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端在山下待了几个时辰,猜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上山到赵岩的墓穴那里拿了剑,又去赵言逍的墓穴那边看了一眼,赵言逍发疯般踢着树干,头发散乱,整个人像疯了一眼,他嗤笑一声,转身走了。
下了山,径直去往风雨林,朱极海不在这边,昨夜之后,他就没出现过了,消失了最好,省的自己动手。
赵端走进墓穴,所有的宝物都在,堆了小半个墓穴,不由笑出声来,那笑声连他自己听了都觉得恐怖。
自从昨夜毁了赵言逍的墓穴后,赵端的身体就有些吃不消,全身上下每一个器官都在叫嚣着累,血管像是一个有破洞的气球,力量全都从那个小洞往外挤。
周围的宝物是从别人的墓穴盗来的,还充斥着其它墓穴的味道,各种杂七杂八地混在一起,让他变得很难受,体内也像是有各种力量在争着抢着,在四处乱串。
是赵言逍的力量太过强大,昨天他的力量碰了赵言逍的力量都受到损害,再回到体内便不安分,都想要逃出去,不受控地冲击着每一个器官。
“噗”赵端喷了一大口血出来,无力地瘫倒在一堆宝物上,周围带着不同气息的宝物将他围起来,向他逼近,让他觉得有无数人拿剑对着他。
他捡起那把注入了赵岩力量的剑来朝四周乱砍,刚站起来,腿就猛地发软,又跪倒地上。
在墓穴走火入魔地修炼了好几天,赵端终于能勉强控制住体内那些混杂的力量,但是他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损害,一时半会儿养不好。
出来不知道往哪儿走,天黑时到了一个小山村,他走到一个土房子前面,站在围栏外喊了声。里面有人出来,是个跟他差不多大的男人。
“什么事?”黑十看见屋子外面那人脸色惨白,像是生了病。
“我是云端的人,路过这,不知道能不能进去讨杯水喝。”
“云端的人?”黑十愣住了,云端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朝屋里看了一眼,他过去给那人开门,“你是赵掌门的弟子?”
赵端点头,跟着他进去,说:“我叫赵端。”
黑十把他扶进去,看他虚弱的样子,直接让他去床上躺着,然后去给他煮了碗面,赵端端着吃完,直接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他听到外面的声音,下床去看,那个年轻小伙子正在院子里劈柴,每一刀都很用力,赵端心想,这人力量应该很强,就算放在云端,也是佼佼者。
“咳咳咳,咳咳咳。”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咳嗽声,赵端皱眉,回头去看,是从另一间屋子里传来的,黑十也听见了咳嗽声,放下手里的砍刀过来。
“是我父亲。”黑十对赵端笑了一下,“他卧病在床很多年了。”
赵端跟在黑十身后走进屋内,床上躺着一个人,头发白了一半,睁着眼睛,咳得很厉害。黑十去帮他把旁边的药拿来吃了一颗,又拍了拍他的背,这才停止了咳嗽。
黑十父亲撑着他的手坐起身来,看见屋子里多了一个人,转头问黑十:“这是?”
黑十帮他把被子拉上来盖住身子,笑着说:“是云端的弟子,昨日来歇息了一晚。”
听说是云端的人,父亲激动地朝赵端看,看完又躺回来,皱眉说:“不是那个大弟子。”
黑十扶着他睡下,和赵端一起出了门,赵端问:“你父亲说的大弟子是?”
黑十和他在桌前坐下,他说:“几年前,父亲带我去云端拜过师,当时他身边跟了一个人,掌门说是他的大弟子。”
赵端垂头,难怪听说自己是云端来的之后会对自己这么好。
“哦,对了,你为何会到这边来,是办什么事?”黑十又问,“而且我昨日见你脸色不太好,需要我帮忙吗?”
赵端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忍不住使劲锤了一下桌子,颤抖着说:“我是从云端逃出来的。”
黑十皱眉,“什么?云端怎么了?”
