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秦帝国的兵工厂
1974年春天,人们在离秦始皇陵不远的地下发现了一支按照真实军队编制制作的兵马俑群。一些世界各地的专家开始关注从这些战士手中滑落的兵器。
中国创造了世界上最为辉煌的青铜文化。早在商朝时,中国就已经进入了青铜铸造的鼎盛时期,著名的司母戌大方鼎就诞生在这一时期。时至秦代,青铜铸造已经有2000年的历史了,春秋末期的越王勾践剑要比兵马俑坑出土的兵器更加精美,秦兵器究竟哪一点值得人们如此关注呢?
过去考古人员发现的青铜剑都是四五十厘米长,最长的也不过60厘米。在此次的兵马俑中发现有一柄青铜剑长92厘米、4.5厘米宽,剑身被三道笔直的棱线均匀地分成了4个面。发现的箭镞棱线与现在的子弹弹头的轮廓线竟是完全一样的,秦人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三棱形箭头比以前的双翼镞更有优势。这酷似子弹的三棱镞在制造上很不容易。三棱镞并不是正三棱形,而是弧面三棱形,三个面加工得完全一样。
随着发掘的继续进行,越来越多的兵器出现在人们面前。其中有两把秦戈,一把上面刻着“四年”,另一把上面刻着“五年”。这两把不同时间铸造的秦戈竟然像一个模子做出来的一样。
《史记》上说,秦国的军队超过了100万。在2000多年前,生产—件青铜器需要工匠耐着性子精雕细琢,越王勾践剑作为权力的象征,一共也只有几把。百万大军的兵器需求量动辄就是几万、几十万件,如此巨大的工程量在当时是如何完成的?难道当时就有可以批量生产的流水线吗?在兵马俑坑出土的众多兵器中有很多兵器上面都有类似的铭文,而在这些铭文中出现最多的是“吕不韦”。
吕不韦是秦国的相邦,在吕不韦所主持编写的《吕氏春秋》中就有:“物勒工名,以考其诚”的说法。“物勒工名”,就是上面刻上制作者的名字;“以考其诚”,就是检验质量的好坏。如果做得不好,就要受处罚,还要追查做不好的原因。
通过兵器上的铭文,考古学家发现在它们的铸造者中,始终有一个四级的管理体制在发挥着作用。
这四级就是相邦、师、丞、工。相邦是督造者,他的下面是铸造者,即工师。人们推测,当时秦国的兵器生产现场是一个忙碌的手工工厂,院子中刚刚开采出的铜矿石正被放人冶炼炉里冶炼,而不远处的屋子里一些工匠正在夯范,也就是在为铸造兵器制造模具,造多少件兵器,就需要多少套模具。这就像是工厂里的两个车间,而工师就是这个工厂的厂长。工师下边还有一个副手,叫丞,他辅助工师来组织、管理、生产。当模具生产好之后,人们就要把熔化好的铜锡合金浇铸到模具中,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环节,在技术上马虎不得,而这时丞就成为了指挥生产的关键人物。真正实际操作的是众多的工人,他们把矿石炼成金属,陶土制成模具,铸成了可以装备百万大军的各种兵器。在整个生产过程中,每个工种都在忙着各自不同的工作,就像现在工厂里的流水线。这个流水线的最后一个环节是打磨,铸成的兵器毛坯经过精心的打磨,逐渐变得锋利、寒光四射。
