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渐落,大地昏黄。
金光粼粼的湖畔边座坐落着一座静谧的村寨。
村寨名叫临湖里,隶属于下邳国雎陵县,是雎陵县里第一等的富裕闾里,其因靠近洪泽湖,地理环境优越,小小一个闾里,人口竟有数百。
此时已近黄昏,里邑中鸡鸣狗吠,炊烟袅袅。
归家的农人扛着锄头,沿着田埂从阡陌纵横的田野里,怡然而归。
黄发垂髫牵牛赶羊,踏着绿苔青石,沿羊肠小路,蜿蜒而回。
就在这样一副宁静祥和的画面之下,一道影绰的人影从远处突兀的闯了进来。
来人身穿枣红色的碎花襦裙,下裙以素绢四幅连接合并,上窄下宽,腰间施褶裥,裙腰系绢带。
看年纪,此女约莫三十出头,长得宽额阔鼻,脸颊圆润,仔细看看倒是与弥勒佛有那么几分相似。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村头里正家的二女儿,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陈氏陈二娘。
看到这里,有人可能要问了,这长得像弥勒佛还叫美?
诶,还真就叫美,农村里选媳妇,首要便要壮实,这种虎背熊腰,胸大屁股大的,既能下田又好生养的,便是第一等的好人选。
陈二娘单手叉着腰,迈着小碎步,满头细汗沁湿了鬓发,阴沉着脸的踩着青砖徐徐而来,从村头走到村尾,经过数座宅院,最后停在了一座一堂二室的单层土砖宅院之前。
宅子为曲尺形,面阔三间。室门辟于建筑中央,屋顶采用悬山式屋顶,其正脊两端有脊饰翘起。屋前用墙垣围成一封闭式院落,院落角的厕所与猪圈相连,只是猪圈此时空荡荡的,里面啥也没有。
陈二娘站在宅院门口,深呼了一口气,双手插在腰上,伸着脖子瞪着眼,脑袋微微上扬,鼓着嘴角便唱骂起来。
“哎耶~是哪个腌脏下流坯,就似那贱夫役人,杀千刀的貉子,地里的爬虫,含.鸟的猢狲一般,不干人事哟~!”
陈二娘这句话说的似哭似唱,婉转嘹亮,大半个闾里为之一静,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朝着这里凑了过来。
“二娘,这又是怎么啦,今日又是哪个没眼色的惹到您了?”有凑热闹的汉子挤在人群中,笑呵呵的问道。
“不知是哪个挨千刀的,将我后院栽的那片蔓菁(大头菜)给拔了。”陈二娘见有人搭腔,眼眉一挑,更是来劲。
“你说拔也就拔了,都是邻里乡人,我二娘难道还能为这么点事计较?!
哪里知道这贼孙忒坏,不光拔了蔓菁,还顺手将我院内散养的鸡给偷一只!
他偷哪只不好,竟然偷我的那只老母鸡,要知道这鸡可了不得,是我花了近百钱,从县里买来的下蛋鸡,这鸡每日里都能下蛋,一个月下来,攒起得鸡卵(鸡蛋)都能卖不少钱。”
陈二娘说着说着,想到伤心处,身体一扭,双手拍膝,苦着脸又唱了起来。
“哎哟喂~不干人事的挨刀贼哟~,他不得好死啊~,他生儿子没腚眼哟~他——”
“嘭”的一声,屋门被猛烈推开,陈二娘的声音戛然而止。
只见一个二十岁上下,身材高大如熊的汉子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脚上趿藤条草鞋,下穿绲裆长裤,身上披着一件素白短身麻褐,亮敞着胸膛,头上胡乱的裹着紫黑幅巾。
一张平平无奇的容长脸上,生着一对轻盼慢顾的丹凤眼,此时他双手环胸的斜靠在门框上,眼眸微眯,目光狭长,似有寒光迸出。
此人正是徐维。
自从一个月前徐维重生于此,便足不出户,卯着劲的学习着脑海里的法术知识,眼看着第一个0环法术就要学会了,关键时刻却被陈二娘打断。
徐维斜觑着二娘说:“陈二娘,你无聊不,天都快黑了,你还不回家做饭?在这里胡捏捏啥呢,要骂你走远点,别站在我家门口骂街。”
“你这人才有意思。”陈二娘正骂得开心,陡然被人打断,顿时满脸不高兴,扭头见是徐维,她啐了一口,微微挺起胸脯,眼眸左右顾盼,装模作样的扭捏着身子,说:
“我自是骂那遭瘟的偷菜贼,又没有指名道姓,你接什么嘴?”
“嘿”,徐维见陈二娘这副指桑骂槐的模样,给气乐了,都到家门口了,还需要什么指名道姓?
“你骂偷菜贼在我家门口做甚,难道看我家是外姓人,好欺负?闾里陈家祠堂那块地方空荡,你去那骂,正好凉快凉快!”
临湖里绝大部分的人都姓陈,相互之间沾亲带故,唯独徐维他家是外姓,平日里也是饱受欺辱。
“这块地是你家的?我不走偏要在这里骂,你又耐我如何?”二娘觑了徐维一眼,呛声说道。
“你走不走?”徐维举着碗钵大的拳头,在陈二娘的眼前比划了一番,“莫道你是妇人家,不走我一样揍你。”
“来,你试试!”陈二娘彪悍异常,见徐维举拳不仅不退,反而踱步向前,顶着徐维的胸口,仰头伸着脖子,将脸搁在徐维的面前,她还真不相信徐维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挥拳揍她。
她见徐维退缩,便咄咄逼人的上前:“你这偷鸡贼还敢猖狂,真当这闾里是你家做主?”
“谁说我偷鸡了?你哪知眼睛看我偷了?”平白被人冤枉,徐维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满邑里近百户人家,就你一家外姓,不是你还能是谁?”陈二娘一把将徐维给推开,顾自便往屋内闯,“你说不是你偷的,敢让我进去找找吗?若你屋里没有,我陈二娘便是小婢养的!”
“诶,你这泼妇,怎敢胡乱往人家里闯...”,徐维见陈二娘要往里闯,顿时大惊失色,急忙挥手一搂,却搂了个空。
要知道徐维这段日子一直在学习脑海里的魔法知识,很是弄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这要是被陈二娘发现,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站住!”
徐维两三步追上陈二娘,将她拉住。
此时陈二娘已经穿过堂内的屏风,正准备掀起内室的帘子,徐维拦着她的手,阴沉着脸,说:
“别在乱闯,不然我真的翻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