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似乎刚一出现便又隐入黑暗，让人怀疑刚才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累了所以产生了错觉。
大牛揉了揉眼睛，说道：“好累～”
身为一个血气旺盛的体修，累这个字是不应该从他嘴里吐出的，但此时此刻，他是真的累了，以至于他没有勇气再摸向桌上的五子棋。
喝完最后一口茶汤，刘若尘笑道：“请吧。”
大牛苦笑，小白则是已经麻木，竟是傻乎乎的跟着大牛一起跳了下去。
见此，刘若尘笑着摇摇头。我本来不想赢的，没想到你们为了让我开心，竟然愿意陪我玩一个晚上，而且一直故意输给我，真的是好兄弟啊！
若是大牛能听到他心里这句话，指不定要破口大骂，全然不顾什么之乎者也，君子礼仪。
“太丢人了。”
这是大牛又一次爬上城头的心里话。头一次，他生出了一股很浓很浓的挫败感，这让自诩读书破万卷的他羞愧的无地自容，还好他没有骄傲的对着刘若尘说出这句话。否则，他现在一定会臊的钻进脏水里不出来。
小白看了看星星，又看了看大牛，最后面无表情的看了看刘若尘，接着就躺在地上，很快就呼呼大睡过去。
听着他的呼声，大牛觉得莫名的疲惫，于是他顺势坐在地上，靠在小白身上睡了过去。
只是在睡眼惺忪时，他瞥了一眼星空，而星空里有星星在悄悄对话。
“明天有大雨。”大牛心道。
看了看这一人一猿，刘若尘笑了笑，收拾了桌面的五子棋，将其放入袖中，然后心情愉悦的下了城头。
夜里风寒，但一人一猿血气旺盛，加上今晚怒火攻心，就当下下火了，刘若尘这般想到。
……
是夜，远在苦寒之地的方鉴突然放下手中的狼毫，他抬头望天，发现于星空极西之地有星骤亮一瞬，低下头，他抽出卷轴，一阵金光闪过，卷轴上竟是藏着一片无垠星空。
拿起狼毫，他轻轻点上极西之地一点。
红芒遮蔽住了他的身形，一股浓郁的不安在他心底产生。而在他这个境界，从来就没有所谓的心血来潮一说，更何况他是言灵一道唯一存世的道果传人，所以这是一种能力，一种近乎天予的本能，让他曾无数次避免遗憾和死亡。
合起卷轴，他看着眼前的雪地低声呢喃道：“白虎煞星，天将大乱。”
……
很少有什么是比吃饱饭更幸福的一件事，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既能吃饱饭，还能有干净的水喝。
这似乎是一个笑话，可在这座名为彭越的小城里，三万人用眼泪和欢欣鼓舞诉说着一个真理：这不是一个笑话，这才是幸福。
知足者常乐，何谓知足？一箪食，一瓢饮，足以！
看着人们吵闹，大牛一瞬间明白了这个道理。怪不得烂泥街里的老道每天都嘻嘻哈哈，笑的跟个吃撑了的胖子一样，原来对他来说，有一块黑馍馍和一瓢井水吃喝就是最大的幸福了。
“嗯？”
大牛皱眉，下雨了？
他这样想到，天上细雨如丝，不多时，丝连成线，待一不留神，线织成布，整个小城便被雨幕所笼罩。
欢庆的人们更加兴奋，纷纷感谢这天赐之水，他们成群结队庆祝着，男孩子们脱个精光，然后捂着那一个个可以繁衍生命的小丁丁嬉闹，男人们则是脱的只剩下一条裤衩，女人们也是只留下两道遮羞布。
不知不觉中，他们与先民一般，于一场大雨中，庆祝天水。
大牛笑了，笑的很开心，这便是沐水之日的由来么？
雨幕中，在明白沐水的情怀后，大牛脱光了衣服，飞向一座山林，在那里尽情享受着这一古老的节日。
小白在雨中大笑，一直笑的合不拢嘴，似乎对大牛这滑稽的样子很喜欢，且看他疯癫傻笑，看他闭眼静立。
傻笑时，他在笑自己懂了沐水。
静立时，他心里暗道不好。
“这雨，有问题！”
随便拉了一件布衣宽上，风翼一展，大牛如一只大鹏般暴起离去，速度极快，振翅间有风雷作响，于大雨之中，化作一道雪白直线离去。
小白不解，看了看四周，却发现诸多古树似被千刀万剐了一般，锋利的枝岔口来不及展示自己刚拥有锋芒，随即便被更多如小刀一般的东西削掉。不止是树，岩石也是如此，每一块都逐渐支离破碎。
小白发现，不知不觉中，身上的毛发已化作钢针般竖起，以此来对抗那莫名锋利的……雨水？小白伸手去摸，没有用灵力覆盖，单纯以肉掌承受，果然感受到一阵疼痛。
所以，发生大事了。
一道猿啸声响起，震惊了整个山林。奈何世界正处于危难之中，没有人或者物有心情去听。因为在这无形刀雨中，人人自危。
当大牛跑近彭越城时，那棵三千年道行的水伯树已经缩成了一团，丝毫没有了先前那股气吞洪水之势，反倒像是老鼠遇见猫，天生畏惧。
远远抛出一颗黄玉给它，大牛便一头扎进了城中。至于水伯树猛地抓住黄玉后的欢喜，这便暂时与他无关了。
大牛心里有些害怕，先前城中人都在庆祝天水，很多人都除去了衣物，这一下子遇见这等天灾，很难想象会是何等惨绝人寰。
雨停了。
远处一片安静，没有一声清脆的鸟叫传来，天空灰霭，阴云朵朵。
同普通小城一样，彭越城地上铺满了大青石，在青石与青石间生有缝隙，平日里下了雨，这些缝隙就会化作一条千回百折的溪流，带着雨水悄悄流动。
而现在，雨溪变成了血溪，雨水冲不走那地上的血迹，大牛赤着脚，走在那青石血地上，实在是有些冰冷。
走着走着，大牛看见了不远处有一道背影萧瑟站着，他身着一件白色棉衣，垂着的双手一动不动，大牛看了一阵子，还是如此。
“这雨很蹊跷。阵法自爆了。死了六千多人。”
刘若尘一句一句说到，声音不含糊一丝，听着很冷静。
大牛难过点头，一言不发。
“我不配做这个城主了。”
大牛沉默。
“我们需要很多很多药材。”
大牛转身，离开了小城。
“我讨厌这天。”
一声愤恨的低语后，身穿白衣的年轻城主身上流露出一股难以捉摸的气息，一枚白色棋子被高高抛起，在空中不断翻转，像是人的命运一般，充满了波折和迥异，但是它飞的很高，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再也没有落下来。
南柯北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