相邦、工师、丞、工各司其职、各负其责,构成了原始的工业生产层级管理。在2000多年前,这无疑是一种十分先进的管理模式,而其巨大的生产能力也是当时绝无仅有的。
第二节 秦代的武器装备
1974年春,在陕西骊山秦始皇陵兵马俑坑中,考古人员出土了青铜剑、青铜铍、铜戈、铜戟、铜矛、弩机、箭镞、铜殳等大量青铜兵器。
陕西西安临潼秦兵马俑1、2、3号坑内,出土青铜兵器达4万多件。兵器数量之多,种类之齐全,工艺之精湛,保存之完整,是前所未有的。从中所反映的秦军武器配备、兵器类别、制造工艺、管理制度等,是古代兵器史研究难得的实物资料。
一号俑坑东端发掘方内出土有剑、铍、戈、矛、戟、金钩、弩机等兵器486件,成束的铜镞有279束(每束约百支),零散铜镞共有10896件。
二号俑坑试掘方内出土有矛、弩机、钺及残剑等青铜兵器15件,各类铜镞1464件。
三号俑坑出土殳30件、矛1件、镞4支和镞形器1件。在秦俑坑发掘试掘方内还出土了铁矛1件、铁镞1件和铁铤铜镞2件。
另外,在秦俑坑发掘试掘方内还出土大量的弓弩、弓囊等遗迹。
秦俑坑出土的各类兵器是秦代兵器的集大成者。这些兵器按其用途可分为短兵器、长兵器和远射兵器。短兵器有剑、金钩;长兵器有矛、戈、戟、钺、殳、铍等六种,除一件为铁矛外,其余均为铜兵器;远射兵器有弓弩遗迹及铜弩机、铜镞等遗物。从这些兵器出土的位置、数量和陶俑手势分析,军阵的前锋和阵表的陶俑多持弓弩,阵中出现弓弩与戈、矛、戟等兵器相杂,以便长以救短,短以护长。一、二、三号俑坑均遭人为严重破坏,许多兵器已损毁或散失。现出土的兵器仅是发掘方内原有兵器中的一部分,这就为研究秦俑兵器带来了困难。加上一、二号俑坑都未能全部发掘,所以,秦俑坑中有多少兵器?其种类有多少?其配备情况如何?这些仍然是一个谜。另外,秦陵附近出土的铁质兵器还有300多件。
1998年,人们在秦始皇陵发现了一座面积约1.4万多平方米的大型陪葬坑,据发掘报告称,在试掘的100多平方米面积内,出土了100多副石甲胄,其中胄约有40多项。目前已经修复的秦帝国第一胄,由74个石质甲片以铜条编缀而成。
目前已经修复的胄(简称“胄1”),可称为“秦帝国第一胄”,它是由74个石质甲片以铜条编缀而成的,这是我们所看到的第一顶秦胄,它向我们清晰地展现了秦胄的形制。
第三节 秦代兵器的造型设计
在我国古代设计发展史上,青铜器的设计堪称第二次飞跃。在我国古代,青铜主要被用作礼器和兵器。在秦代青铜兵器设计中,不同种类的兵器的造型设计比较全面地体现了功能与形式之间的相互关系。
弩自从出现在战场上以后,就被认为是声势威响如怒势的兵器。秦代军队之所以能叱吒风云,统一六国,与其有杀伤力极强的弩机有很大的关系。弩机可以延时发射,既有充分的时间进行瞄准又可持满傅矢,等待有利时机,还能全体齐射、矢道同的,充分发挥了兵器的威力。
在弩的使用中,弩机是其中至关重要的部分。弩机的造型设计非常精巧,它由望山、悬刀、牙、栓塞等部件组成。秦国弩机通过一套灵巧的机械传递,让勾牙在放箭瞬间突然下沉,扣动扳机变得异常轻巧,避免了射手在战场上因需花费大量力气而导致瞄准的偏差。
从这样的造型与结构设计上,可以看出秦人在设计中不仅已经能够将产品的功能性与人使用的便利性结合,而且在设计中已经懂得运用原动力。
