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郡。
开阳县。
自那日之后,徐维等人昼伏夜出,紧赶慢赶终于在三日后来到了开阳县。
此时正值晌午,烈日高悬。
徐维携王直,聂丙二人站在开阳县外,拢手打量着城池。
只见城池外繁华喧嚣,道路上车水马龙。
过往车辆、行人碾在干涸的黄土地上,掀起阵阵尘土。
满脸沟壑皱纹的农夫挑着空担子从城门里走出,三两个仆人赶着牛车拖着沉重的货物从远处徐徐入城。
“东家,没想到这臧霸将开阳治理得倒是蛮好的!”
听闻王直的感慨,徐维颔首赞同。
见微知著,便可知臧霸并不是一个只知道厮杀的莽汉!
“今日我等前往臧府,也不知道能否见到主人?”
王直心生忧虑,这话也说道了徐维的心坎。
这已经是徐维第三次前往臧府了!
自从来到这泰山郡,徐维就将众人安置在开阳县外的一处客栈。
客栈虽然不在城内,但因为人员众多,每日的花费也是不菲,再加上人吃马嚼的花销,徐维的荷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了下来。
眼见撑不了多久,徐维也暗自着急,但他却不能显露在脸上,因为他是众人的主心骨!
王直的话语让三人的心头都染上了一沉阴霾。
即便秋日高悬,阳光灼灼,却也不能让人感到温暖。
“走吧!莫要在此停留...!”
徐维板着脸催促了一句,此时已近晌午,臧宣高一般下午便会去营地视察,如果去得晚了,只怕今日又白忙!
三人跨步向前,顺着人流走入城内。
进了城,眼界豁然开朗,街面上更加的热闹起来。
不宽的青石路上挤满了来往的人群,虽谈不上摩肩接踵,但也是熙熙攘攘,人声鼎沸。
满脸沟壑的农夫头戴斗笠挑着担子沿街吆喝,银发布衣的老妪则靠着墙角手摇小扇,卖着艾茶。
三两青衣秀士袖手沿街闲逛,不时欢声笑语,几个襦裙新妇则挎着竹篮与小贩讨价还价,争得是面红耳赤。
沿街的商肆撑开榆木门板,敞开着大门等待客人入内,小厮候在门口向着行人吆喝,掌柜的则在柜台后忙碌。
瓦子里的粉黛倚着阁窗向下招呼,楼下的苍头则一脸笑容的迎着来往的行人!
好一副热闹的画面!
徐维站定了城门处,将一切尽收眼底。
感慨一声后,却又毫不留恋的低头离去。
......
北街,臧府。
徐维三人一路前行,终于来到了位于北街的臧府。
臧府占地极广,几乎独占了小半个北街,仅门脸就有其他宅院的两个之大。
此时臧府的大门紧闭,只是在旁边开了一个小门。
徐维三人在门外整理衣襟,掸去尘土,扶正纶巾,然后才低着头从小门里走了进去。
“雎陵徐维求见府君!”
徐维在门房处停下,躬身小跑,恭敬地将手里的拜帖递给门房。
门房此时正斜靠在胡椅上,眼皮半阖,随意的接过拜帖,展开竹简扫了一眼,不咸不淡的说:“哪个徐维?没听过!”
王直听到这话当场就怒了~!老子来了三回,你个鳖孙没听过?
他刚要发作,却被徐维一把拦住。
徐维对他使了一个眼神,然后态度又添了三分恭敬,说:
“在下已来三次,还望管事的行个方便!”
话音刚落,门房却冷笑起来,拿眼上下打量徐维,皮笑肉不笑的说:
“我与你方便,谁又与我方便?府君每日日理万机,又岂是尔等轻易能见的?”
徐维听到这话却不为所动,从兜里掏出一把散碎铜钱,悄摸摸地放入门房的手中,垂下身子长揖:
“还望管事的行个方便!”
门房颠了颠手中的五铢钱,如此吝啬也想贿赂我?
他嫌弃地瞥了一眼三人,不耐烦的说:
“走走走...莫要在这里纠缠,尔等穷酸汉有何面目面见府君?”
说着,门房将手中的五铢钱洒在地上,一甩衣袖,剪手向着门房里走去。
“你...”
王直见一个小小的门房便敢如此轻视他们,简直是怒发冲冠!
可他却被徐维二人死死拦住,一时发作不得。
最后化为一声哀叹,懊恼的背过身去。
他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哀叹着——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就在王直气闷,聂丙沮丧的时候,徐维却面无表情的府身将地上的五铢钱捡起。
一枚一枚的捡起,一个也不落,最后拿在手里颠了颠,嘿嘿一笑又放入了怀里。
“走,这钱省下来可以去吃杯水酒!”
徐维轻拍二人后背笑着说,仿佛刚才受辱的不是他。
“大郎...”
王直不可思议的望着徐维,徐维为何如此的风轻云淡?
要知道刚才那一幕连王直他这个外人都看不下去,徐维这个当事人真的不在乎?!
不在乎吗?
当然不是。
徐维也很愤怒!
也很在意!
但他却不得不忍!
不得不低头!
因为打狗也要看主人!
此间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所要投靠的泰山霸主,臧霸!
......
徐维走出臧府,背手挺身矗立在街角阑珊处,望着街面上热闹喧嚣的景象,长叹。
也许一个人的成熟便是从低头开始的吧...!
只是这种成熟让人难受。
也许...
不要也罢!
人这一辈子活着为什么?
也许就是为了在以后的日子里不再需要低头!
徐维将此幕牢牢的记在心里,在心头上刻上印记。
良久。
徐维回首莞尔,牵着正生闷气的二人融入了热闹喧嚣的街道。
酒肆。
“店家~!上酒上菜,捡好的上!”
说到做到,徐维拉着二人便来到了县城里最大的酒肆。
从兜里掏出那把五铢钱,一把拍在案几上。
“来嘞~”
话音刚落,小厮就倏地小跑了过来,擒着笑,将五铢钱收入怀里。
“客官稍等,咱家的羊肉羹可是一绝,小的这就给您端上来!”
“莫要忘记了酒水!”徐维添了一句。
“您就等好了,咱家有新酿的清酒,保证您喝了回味无穷!”
说着小儿便走进了内厨,不一会儿便端着一大坛子酒走了出来。
“您先尝着,羊肉羹马上就好!”
徐维将酒盖子掀开,果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徐维拿勺子舀了一点尝试,果然比一般的廖糟度数要高上很多,大概有二十来度的样子!
“来,尝尝!”
徐维给二人一人舀了一碗,三人跪坐对饮,不一会儿一大碗便喝完,于是又到了一碗。
这时羊肉羹也好了,徐维三人就着羊肉边吃边喝,待到酒足饭饱准备离去的时候,却突然见几个人从酒肆外走进来。
此时正值晌午,因此吃饭的人不多,来人一眼就看见了徐维三人,惊讶的开口喊到:“大郎?”
徐维此时已经半酣,他眯着眼一瞧来人,竟然是那日在半道离开的囚犯艾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