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玄朗如此犀利的目光的逼视下,贾似道只好据实相告。
大家听得是愤愤不平、激动不已,尤其心悦更是冲动,忍不住冲上前狠狠地给了贾似道一巴掌。
“打得好!”君越从旁道。
“贾似道你个王八蛋,那可是你的亲生女儿啊!你就真忍心将她推入火坑?我真为郁秀小姐感到不值,杀你简直就是浪费我的时间。”
这话对贾似道丝毫没有起到作用,倒是让玄朗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简直要崩溃了:因为他悔、他恨,他实在不该将郁秀和她的父亲相提并论。手一软,剑滑落在地,他欲哭无泪了
大家只好把对郁秀的感叹和对贾似道的鄙视暂时搁浅,然后全心全意安慰玄朗。
众人折腾了一夜都累了,七倒八歪的睡了,谁也没把贾似道放在心上。
心悦的骂声只是让他不舒服了那么一阵而已。
玄朗的一时手软只是让他沾沾自喜的感叹自己的命大,甚至没有想到将功劳归功于自己的女儿,更不用说为当初听闻女儿与一个兵头的儿子交往而蛮不讲理的将女儿骂的狗血淋头而懊悔了。
天祥的出现倒是让他宽慰了不少,之前他还在为自己由一个高高在上的丞相潦倒至此而暗骂命运之不济、上天之不公。及至看到了天翔,那个自命不凡的野小子也“潦倒至此”,他的心不仅仅是平衡了许多
而现在他有一件事非办不可,这样他的心会更加平衡的,说不准还可以小捞一笔呢?
很快的,他便打听到了元军的驻扎之地,军营门前,他探头探脑的张望着。
守卫是中原人,所以也有中原人的脾气秉性,见他邋遢,便赶他走:“去、去、去!这儿是军营重地,你一个叫花子来捣什么乱?”
贾似道一看不好惹,忙自推出了两步。习惯了奴才的卑贱奴颜、做惯了主子的颐指气使,这会儿他倒不知该用哪种态度好了。想了想,他干巴巴的笑了:“军爷,小人有事要报。”
“你一个叫花子能有什么事?”其中一个守卫冷哼了一声,手中还不耐烦地像赶小鸡似的赶他走。
贾似道知道这小子不好惹,一边退一边向另一位军官低声而神秘地告诉他:“是关于文天祥的。”
守卫对他刮目相看了,这使他颇为自豪,昂首阔步的随着守卫进了军营。
伯颜派了他的义子李恒来高沙处理事务,李恒在他祖父那辈就投靠了元国那会儿还是辽国。因为隔着一辈儿,他并不觉得或者压根就没意识到自己有什么可耻的地方,在异国他乡扎了根,他已经忘了自己的祖坟在哪儿了。祖父、父亲的相继离去并没给他留下什么,他也没怎么难过,只是他在元国的地位因为亲人的相继离去而日渐堪忧,所以他把结了元国的丞相伯颜来稳固自己的地位。伯颜也很照顾他,把这次立功的机会给了他,这使他颇为得意,在草原上生活惯了,他的骨子里早已没有了中原人的含蓄,有的只是急功近利的野性与豪放。
他冷眼打量着贾似道:“听说,你知道文天祥在哪里?”
这股子冷气直直冲进贾似道的脑子,刚才他还在美美地盘算着怎么向人家开口,要多少,现在那股子冷气从他脑子里窜到嘴边,封冻了他的嘴巴。
李恒仿佛是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温柔地笑了:“二百五十两,足够买你的消息了吧?”
“二百五”贾似道瞪大了眼睛,他的确没有想到会这么多,然而看李恒的样子,只在是有种非答应不可的态度。看着温柔中带有威严的李恒,他简直不敢多说一句废话。他使劲咽了咽唾沫:“就在城西的一个土壕子里。”
“那好,这笔交易就算是成了。巴尔,把钱给他,我们立即出发!”
在贾似道的出卖下,李恒很快的便冒雨赶来了这里。
“大人,有军队归来了。”骁然武艺超然,警惕性也十分突出,他很快叫醒了天祥了大家。
可惜就在这时,李恒的军队已经来了。
大家只好放手一搏。
“不可恋战,且战且退”十四个人肩并肩围在一起,围成一个圈,各自告诉自己。
好一场恶斗大家一个接着一个退了出来。
“吴俊,快走啊!”