箭镞是与弓弩匹配合用的远射兵器。在战国时代,箭镞主要由镞、杆、羽、铤等部分组成。带翼箭头虽然有凶狠的倒刺,但翼容易受风的影响,会使箭头偏离目标。秦国的箭头为三棱形,取消了翼,这可以使射击更加准确,三个锋利的棱角还可以在击中目标的瞬间,棱的锋刃处会形成切割力,使箭头能够穿透铠甲、直达人体。如前文所述,秦箭头的三个弧面几乎完全相同,是一种接近完美的流线型箭头,这种箭头的轮廓线跟今天子弹的外形几乎是一样的。秦人在对箭头的改进中,凭经验达到了空气动力学验证的流线型造型,这在箭头高速前进过程中是至关重要的,那么它在功能上也就是极为有效的。
长兵器以戈、矛、戟、铍、殳为代表,戟是一种戈、矛安装在同一木柄上的组合体兵器。戈可勾可啄,古代称之为勾兵或啄兵,它起源于原始人类的狩猎工具。矛是用于冲刺的兵器,称为“刺兵”。秦俑坑出土的青铜戟属于戈、矛分铸联装型,木必为积竹,全长多在3米左右。戟比戈的杀伤效能高,自从出现以后很快成为军队的一种主要武器,经常被用为武装力量强大的标志。在从戈、矛到戟的演变中,形状的变化实际上是一种合理的优化整合过程,在这种优化进程中,提高了武器的战斗杀伤力。
剑是古代的短兵器之首,是一种可斩可刺的兵器。秦剑与春秋战国时期的青铜剑相比,在造型上有显著的不同:主要是柳叶状剑身的秦剑,剑体窄且长。越王剑、吴王剑等在外形上以短、宽为特点,全长约50厘米,秦剑的长度则超过了90厘米。这种长度显著加长的秦剑,在战争中凭借比对手的剑长出30厘米的优势,更容易刺到对方,这应该是秦剑加长的主要原因。
除了长度之外,秦剑在青铜时代最光辉的地方是它的外形造型。在秦剑出现以前,青铜剑是呈均匀的递减的弧线下来的。但秦剑不是简单的从宽直接到窄,而是像葫芦一样宽、窄、宽、窄、宽、窄。到了剑尖是最窄的地方,形成一个尖,突然凹下去形成一个分槽,分槽的作用是穿刺时极易刺进肉体,从而加强其杀伤力。秦剑的这种造型突破了青铜铸造工艺的固有缺陷,使青铜剑的长度、硬度和韧性达到了几乎完美的结合。
由上述可见,当时的秦国在武器的设计和工艺上体现了创新和超越。
第四节 秦代兵器的制造工艺
中国的冷兵器阶段通常划分为以石器为兵器的萌发期,以铜为兵器的发展期和以铁为兵器的成熟期。与之相对应的时代就是新石器时代、青铜时代和铁器时代。青铜时代最先进的工艺无疑是青铜冶铸技术,因此青铜铸造了当时最精锐的兵器。秦俑坑出土的兵器就是当时最精锐的兵器。
那么,被关东六国谓之“虎挚之士”的秦军使用的究竟是什么兵器呢?这个“谜”在秦俑坑中已解开了一部分。就目前从秦俑坑发掘方内已出土的实用兵器来看,质地有青铜和铁,其中绝大部分为青铜兵器。秦代正逢青铜兵器和铁质兵器交叉的时期,秦俑坑出土兵器的先进工艺从战国时代起,我国的冶铁规模已相当可观,并用于制造工具和农具,仅秦陵附近出土的铁兵器就达300多件。那么,秦代的兵器也理应以铁质代替青铜了,但是,在秦俑坑目前出土的4万余件兵器中,几乎全部是由青铜铸成,仅有铁矛1件、铁镞1件和铁铤铜镞2件。这一历史现象出乎人们的意料之外。有人据此认为,秦俑坑出土的兵器工艺落后,仅是用来作为仪仗的陈列品。从这点来看就会有一个问题,为什么当时最锋利的兵器是青铜兵器而不是铁质兵器?
