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长策掂着奈何的下巴,微微让开了身,苏泽才看清楚后面的人。
他不自觉的一颤,心脏像是被一根细小的线生生拉扯着,细细密密的疼。
那是一个血人了,他已经看不太清她的样貌,只是一大片刺目的红,刀口,鞭伤,还有烙铁的焦糊,一道道像是割在心口上,双手用玄铁束起在头顶,而身子就这么垂着,没有任何依托,这个状态超过一个时辰,手腕会断掉,脚上是一双被浸染的看不出颜色的鞋,正一滴一滴向下滴着血水。
盛长策像是很高兴的看着苏泽,心道小公主身边的人都这么厉害,能从林子里杀到小院,至少会干掉他数十个手下。
铁链微微晃动发出些轻微的声音,盛长策眯起眼,才发现奈何的手腕动着,幅度不大,引动铁链相挤动,落下刺耳的摩擦声。
“还活着呢,”盛长策也不知是在对谁说话,“小丫头,挺在意他。”
他站在高台,放开奈何的下巴,甩甩袖子,抖出一块手帕,嫌脏似的擦了擦手,悠哉悠哉的扔了帕子,回身便是一道锐利的刀光斩落,他一晃身避开,刀便一横扫向脖子,忽的和什么东西相撞,发出尖锐金属的声音,扶余拿着剑,从暗处走出来。盛长策斜了一眼苏泽,抬步下了台,“还不错……扶余,你和他打吧,能找到这来,估计着那位太子殿下快来了吧,杀了便回来……走的时候,把那小丫鬟解决掉。”
他脚尖一点,运起轻功一闪身消失在夜色里。
扶余拿着剑,半张脸隐在暗处,出剑,直奔向脖颈,苏泽提起刀架住,忽的架空,扶余弯身转开剑,一剑刺穿胸口,他有些懊恼的看着剑,似是在懊恼怎么离心脏偏了那么一点点,他把剑扭动了几下拔出来,苏泽胸口的血便忽的喷出来,砰的一声倒地。
扶余挽了一个剑花,挑剑向咽喉刺去,苏泽忽的转头,长剑在脖颈一侧划出一道狭长的血痕,他一眯眼,拖着剑扫过去,凌厉的好像随时能切开脖颈。
轻微的卡啦声让扶余不得不抬起头,其实只是一根小树枝划过来,撞在剑尖上断裂的声音,可这跟小树枝让剑不自觉的偏转,震的他虎口生疼。抬头,是一身白衣,院里,百叶聪站着,百叶灵立在他身边,周围几个暗卫向他飞身过来,他绕动着剑,勉勉强强只躲过几招,一剑当胸刺过,一剑扫开了他的后颈。
扶余倒地的时候没合眼,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打败那个叫做苏泽的人,原来只是打败了一具快死的躯体。
百叶灵跌跌撞撞向奈何跑过去,手指颤颤巍巍的探过去,还有像是若有若无的鼻息,她心里一松,微微勾起嘴角,笑的虚弱无力。她踮起脚,把奈何托起来,不让她的手腕承受太多的力。她甚至不太敢碰她,怕一碰,血肉便掉下来。
“灵儿,玄铁不好解。”百叶灵一回身,百叶聪正向她走过来,“这是死锁,没有咬合缝隙,解不开。”她不自觉的把手指收拢成拳,关节握的隐隐泛白,她闭上眼,再睁开,玄铁啊,又怎么可能砍开……玄铁生来就是为了砍别人的……
“有什么办法吗?”
百叶聪摇头,轻轻捻着眉心,“没有。”他叹口气,“可以从那里切断,”他抬手指了指房梁,“接口处。”
百叶聪伸手,暗卫递过来一把短刀,他脚尖轻轻点了点地面,飞身而起,在房梁上顿住,短刀灵活的从手指间弹过去,卡进铁锁和木梁缝里,铁锁哗啦哗啦掉下来,两个暗卫中途截住铁锁,奈何的手臂无力的垂下,引动一阵阵响。
百叶聪落下来,看了看百叶灵怀里的奈何,轻轻垂眸,“走吧……”
门外哗啦一阵响,院里落了不少人,拎着长刀站在院里,屋里的暗卫缩成一个圈,把百叶灵和苏泽奈何护在圈里,百叶聪站在圈外,眉目淡然,隐隐藏了些杀气。
门外的人攻过来,只是还没迈出几步,便乱了。
百叶灵听到林小木的声音,“欺负人少呢,脸皮真厚的。”
她笑起来,小姑娘们晚上出了东玲阁,便不是讨喜的样子了,一层箭雨放过来,门外的刀客倒下了七七八八,只是有些没死绝。刀客身后的小姑娘以林小木为首,每人抱着一口陌刀,沉重而锋利的那种,全部杀过来,没多久,刀客便尽数倒下。
林小木跑过来,暗卫让开一条路,她大大咧咧的奔上前去,抱住百叶灵,“小公主没事吧?”听见百叶灵的轻笑,慌起来,“什……什么啊,我是替殿下问的!”
“我没事。”
林小木松开手,“回去吧……东玲阁小春,世上第一神医,用不用?”百叶灵笑起来,拍拍她的肩膀,“谢谢。”
“不谢,不过……殿下及笄礼要到了,你要盛装出席奥……”
那个叫小春的姑娘跑过来,一手拎着一个像是医药箱的小箱子,一手抱着一把陌刀,蹲下来熟练的清洗伤口,半晌才抬头,“公主,奈何和苏泽这样的伤不能走远路,可这附近又没有什么医馆……”
百叶灵皱了皱眉,“马车里行吗?”
“不行,马车里容易引旧疾。”
百叶灵想着,什么旧疾,那不就是感染嘛……是个问题,城南离客栈太远,没有小医馆,人家倒是多……“去百姓家里呢?”
小春摇头,“要有酒……而且是烈酒才好,要多,保证屋内都有酒味才行……”百叶灵叹口气,起身踱着步子,“南郊……”
“我知道,南郊离大殿下那里近!”林小木站在院门口,忽的回头说一句。
“有多远?”
“不远,五里左右。”
一炷香以后,马车停在一座府邸门口,府里小侍出来迎接,只是有些慌忙的样子,心不在焉,倒像是……有点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