吴俊却应声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人,快走!‘清羽决绝道拽着天祥要走。
“可是”君越喊道。
“你想把大家都搭进去吗?别忘了,我们的任务是保护大人!”清羽厉声道,眼中的不舍被坚毅掩盖。
大家只好含泪离去。
经过无数次的逃难,大家沿着河向一座的小镇上走去。
“我们不是刚刚来过这里吗?怎么又回来了?”心悦问道。
“笨!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最安全,你懂不懂?”君越用他一贯的口吻回答道。
“我们这是在哪儿啊?”天祥问道。
“高沙城外的沙河镇,翻过前面几座山,就到通州了。”骁然见大家都不说话,便自己开口做了答。
“要不,我们现在这儿歇歇,明儿一早再走?大家都累坏了吧?”巩信体谅道。
天祥愣住了,他恨不能马上翻过山头,赶向福安。
“天祥!你就让大家休息休息吧?这一路上刀山火海的可累坏了!”元庆替大家‘求情’道,他了解天祥的脾气秉性,当然也知道他现在在想什么了。
天祥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一样,回头假意狠狠地瞪了元庆一眼。
元庆孩子似的笑了。
他们一路说说笑笑走进了沙河镇,眼前的景象大不如前了,着实把他们吓了一跳。
当日为了躲避李恒的追杀,情急之下跳入沙河之中,这才来到了沙河镇,沙河镇的百姓热情地接待了他们。没过两天他们便听镇上的人说有船经过沙河,奔镇子来了。为了不连累沙河镇的百姓,他们离开了镇子逃到了附近的树林里,想等着过几天再进村里的。如今镇子上尸横遍野,就连街头巷尾都被洗劫一空
大家被完全震慑了
“怎么会这样呢?”心悦难过不已。
“他们一定是因为找不到我们才屠的镇,可恶的李恒!如此狠毒残忍的军队!岂不如上山打劫的土匪一样?”君越纯粹是一时的口舌之快。
君卓拉了他一把,示意他看一眼元庆、啸尘、沧海的存在。
君越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话上了人,不觉低下了头。
君卓叹了口气,走近元庆他们:“对不起啊!君越他就那样,有口无心的,哥哥们别放在心上啊!”
“没事”沧海善解人意的笑了。
天祥面对满地的惨状自责不已,自责之余更加激励了自己的斗志。大家怕都是如此,只有玄朗和君卓例外:自从上次见过贾似道之后,玄朗似乎已经麻木的没有感情了,他又回到了从前的沉默寡言;君卓却是对地上的尸体表示了万分的歉意,他是个极善良的人,就是看到小动物受伤都会难过不已,仿佛是他的错一样,他是有很强的负疚感的
是夜,只留天祥、元庆、君越和心悦四个人在饭馆,其他人都出去了
那间饭馆被洗劫的乱七八糟,桌子、凳子七倒八歪的,牌匾也掉了一半,门窗上尽是血迹。元庆等收拾了桌椅,坐下来等其他人,肚子早已饿得咕咕叫了
几个人实在是撑不住了,来到了厨房。萝卜、白菜撒了一地,还好有柴和半缸水,只是大米撒了一地
“不等了,我们自己做吧。”天祥道:“君越、心悦你俩看火,元庆帮我把菜捡起来。”说罢,自己动手把木盆放在了地上,将米一把一把揽起,用瓢舀了些水,伸手胡乱洗了洗
君越像记起了什么似的,站起来要过天祥手里的瓢,向锅里舀了半锅水,并抱歉地笑了笑。
“什么时候学的跟小妹一样疯疯癫癫的了?”元庆开玩笑道,随手将菜放在了案板上。
一句话逗得天祥也笑了,心悦站起来为君越报仇似的狠狠的朝元庆扮个鬼脸,君越可是一句话也没说,为免尴尬,他蹲下身来佯装看火。
忽然的,浓烟四起,呛得君越直咳嗽。
心悦一把将他拉开,冒着浓浓的烟自己动手添柴,不一会便有了火苗。
天祥在一旁洗菜,也被呛得不行了:“心悦,行不行啊?‘“行,有火苗了。”心悦开玩笑道:“她跳舞呢!”