战国晚期铁质兵器虽然已经出现,但尚未为列国所广泛使用,金属工艺也未尽成熟。实际上,战国末年和秦代,由于冶炼兵器的工艺还处于初级阶段,人们仅熟练掌握了生铁的冶炼技术,但生铁性脆,强度不够,只能铸造工具。所以铁农具在战国中晚期得以广泛利用。即使最早发明使用铁兵器的楚国,出土的铁兵器也十分罕见,且质量不高。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收天下之兵器聚之咸阳,销锋镝,以为金人十二”。所谓“金人”就是“铜人”。说明当时的兵器基本上都是铜器。到了汉代,渗碳钢和铸铁柔化工艺进一步发展,尤其是东汉初年炒钢新工艺的出现,钢兵器才成为兵器的主体。所以,秦俑配备的兵器也只能是青铜兵器。实际上,秦俑坑出土的青铜兵器仍是先进的,而此刻,中国青铜古兵器的冶炼铸造技术(包括金属工艺)正处于最后的、也是最辉煌的巅峰。众所周知,高锡青铜兵刃虽坚硬,但劈砍易折断,秦国的兵器工匠较好地解决了这个金属工艺问题,大大提高了铜兵器的柔韧性。
实际上,秦俑坑出土的青铜兵器仍是当时最先进的,其中有不少工艺使人们惊叹不已。
秦俑坑出土兵器均系铸造成型,合金成分,经化学定量分析、电子探针、激光定量分析等方法检验,所含各种金属主要是铜、锡、铅,还有铁、锰、镁、钴、锌、钛、铭、钼、钒等微量金属。青铜中含锡的比例不同而硬度不同。纯铜的布氏硬度为35;若加5%~7%的锡,硬度就提高到50~65;加7%~9%的锡,硬度就提高到65~70;加9%~10%的锡硬度就提高到70~100;含锡17%~20%最为坚利。而秦俑坑出土的青铜剑含锡量高达18%~20%,经测定,其硬度为106,约相当于中碳钢调质后的硬度。其他兵器也根据其用途的不同而配以不同的合金比例。和商周时代相比,锡的含量高,这是秦人对《考工记》中的金之“六齐”合金配比的发展。
秦俑坑出土的兵器,使人们揭开了秦兵器工艺的秘密,并将因此改写世界冶金史的工艺篇。这些青铜兵器都是铸件,再经过锉磨、抛光等细加工,表现出了秦代工艺的新进步。如为增强青铜兵器防腐性能力,用铬酸盐处理器表,使其表面生成一层致密的黑色保护层。经中国有色金属研究院、地质科学院利用电子探针分析及激光分析发现,其厚度10至15微米。这种防锈的铬盐氧化层在满城汉墓中也有发现,汉代以后此种工艺失传。因为有了这种防锈保护层,从而使这些青铜兵器在地下埋藏两千多年,出土后仍然是光亮如初。
这在西方是近代才出现的一种先进工艺。这种技术在德国最早发明于1937年,而美国直到1950年才发明出来,并先后列为专利。而我国远在两千多年前的秦始皇时代已创造出了类似的工艺,这不能不视为世界冶金史上的奇迹。
又如铜铍的两面满布着不规则的云头状的花纹。这些花纹既非铸成,又不是刻划而成。因为花纹仅在器表,而表层下又不见刻划痕迹,却隐现于器表,和器表的金属组织融为一体。有人推测可能是利用硫化处理法,这可称之为我国冶金史上的又一大奇迹。再如铜剑本身,在放大镜下观察,纹理平直没有交错,剑身光亮平整,组织严密,没有砂眼。经测试,其光洁度为6~8花,好像采用了简单的机具加工,不像是手工锉磨。
1998年开始发掘的石铠甲坑占地1.3万多平方米,是迄今为止秦始皇城垣内发现的面积最大的陪葬坑,甲胄实物的出土填补了中国古代甲胄实物的空白。按照画样、切割、磨边抹棱、钻孔、抛光、连缀等六道制作工序,在现代高科技工艺条件下加工石铠甲,一个人需要3616年时间才能完成,或者说是3616人花费一年时间才能完成。但在秦陵地区出土的铁工具并不十分锋利,那么在当时的生产技术水平下,秦人如何完成钻孔、抛光等高难度工艺的,至今仍是个不解之谜。
