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缴费时,路遇的每个人好像都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吴达,他尽量做到坦然,奈何落在身上的目光过于凌厉。
“三万块?”
看到缴费单上的数字,吴达似吞了冰凌一样,半天缓不过来。
忙碌的护士懒得搭理他,头都没抬一下,敲了敲单子,语气相当迅速:“上面包含了抢救费用,另外还有住院费的押金。出院用不完会退还。”
想到自己仅有的几千块钱,吴达面上露出难色。
想找钟灵解决,走出去一步,烦恼地抓了抓头发:实在是张不开口啊。
就算知道自己是清白的,可钟家母女对他的误解很深,似乎已经认定事情跟他脱不了干系。
自己再厚脸皮的去要钱,只会让坏印象雪上加霜。
不去找钟灵,自己一时之间也掏不出三万块钱啊。
心里过滤了一遍值得信任的人,悲哀的发现好像只有田浩可以求助。
然而田浩自父母破产以来,过日子都是自暴自弃的状态。月初发工资,没几天就会被挥霍一空。剩下的日子还要靠借钱度日。别说三万了,现在就算是让他拿出三千块钱来都很困难。
除了田浩,吴达再也找不出可以帮忙的人来了。
他不信邪地翻了一遍手机的通讯录,更加认清现实——自己确实是孤立无援,就像身处一片无人的荒岛,只能自力更生。
忙碌的护士抽空抬头瞄他一眼:“没钱的话就想办法借,再怎么着也不能耽误治病吧。”
“好,我想办法。”吴达回答时非常心虚,显得拖泥带水。
护士的白眼翻得肆无忌惮,流言直接影响了他对眼前小伙子的观感,以为他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下毒的事情都想得出来。
吴达没办法,借口找朋友求援,来到僻静角落,苦苦思考对策。
由于是死角,灯光偏暗的缘故,从眼前走过的人很容易将他忽略。
否定了几个方案,也是凑巧,吴达抬头时,惊讶地发现钟灵艰难推着输液架子=,从眼前慢悠悠地走过去。
她去干什么?
吴达担心,跟过去看情况。
就见,钟灵直接走到缴费处,低声询问什么。随后很快掏出手机来,看样子是准备要付款。
负责收费的小护士嗓门大,不解发问:“他都这样对你了,身为受害者你竟然还要自己承担治疗费?”
距离很近,从侧面看,吴达能清楚捕捉钟灵的表情。
她牵动僵硬嘴角,好不容易做出表情,笑容稍显刻意,似经巧匠之手雕琢:“都是我女儿胡说的,我相信我男朋友,他要是真想对我做什么,成功下毒之后又怎么会回来?而且,他救我的时候是真的在着急。你没发现吗,他的手臂都蹭破了。”
焦灼的心情似受春风吹拂,居高不下的热度终于缓缓下降。
被理解原来是一件如此感动的事情……
吴达顿时觉得整个鼻翼都酸酸的。
低头看手臂,连他都没察觉,有一截果然蹭破了皮——那是抱钟灵下楼时,不小心与墙壁摩擦造成的结果。
被她的真诚感染,小护士放下了成见,出于好心还是建议她:“案子还是要交给警察去断。身边藏着一个试图对你图谋不轨的,不亚于在头顶悬把刀子,万一哪天那人有发疯,有没有运气再把命捡回来,可就要看老天爷了。”
钟灵真诚表达谢意:“谢谢,我会的。”
和风细雨般的柔情使得吴达对她的恋爱进一步滋长,留恋看着她的背影,艰难地朝病房移动回去。鬼使神差地,吴达跟上去。
“走慢点,我扶你。”
自小由于家庭环境的原因,他并不善于表达,更多的时候是通过行动来释放内心的情感。
当手臂搀上钟灵,对上她如水清莹的双眸,一股暖流涌遍全身。
“谢谢。”
冤屈还没能洗刷,吴达觉得自己受之有愧。
“该是我对你说谢谢。肯相信我……”甚至,还能提前预判他会遇到的困难,不顾难受的身体,特地前来解围。
如果不是钟灵的话,吴达真不知道自己今天该如何来度过难关。
可能是吴达的眼神过于灼热,烫伤了钟灵,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其实,一开始我对你也有误解。经过仔细思考,你说的都有道理,首先并没有动机。哪怕是为了谋财,下毒之后你就不该回来才对。而我……”
她羞于再说下去。
当女儿指责吴达的时候,钟灵对吴达的信任确实有所动摇,好在理智仍顽固守成,没有让她在冲动之下去随意斥责吴达。
吴达欣慰的同时,开始跟钟灵一起梳理经过。
虽然觉得并不可能,还是提了一下晚上来送菜的男人。
平静地语气叙述完,吴达注意到钟灵的眼神开始不对劲,看起来很惊恐是怎么回事?
病房门外,钟灵猛地停住脚步,颤抖的手犹如溺水的人去抓救命稻草,重重落在吴达手腕上。
“你说的年轻男人,下巴上是不是有颗痣?”
吴达不明情况,如实回答,“确实有一个,还挺明显,大概有米粒那么大吧?”
看钟灵的情形,好似身体经历严重颠簸,有些站不稳,她忽然苦笑着说:“是我弟弟。”
“啊?”吴达不敢相信。
送菜来的年前男人明明一脸老实相,与乡下所见的淳朴乡民一致无二,怎么会是传闻中的虐猫变态?
再次用眼神确认,得来钟灵肯定地答复:“不会有错的,我就觉得奇怪,原来是钟博干的。前几天他借口投资生意,又联系我要钱,被我拒绝。将死猫扔在家门口不过是警告,看我仍无动于衷,才会将威胁进一步升级。”
吴达震惊的无以复加,鲁家父子再过分,也顶多是利用母亲胁迫他。
钟灵的弟弟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竟然可以直接采取极端手段。
是个狠角色。
偏偏他内里的阴暗狠毒在外表上没有一点展现,不了解的兴许都以为他是个性格朴实无华的农民,实在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