元庆可是很乖觉滑脱的,见有了烟,早就躲了出去。又不忍错过这么好看的戏,便偷偷的趴在厨房的门上幸灾乐祸
大家从外面回来了,一见厨房冒出来这么多烟,就跟刚刚起过火灾似的,连忙过来问:“元庆,怎么了?这怎么回事啊?”
“做饭呢!你们谁会做,帮帮忙吧?”元庆乐得直不起腰来,一句话到把一群大男人给难住了。
天祥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菜刀,只好向元庆求助:“元庆,少在那幸灾乐祸啊,快帮我找找菜刀。”
“玄朗,我送你的剑呢?”元庆嫌找菜刀麻烦,便向玄朗问道,玄朗把剑给了他。
元庆冒着烟将剑送了进去:“用这个将就吧!”
天祥无奈接过,比划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剑切菜。
“大人,你会做饭吗?”心悦笑着问“不会”天祥苦笑着摇摇头,说着将洗好的米倒进锅里。
“天祥,你干嘛?”元庆忙问。
“做饭喽!”
“有你这么做饭的嘛?”
“要不你来?”天祥也有童心的时候,元庆吓得连忙退出厨房。
天祥便笑了,将白菜、和萝卜胡乱砍成几段扔进了锅里。
“这叫一锅端,可怜英雄无用武之地啊,剑都得当菜刀使唤。”君越玩笑道“说什么风凉话呢?添柴!心悦道:“大人,那盐呢?总不能不放盐吧?”
天祥想想也对,便找来了盐罐子,撒了一把盐进去,又觉着不够,干脆将半罐子盐全部放了进去。
“君越、心悦,你俩留下看火。”天祥说完便要出门才发现一大群人早已将厨房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只等着看热闹。
“走啦,走啦!”天祥同大家走了出去,围坐在了桌子上。
“打探的怎么样了?”天祥问。
“元军果然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巩信道。
“元军定不会想到我们会经此处向通州而去,前往同走只有山路可行,想必元军也不会太为难,只是到了通州会不会又像扬州一样?”清羽道。
“放心,通州守将杨师亮与我是故交。他的为人我清楚,至少不会糊涂到像李庭芝那样。”杜浒道。
“那就好,到了通州就离福安不远了。”天祥的脸上浮现出无限的遐想
大家在等着锅里的饭,等得都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君卓从外面回来闻到了一股糊焦的味道,见大家都睡了,他也没好意思打扰,直径顺着味道进了厨房,谁知,君越和心悦也倒在柴堆旁睡着了,锅里咕噜噜的冒着热气
君卓方觉好笑,他叫醒了君越和心悦。君越猛然想起了锅里的饭,大叫一声‘糟了’,便连忙去揭锅盖,谁知烫到了手,烫的他连忙像甩一条粘在手上的臭虫一样,一把扔到了一旁。
心悦找来盆子,君越干脆连锅拔起将饭倒了进去。
“怎么了?”天祥等闻声过来。
“开饭了!”心悦道。
君卓帮着弟弟将那盆黏乎乎的东西端了出去,放到了桌子上。
“好了,大家各自找碗筷吧。”君越抿嘴笑了。
很快的,大家各自找了碗筷来到了饭桌前。
君卓细心地将另一副碗筷递到了玄朗手里,幷冲他友好地笑了笑。
“这是谁做的饭呀?”可风一看这饭,一闻这味,避之不及,顽皮地叫道。
“指不定有多难吃呢!”元庆撇撇嘴。
“你就别挑了,大人好不容易做回饭。”巩信道。
“哦?大人做的,那我可得第一个好好尝尝。”杜浒饶有兴趣道,抢先给自己盛了一碗,不由分说便狼吞虎咽起来,吃完便后悔了:“元庆啊,我错了,我再也不说你挑了。”
“嫌难吃啊?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在幸灾乐祸,也不帮忙的?”天祥也有顽皮的时候。
“要想吃好饭呢,就得娶个好媳妇儿。”沧海做了总结。
“那我得等到什么时候啊?”君越委屈道。
“现成的不就有一个嘛!瞧你俩,一对儿小包公。”骁然最爱开他俩的玩笑了。
大家见他俩的小黑脸,都忍不住笑了。尤其君卓这个做哥哥的,他无意回头,玄朗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久违的笑。
君越和心悦红了脸,幸好脸是黑的,认不出红色来,只有自己觉得火辣辣的烫罢了。
虽说难吃,可没多久也就都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