我国在东周时期,已有严格的标准化生产制度。在关系到国家命脉的兵器制造工业上,战国晚期的秦国体现得尤其突出。其精密的规范管理章程、责任到人,青铜兵器产品也都具有统一、严整的尺寸与生产质量标准。
春秋时期的典籍《礼记·月令》篇(约成书于公元前620年前后),有“物勒工名,以考其诚,工有不当,必行其罪,以究其情”的记载,也就是说在生产的产品上刻上工匠或工场名字,并设置了政府中负责质量的官员职位“大工尹”,目的是为了考查质量,如质量不好就要处罚和治罪。
如前所述,秦俑坑出土的铍、戈、戟、矛等大量兵器器身都铭刻有制造管理者、工厂和工匠的名字。
秦俑坑内出土的青铜剑,剑身的8个棱面游标卡尺测量误差不足一根头发丝,已经出土的19把完整的青铜剑,剑剑如此。这批青铜剑结构致密,剑身光亮平滑,刃部打磨痕纹理细腻,来去无交错,且全部垂直于剑身中脊线,它们在黄土下沉睡了2200多年,出土时依然光亮如新,锋利无比。此外,在秦俑坑中发现的多件青铜铍,尽管在制造时间上前后相隔十几年,造型和尺寸竟然能够完全一致,这些都是令人惊叹的。
因此,强大的秦军就是凭借这些青铜铸就的金戈铜剑、强弩利矛,灭掉关东六国,统一华夏,创造了青铜古兵器最后的强音。这批数量庞大的、秦统一中国时代的青铜兵器,堪称我国先秦时代主流冷兵器的缩影与精华。通过对这批兵器的研究与解读,使我们对秦代前后的社会历史、军事活动有了第一手的资料。同时,也有助于我们更好地了解商周时代青铜兵器的全貌。
第五节 秦代兵器的功用
秦始皇兵马俑一、二号坑所出土的青铜兵器,最让人着迷的首先要数锋利坚韧的秦青铜长剑。柳叶状剑身的秦剑,又细又长又尖,长度在81~94.8厘米,远远超出战国时期其他诸侯国的宝剑(长度一般在50~65厘米)。
秦俑坑目前出土青铜兵剑22件,其中残剑5件。剑身修长,呈柳叶形,通长81~94.8厘米,身长64.2~73.2厘米,茎长16~21.8厘米。秦俑坑出土的秦剑和秦以前相比,含锡量增高,剑身窄狭而长,两面四纵四锷,近锋部束腰,剑的表面涂铬,多呈青灰色,放射出闪闪的寒光。剑鞘皆腐朽,但其髹漆、缠丝的痕迹仍不同程度地存在,附属的首、格、彘以及骨饰物也有出土。实际上秦俑坑出土的青铜剑不是秦代最好的宝剑。秦陵西侧出土的模拟真人、真马和真车一半的秦陵一号铜车马,车上御官俑身所佩铜剑长60厘米,如果按实际扩大一倍,长达120厘米,更不用说秦始皇的宝剑了。公元前227年,在荆轲刺秦王的紧要关头,秦王因佩剑太长,大臣提醒“王负剑”,他才把腰间的宝剑背在背上,从肩头拔了出来,一剑挥去“断其左股”,可见秦王宝剑的长度和锋利。
后世唐代著名诗人李白在《古风》诗中赞道:“秦王扫六合,虎视何雄哉!挥剑决浮云,诸侯尽西来。”从中便知秦剑确实名不虚传。
秦的名剑定名为鹿卢、太阿、工布、定秦等。秦俑坑出土的青铜剑,剑上没有剑的名称,只刻有“一”、“二”、“五”、“十八”、“五八”、“八十八”、“壬”等编号。春秋战国时期,随着步兵的大量出现,在短兵相搏中,剑的作用就更显得突出了。这时的剑不仅有防身功能,也有格斗作用。从秦俑坑出土的佩剑武士俑来看,往往是一手持弓,一手持剑,反映出佩剑武士俑所佩的兵器不仅能用来远射,也可近斗。
