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二娘扭着丰腰,轻摇慢曳的踱步而来,她一脸鄙夷的望着黄玥。
虽然汉朝并不禁止妇女改嫁,但民间对此却是多不看好。
在陈二娘等人的眼里,黄玥面对陈氏的逼迫,如果她能以死明志,那倒还会佩服一二,然后幡然悔悟一番,然后立上一块贞节牌坊以慰后人。
但黄玥没有选择死,而是苟活了下来,就这么好生生的活着,活在陈氏众人的身边,甚至找了一家破落户,就这么不要脸的改嫁了过去。
这是什么,这是挑衅啊!
陈二娘怎么看黄玥怎么不顺眼,黄玥就是陈氏家族的一个污点,时时刻刻的在刺激着大家脆弱的神经。
“你张口徐氏闭口徐氏的,这徐氏又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陈二娘从怀里抽出一帕手绢,擦了擦鬓角上的尘埃,嘲讽的乜了一眼黄玥。
“漫说这徐氏你们够不着,就是乡里的游缴徐行,你们认得他,他还认得你们吗?!”
陈二娘眼带讥讽,大家十几年的邻居,相互之间的根底哪还能不知道?
徐维他们家不过是早年从柴桑迁徙而来的一支余脉,徐父是一游医郎中,因年纪大了而定居在雎陵县乡下,跟徐州的望族徐氏八竿子扯不到一块。
便是乡里的游缴徐行,也不过是徐父生前认的干亲,其实两家之间根本没有血缘关系。
“莫说游缴徐行和你家大郎没有血缘关系,便是有,以你家这般破落的光景,只怕也会断了往来。”
这世道便是如此,众人皆是逢高踩低,自从徐父过世,大郎便越混越回去,混到如今田无一亩,又没手艺,整日里游手好闲,自己吃住都成问题,又有谁会和他结交。
陈二娘戳破了黄玥的虎皮,黄玥被说得心虚。
她低头扒拉着手指,满脸局促的咬着嘴角,一双眼睛水汪汪的,眼眶红润,擒着泪水。
见自己将黄玥给震住了,陈二娘拍了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吸引了过来。
“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我请族中众人评评理,黄氏本为我二弟内子,因弟早殇,黄氏欲改嫁他人,此事虽违情理,但不违法律,我陈氏也就不做阻拦。”
说道这里,陈二娘停顿下来,让众族伯兄弟品味片刻,说:“黄氏既要离去,便该将我家财产归还,但黄氏却暗地阴藏钱财,带着钱财改嫁徐家,大家给评评理,这事说得过去吗?”
黄玥虽然眼角擒泪,满脸局促,但听到陈二娘一番颠倒黑白的话语,还是忍不住反驳起来!
“陈二娘你放屁!明明是你家将我给赶了出来,说什么我自愿改嫁,当初若不是大郎(徐维)收留,我只怕便流落街头了。”
说到这,黄玥回到望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徐维,捏了捏他握着自己的手,接着说:
“你家二弟是什么德行,难道你不知道吗,不是赌钱便是斗狗,即便家里有座金山都能被他败光了,我又哪里有东西藏私...”
“你还敢撒谎!”
陈二娘一声呵骂打断了黄玥的话语,她戟指着黄玥,扭头从人群中牵过一稚童,说:
“寇儿(小孩小名)当初亲眼见你趁夜抱出一个小匣子,匣子里难道不是你私藏的钱财吗?”
“哼!”黄玥轻哼一声,“匣子是我爹爹留给我的遗物,和你家又有什么关系!”
“你嫁给我二弟,人都是我陈氏的了,怎么能算没有关系呢!大家给评评理,我说得对不对?”
陈二娘扭头对着众人示意。
“二娘说得有理。”
“对,二娘说得对。”
“本该如此嘛...”
......
见陈二娘询问,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黄玥见此却委屈得眼泪连连。
太不讲道理了!
简直是颠倒黑白!
她咬着嘴唇,求助似的望向徐维,徐维却微微地对她摇了摇头,小声的在她耳边说:
“这里都是陈氏族人,又能分辨出个什么道理,即便二娘说太阳是黑的,这些人也会点头附和。”
说罢,徐维拍了拍黄玥的肩膀,宽慰她说:
“此时他们不过是以势逼人而已,我们说再多也作用,不如暂作顺从,将来百倍的从他们那夺回!”
“可是...可是那是爹爹留给我的遗物...”黄玥闻言有些犹豫。
自从爹爹死后,黄玥便成了没娘的孩子,家里大兄待她冷漠,母亲对她也毫不关心。前段日子回家乡走亲戚更是让她对娘家死了心,此时爹爹留给她的遗物,便成了她对往昔美好记忆的唯一寄托。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况且此物不过是暂时寄放在陈家,我保证过不多久便亲自将东西夺回,并且还会给陈氏,留下一个深刻的教训!”
徐维用肯定的语气回答着黄玥,要是以前他还没有这个底气,但此时他是他,却又不是他了,不说自己身上带着的法师模板,光是觉醒的前世记忆,便能让他在汉末时代,展露峥嵘。
“嗯,维郎能如此待我,我已心安,只要君不负我,我便依君。”黄玥轻轻颔首,声音轻轻的似漫不经心,却又饱含情义。
徐维见此抿嘴微笑,对着不远处的二娘,朗声说道:
“陈二娘,你也莫在那里演戏了,只要你答应我以后不在骚扰黄玥,我们就是依了你便是。”
“此话当真!?”
徐维闻言自嘲的一笑,“这有什么当不当真的,若非是黄父的遗物,左右不过是一些钱财,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陈二娘闻言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含着笑微微点头,“能如此认为便好,你当知道我陈家也不缺这么点钱财,但黄玥的举止坏了规矩,家族承传百年,靠的就是规矩,这规矩却是轻易不能破的。”
“玥儿,你去将匣子拿出来吧!”徐维拍了拍黄玥的手臂,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独自前去,只见黄玥闻言顺从的点头,最后从徐维屋子的横梁上,将匣子给拿了出来。
匣子不大,大小刚好如手掌一般,高三指有余,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
徐维将匣子打开,只见里面垫着一层黄色的丝绸,丝绸下用白帛填充,丝绸之上盖着一张素绢,那件东西便在素绢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