大牛看到了掌柜的身影。
大牛面露惊容道:“刘叔!您这是怎么了?”
此时的老刘平躺在床上,双眼迷离,气若游丝,一旁的小二正在喂食汤药。
老刘听到声音下意识看去,见到大牛有些激动,只是他伤势太重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二看见大牛,一瞬间眼眶红润,他大吼道:“是你害了我爹!都怪你!不然怎么会招来一群恶贼!”
小二气势汹汹,一副要冲过来殴打大牛的模样,只是那一夜大牛手段实在可怖,一人震杀了许多恶贼,小二心有余悸,所以没敢出手。
看着小二委屈悲痛的神情,大牛心里一阵懊悔,脸上烧乎乎的,不敢直视眼前的两人。
小二见状心里胆气一拔,指着大牛哭骂道:“天杀的!他们十几个人围着我爹打,我爹骨头都断完了!医师说要在床上躺三年!而且会落下隐疾!呜呜呜~”
老刘躺在床上面色紧张,他伸出颤颤巍巍的手指,想要将儿子拉到身前,生怕大牛一个恼怒将儿子杀死,毕竟那一夜的大牛只身杀了几十人,那场景至今让他胆寒。
大牛心里难受,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不时有人大骂,带着一股明显的挑衅意味。
大牛一言不发,提着青剑走了出去,原来是张家人寻仇来,张弛也在其中,只是他伤势没有好利索,面色有些苍白,身上还有纱布缠绕。
见到大牛走出来,张弛脑袋一缩,不敢直视他,只因不久前的血腥还历历在目。
来人有五六十,每一个人都拿着刀剑,脸上皆带有一股煞气,瞪向大牛的目光有些疯狂,只因家主承诺,谁拿下大牛人头就赏他一千两白银!
就在众人眼神火热时,二牛低哞一声冲入人群,后院不大,人群又密集,所以大牛这一招蛮牛冲撞立下大功,有二十人被这一撞掀翻在地,看他们痛苦的神情,只怕已经丧失了战斗力。
张弛猛地吞咽了一大口唾液,那一日的血腥立刻浮上心头,当下心生懊悔,不该来寻仇。
大牛内心暴怒,眼前这伙人因为他殃及池鱼,居然敢泄愤于掌柜,当下三尺青锋一转,整个人带着一股凌厉的气质冲杀进人群。
大牛虽然只是后天修为,但是他的肉身力量极为可怖,早在石窟修行的时候,他先是被黄泉水消肌蚀骨,后来又在搬山圣人留下的遗泽中重生,肉身已然有了万斤巨力,后来为了修炼成入圣级炼体法门,更是一番淬体苦修,如今依靠肉身之力便可与任意先天境一战。
不仅如此,大牛体内精气充盈,青剑挥舞百下也不觉气喘,在荒原生存多年,冷静和无视鲜血早已刻入骨髓,一时间他的气质变得有些可怕。
张家是这白云镇大族,可是也就两百多人口,这一次更是全族壮丁皆出,只为给三爷张弛报仇,没想到遇到狠茬。
很快五六十人几乎全部倒下,只有为首的三个先天境勉强站着,而这三人皆是张弛的兄弟,几人面色很是难堪,看着周围痛嚎的族人,几人内心如同滴血一般,心中对大牛生出无尽恨意,只是他们没有鱼死网破之心,因为大牛没有下杀手。
早在大牛动手时,小二便跑了出来,他说不是这些人打的老刘,所以大牛并没有屠尽这些人,只是刺中他们的手臂和不致命处,就连残疾都不会留下,而这种伤人不残的自信来源于荒原生存的艰难。
看着一群人看仇人的目光,大牛心里有些好笑,自己仿佛成了十恶不赦之人?
在二牛哞叫的提醒下,大牛持剑指着张家三兄弟的脸面冷道:“今日起庇护这家客栈,若是有什么意外,哪怕你们举族迁移,我也一定亲手覆灭你们!”
言罢,大牛带着发愣的小二回了房间,一阵沉默后,大牛留下了一张面额五十的金票。不为什么,只为心安。
当大牛走出屋外,张家一众人还没有离去,因为二牛还在虎视眈眈。
大牛看着张家人心里一阵计较,随后走到了张家三兄弟面前,三人见状齐齐一退,他们周围的人也是挣扎着起身,一副想要保护几人的模样。
大牛伸出两根手指,将一张金票递给了为首的张家族长,在后者颤颤巍巍接过后,惊呼道:“一千金票!”
一众张家族人也是吃惊大叫,这可是相当于一千万铜钱啊!张家所有产业加起来也抵不过。
大牛缓缓开口说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本无意伤人,荒人自古是一家,这张金票就是我的诚意,不过,我也希望你们记住我说过的话,这家客栈我希望你们可以用心守护,掌柜的是个好人。”
随后在一行人惊讶的目光中,大牛和二牛离开了白云镇。
张弛眼神复杂,他看不懂大牛为何如此作为,张家众人亦是如此,只有张家族长有些肃穆的看着远去的一人一牛的背影,他似乎明白一些。
那是真正的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