青铜的特点是硬而脆,利切削而不利砍劈,从出土的实物中可以证明早期已有短的削刀,造型颇为原始,单刃曲背,若作为攻击性武器的话,恐怕稍嫌单薄脆弱了些,事实上,当时的刀作为切削工具的作用可能还大于护身,真正作为兵器的,应该是长于刺击的剑。
早期的青铜剑大约在商朝即已大致成形,最初仅长十余厘米,直脊双刃,剑身扁阔,柄以木片夹束,也没有剑格,而后发展出固定的形制,除了两段收束的剑身外,并有了格、茎、箍、首的完整握柄,长度在40厘米之内,剑柄以丝麻筋皮等物缠绕,方便持握,主要以木作鞘;在未来的千年间,这种剑的造型逐步迈向成熟,并作为步兵的基本武器而活跃于战场上。
青铜剑的盛行与中国古代战争有着密切的关系,回顾中原铜剑的发展历程,剑身一直在不断地加长。当其初起之时,剑长只有20~30厘米;至春秋战国之际,长度普遍达到50~60厘米;战国晚期,一些剑超出了70厘米,最长达75或76厘米。秦代,关中秦剑的长度更上新台阶,超过了80厘米,最长者将近95厘米。自商代到春秋之时,正式的战争以车战为主,接战的范围、回旋的空间较大,因此战车上的士较常用的武器是戈或矛,剑只在近战或肉搏时使用,而剑能刺能砍,有两面开刃的特点。以当时的条件来说,的确具有优势,随着锻冶技术的发展,剑的长度逐渐增长到五六十厘米。战国后期的秦国已经是青铜剑、铁剑并用,同时剑的形制也有变化,长度曾加到100厘米左右,剑身狭长,表面经过仔细研磨,并有一层铬盐氧化物,显现着乌黑的光泽,能防蚀防锈,秦墓出土的诸多长剑几乎尤如新制,而其他兵器如铍、矛、殳、镞等也都是应用此法。
这种长度的青铜剑在以往是不可想象的,由于青铜硬而脆的性质,过长的剑极易折断,因此剑的长度历来是受到限制的,秦代的长剑硬度一如经过处理的中碳钢,却能具有这种长度,令人不敢置信。经过学者的研究,发现其剑身有规律地作多段的收束,剑身宽度逐段变窄,而厚度则作比例性的加大,使其物理性能达到非常完美的地步,据说兵马俑出土时有过大量碎片压住青铜长剑的实例,移开碎片后,长剑立即反弹并恢复原状,可见这种青铜剑韧性之优良;到此为止,可说是青铜兵器的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高峰。钢铁兵器正式装备部队后,因为硬度和韧度都明显地优于青铜,也由于骑兵的大量使用,配合其冲锋陷阵、马上接战的战术需要,对兵器的强度有了更高的要求,所以在西汉末年时,钢铁兵器几乎完全取代了青铜兵器,进入了一个全新的时代,在这数百年的交替期间,同时也是青铜兵器的发展巅峰,无论长度、硬度、韧度,在历史舞台上展现其最后的灿烂风华。
骑兵成为军队的攻击主力后,伴随而来的是战术的改变与装备的革新,由于骑兵冲锋的速度极快,单手施力的长剑固然仍能直刺敌人,予以重创,但冲力之大也足可把骑兵拉下马来,陷入挨打的困境,因此,马上的短兵显然要侧重其切削的性能,加上强韧的铁器也已相当成熟,长剑于是渐渐为长刀所取代,并在汉代末期完全退出战场,但是它的象征意义却从未在中国人的心目中褪过色。
青铜剑在技击格斗中,首要功能是刺杀敌人,穿透对方的铠甲,劈砍、划拉只是辅助功能而居于其次。比对手的剑长出近30厘米的秦剑,在格斗中显然更容易刺到对方,这很可能是秦剑加长的主要原因。
秦式铜剑不仅长,而且很锋利。一些剑出土时毫无锈蚀,光洁如新,锋刃锐利。经试验,一次尚能划透18层纸。这些剑表面都呈灰黄色,组织细密,没有沙眼,而且剑身表面都进行了精细的锉磨、抛光,故极为平整光亮。