“赵言逍烧了师门。”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天大雷,一下子劈到黑十头上,他愣愣地问:“赵言逍是?”
赵端摇着头,咬着牙说:“就是大师兄,云端的大弟子!”
黑十想到当年站在掌门身后那个光风霁月的少年,仍旧记得掌门看他时脸上的温和喜爱。为什么他要放火烧云端?他怎么能这样做!
黑十立马站起身,一脚踢飞了桌子,气势汹汹地喊道:“我要去杀了他!”
赵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怒骂赵言逍。
赵端过去拉住他,说:“烧了云端之后,他就跑走了,谁也不知道他跑到哪儿去了。”
黑十冷静下来,坐在桌前叹气,安慰赵端说:“你别太伤心,只要他没死,就总有一天能找到他,我会帮你的。”
赵端点头,平静了一会儿,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我代师门的兄弟们先谢过你。”
黑十朝他拱了拱手,说:“我叫黑十,从今天开始你就住在这里吧。”
赵端点头,向他道谢。
快到午饭时间,黑十出去做饭,赵端在屋子里乱逛,看到一个箱子,锁是打开的,挂在上面,他走过去将它打开,里面是几张人面皮,栩栩如生,像是有许多张重叠在一起的脸盯着他,赵端被吓了一跳,惊慌失措地关上。
震惊了一会儿,用力把脑子里那几张脸全都甩开,又去打开来看。他把那几张人面皮全都拨开,露出了下面的刀具和一些罐子,罐子里装的大概就是做人面皮的材料。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赵端连忙回头,黑十端了菜进来,还没想好怎么解释,黑十倒先开了口,并没有被发现秘密的恼羞成怒,而是对他笑了笑说:“那是我自己随便弄的,做得不太好,快过来吃饭吧。”
赵端走过去,问:“这是哪里学来的?”
“没有人教,自己瞎琢磨的。”黑十放好碗筷,进屋去把父亲扶出来。
他父亲刚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礼貌地对赵端说:“这是换脸术,好几年前就会了。”
语气中满满地全是一个父亲对儿子的自豪。
三个人吃完饭,黑十打算去集市上买点肉来招待赵端,拜托他先帮忙照顾着父亲。
赵端坐在外间,朝屋里看了看,黑十的父亲在里面睡觉。
他从身上拿了一枚药丸出来,指尖捏着它旋转,起身朝那个放着人面皮的箱子里看了一眼,然后进屋去。
黑十父亲还没睡着,跟他说:“你去休息吧,不用过来看我。”
赵端径直走过去,脸上表情阴沉。黑十被他脸上的神情吓住,顿时察觉到不对,往床铺后面靠了一些。
赵端一只手掐住他的嘴,将手里的药丸喂进去,捏着下巴抖了抖。
“你……呜呜呜……你要干什么……呜呜呜。”赵端手下力气更大,一声脆响过后,黑十父亲的喉咙里就只能发出唔唔唔,赵端看见他闭了眼,将他放平,盖上被子,回他的屋里去了。
黑十晚上的时候才回来,手里提着一条鱼和一块肉,看见赵端,笑着和他说:“今晚吃鱼吧,给你补补身体。”
赵端点头,对他说:“多谢,该多给你父亲补补。”
黑十叹口气,俱是无奈,说:“我父亲的身体就只能那样了,再补也没用。”末了,又说:“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不会的,你父亲看着是个有福气的人,一定能活得长久的。”
黑十去父亲屋里看了一眼,他躺在床上睡得很好,便拿着鱼去厨房做饭。
赵端帮他把饭端到桌子上,看到他去房间里叫人。
黑十走过去拍了拍父亲,又掀开他的被子,“爹,吃饭了,吃了再睡吧。”他把人扶起来,给他穿鞋子。
他爹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看着他身后的赵端,一直唔唔唔地推他,全身都没力气,脑袋都没法动。
“爹,你怎么了?”黑十发现了不对,抱住他父亲的身体。
赵端从后面走过来,帮他一起拉住他父亲的手,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黑十摇头,盯着他的脸:“爹,你要说什么?你怎么了?”