秦剑剑身特长,剑茎(柄)也相对很长。秦俑一、二号坑出土的青铜剑,其剑茎长度多在17~20厘米。根据秦剑的长度、重量和技击实用功能推测,秦剑多数为双手使用(双手剑在某些时候单手使用亦可);少数剑茎较短者可能是单手剑。
铍也是春秋战国时期盛行的一种较强冷兵器,但自东汉以来许多学者对铍解释不一,考古工作者又往往将出土的铍断为剑。1975年,当秦俑坑第一件铜铍出土时,人们还把它判为短剑。秦俑坑目前仅一号俑坑东端发掘方内出土铜铍16件。
铍头形如短剑,为两侧六面的扁体,前锐后宽,刃口为直线前收为锋,茎部装一字形格,茎与身一次铸成;铍头还套有铍室。秦俑坑发现的长铍大多位于陶俑身旁,仅一柄出土时仍握在陶俑右手上。秦俑坑出土的完整长铍是考古史上首次发现。它的发现纠正了前人的错误认识,首次恢复了铍的科学含义,丰富了秦兵器的内涵。
铍是古代著名长兵器之一,它是一种起源于短剑的长柄兵器,过去很多出土的铍兵曾被误作短剑。我国最早的古文字学著作《说文解字》这样解释铍的概念:铍者,剑刀装也。
铍的外形极似短剑,铍之锋和短剑相同,平脊两刃,铍身断面为六边形,形制极像短剑,长约30~35厘米,后端为扁形或矩形的茎,用以装柄。一般在茎的近端处开有圆孔,以便穿钉固定在长柄上。后装长约3~3.5米的积竹柄或木柄,是一种极其锐利的刺杀兵器。
从文献资料看,铍可能起源于殷周之际,盛行于战国秦汉。铍最早被称为夷矛,春秋战国时期名称又演变为镁、铍、钛等,东周时代的宋、吴、秦、赵、燕等国长铍盛行,应用很广。这种兵器古书记载颇多,但可惜长期以来一直无完的实物出土。秦俑坑中出土的铜铍,为我们提供了宝贵的实物资料。
铜铍和矛的区别,除头的形制不同外,主要是装柄方法不同:矛是将柄纳入矛筒(銎)中,而铍是铍茎插入木柄中,外用绳等捆绑。铍的长柄末端装有铜,铍身还配有保护刃部的鞘。西汉时铁兵器逐渐取代青铜兵器,铍亦改为铁制,西汉中期以后逐渐消失。
秦俑坑出土的青铜铍,铍首长度多为35厘米左右,茎长12厘米左右,铍之木柄多已腐烂残损,铍身刻有“十五年寺工”之类铭文,茎上刻有“十六”等字。“十五年”为秦始皇纪年,“寺工”中央主造兵器的官署机构,铍上最后还刻有实际生产的工匠名字。
根据已发现的铜铍实物,铍全形由铍首、铍身、铜尾组成。有学者认为,铍之(即长柄)有积竹、木柄两类。而铍也有扁茎铜铍和铜铍两种,铜铍主要流行于战国时期的赵、楚等国。扁茎铜铍主要流行于秦国。
当时秦朝军队中主要格斗兵器就是戈和矛。长兵器是冷兵器时代最基本的攻击性兵器。它们是在长杆的一端安上尖锋、利刃或钩锤等不同的头部构成,其种类有矛、戈、戟、殳、铍等。秦俑手上所持的长兵器,主要类型为戈、矛和戟。
戈是商周兵器中最常见的一种,也称勾兵,是用来格斗的利器。从汉字构成源流看,凡与征战、兵器有关的字,义符多为戈旁。戈根据戈柄的长度区分,可分为长、短两种。秦戈在各地考古中多有发现。秦俑坑目前仅一号俑坑内出土铜戈一件,这和其他几种长兵器数量相比,至少说明戈在秦代兵器中地位已不像商周时那么重要了。这件戈首通长268厘米、援长164厘米、胡长12厘米,与其他秦戈相比,胡部长度增加,胡上的穿孔加多,这样就使戈头更加牢固地结合在□上。另外秦戈的援的上、下刃和前锋更加锐利了。
秦俑坑出土的青铜矛也锋利精美,不同于吴越青铜矛拥有华丽的曲线和工饰,秦青铜矛线条简约流畅、凝重坚实,表面光洁、制作规整、刃锋锐利,体现出强悍的实战性能。底部一般均刻有“寺工”二字。
在商周,格斗兵器中矛的重要性仅次于戈,是用于冲刺的兵器。商代的青铜矛常常铸成具有长筒和宽叶的形状,在筒部两侧带有半圆形的双环,既可以把矛头更好地固定在!上,又可以垂挂漂亮的矛缨。秦俑坑目前已出土矛10件,其中9件为青铜矛,1件为铁矛。从数量上相比,它从侧面透露出秦代矛作为常用兵器,其地位已取代了戈而上升为主要的冲刺性兵器。这些矛又可分为二型:一型通体宽扁且直,体的中部起脊,脊的两侧各有一道风槽,直刃前锋聚为锋;椭圆筒形,之两棱同锋刃对直,两侧有钉孔;制作规整,表面光洁,刃锋锐利,泛青黑色;通长154厘米、叶长107厘米、宽32厘米。另一型则通长176厘米、叶长116厘米、宽36厘米。上刻有“寺工”二字。铁矛则通体锈蚀,残断。属长扁刃竹叶形矛。刃扁薄,下叶浑圆,与刃相接连处,截面呈突心长方形柱体。残矛首长312厘米、宽28厘米。秦矛与商周时代的扁平矛相比,体内中空,使安装更为牢固。矛刃锋利规整,血槽较深。
秦俑坑出土的另一种长兵器是“戟”,它是一种戈矛组合而成的青铜兵器。戟是一种在戈的顶端装置有矛形尖刺的兵器,少数戟是戈和刀的复合体。戟兼有戈、矛两种兵器的优点,可以刺、勾、斩,是一物而具有三用的兵器,威力较大,为冷兵器家族中的佼佼者。在藁城台西的商墓中,发现了一柄铜戈的端装有铜矛头,是目前出土年代最早的戈矛合一的戟。戟在战国时代又有改进,缩小了直刺部分。戟内加长有刃,增强了杀伤力。秦俑坑目前出土铜戟四件,戟头由一矛一戈联装而成。内部刻有“三年相邦吕不韦造寺工口”等铭文。戟通长2.8米,较战国时期长了60厘米,成为所有长兵器中最长的兵器。
吴钩,也称金钩,目前俑坑内也仅仅出土两件,出土于秦俑一号坑东端长廊部分。它的形状像弯刀,分身、柄两部分,一次铸成。一件身呈弯月形,齐头,双刃,通长65.2厘米,类似于刀,但两侧有刃,亦可砍杀,也可钩推。
另一件钩体如弯曲的镰刀,分身、柄两部分,一次铸成。钩身齐头,截面作枣核形,对开两刃。柄系实心的椭圆体,通长71.2厘米,宽2.3~3.3厘米。金钩是春秋时期流行于吴越地区的一种短兵器,故此称之为吴钩,是一种仪卫性的兵器。
弓、弩,都是用以射箭的,但弓和弩并不是同一物。弓是凭人力拉射,而弩是凭机械力发射的复合体。由于青铜冶炼技术的发展,至少在战国末期开始用青铜制弩。在战国时代各国训练军队,无不重视弓弩兵种的训练。弓弩之所以如此重要,因为弓不仅可以在远处致敌于死地,而且可以射掉敌方首领,使其指挥混乱,军心动摇;可以射断敌船蓬索,使其船不能进退;可以携带火药,使敌营燃烧;可以携带书信,传达信息;如果有了神射手,可以专射敌方主将,使敌军混乱,敌营解体。秦俑二号俑坑出土的立射武士俑形象为面右背左,侧身横立,束发挽髻,髻在头部右上方,着战袍,穿护腿,登皮靴。左腿微拱,伸向左前方,右腿后绷,两足之间呈“丁字不成,八字不就”状。右臂曲至胸前,左臂略微抬起,手掌伸开,掌心朝下,双目怒视左前方。跪射武士俑的形象为束发挽髻,髻在头部右上方,用朱红色带束发;披铠甲,左腿支起,右膝下跪,右足登地;俑的两手在右侧,上下成握弓状,弓似背在右肩,手执弦。在秦时的战斗中,一般都是弓弩兵先发射,继之以长兵器冲锋,最后以短兵器搏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