赵端扶着他父亲重新躺到床上,黑十看到他用力瞪红了眼,手还一直抓着他。
黑十趴在床边哭,他爹这是不行了,以前就有大夫说过,他爹的身体状况,随时都会出问题,说不定早上还好好的,晚上就升了天,黑十一直做着准备,但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他还是很伤心。
“你先出去吧,”想到赵端还在屋里,他抹了把眼泪,“我跟我爹说会儿话。”
赵端看了眼床上躺着的那人,确定他真的只有最后一口气,才转身走了。
在桌前等了一会儿,黑十出来了,脸上泪痕还很明显。赵端看着他坐到桌前,对他说:“明天我去找个大夫,一定没事的。”
黑十苦笑着摇头,“不用了,这就是他的命。”黑十拿起筷子吃了一口饭,“我已经做好准备了。”
赵端伸手拍了拍他的背,让他能好过点。
“我没事,你也吃饭吧。”黑十勉强笑了一声,只是那笑不比哭好看。
“我也不能做什么,只是墓穴里还有些宝物,若是需要,我明日便去取了来。”
黑十眼角的泪流下来,跪在地上对赵端道谢。他们家本来就贫苦,墓穴里根本没有宝物,如果赵端能借给他一件就算最低级的物件,他父亲也不会灰飞烟灭。
赵端连忙扶他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我的墓穴离这里不远,明日一早我就去拿。”
黑十一整晚没睡,坐在他父亲旁边跟他说话,刚开始他父亲还会扑腾两下,也想那样一直支支吾吾的,后来就只是认真听他说话。
第二天,黑十出来的时候,赵端不在,直到快中午时,他才拿着一个宝物急匆匆地进门来。黑十看到他额头上都是汗,这一路该是一直跑着的。
赵端将东西递给他,说:“快送到你父亲墓穴里去吧。”
那是块黑水晶,七级的宝物,黑十感动地点头,往屋里看了一眼,急匆匆地出了门。
赵端看着他的背影,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推开他父亲的屋子,他父亲睁着眼看他,很冷静,不像昨天一样发了疯般唔唔乱叫,赵端走过去,凑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云端的火是我放的。”
接着一掌拍在他胸前,冷笑一声,出了门。
黑十回来的时候,他父亲已经化为了魂魄,虽然没能赶上见他最后一面,但是他还是能平静地对待这件事了,只是有些晃神,都没发现赵端不在屋里。
直到门口传来响声,伴随着一声鸡叫,赵端进门来,黑十才问他:“哥哥是去哪里了?”
赵端把手里的鸡举起来,说:“我去找了户人家买鸡,想着今晚给伯父煮来吃。”
黑十看着他,低下头,轻声说:“不用了,我爹他,已经走了。”
赵端愣了一下,赶忙放下鸡进屋去看,果然床上只剩下了一件衣服。
“对不起,我不知道。”赵端看到黑十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放心吧,伯父一定走得很安详。”
“嗯,天堂比人间好。”黑十惆怅地起身,捉起那只鸡,“我去做饭。”
赵端在黑十家住了大半个月,身体好了很多,体内各种力量相安无事后,让他觉得自身力量一下子上升了好几个档次。
果然,这种方式,提升最快。
“我明天就走了,”赵端吃完饭,看着黑十收拾,“耽误了这么些时日,不知道其它师兄弟都怎么样了,我得去找他们,不能让赵言逍再迫害了他们。”
黑十放下东西,坐下来,说:“哥哥若是不嫌弃的话,能否让我也一起去?”
赵端抬头看他,黑十在他面前跪下,说:“我爹死了,如今也没了牵挂。哥哥于我有恩,我也一直很向往云端,如今师门毁了,请让我跟哥哥一道去寻仇。”
赵端扶起他,说:“好!我替云端的师兄弟们向你道谢。”
在家待了一夜,出门前,黑十一把火烧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