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难,现在我……我不知该怎样面对王兰。凡凡要我和她妈妈和好,并请求王兰离开我,王兰答应了凡凡。凡凡这种情况我知道不能为了自己的感情令孩子伤心。因为我是父亲,作为父亲为女儿做出任何牺牲都是应该的。可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的事,你知道王兰会多么痛苦。她曾经为了成全别人的幸福放弃了自己的感情,自己承受过巨大的感情磨难和煎熬。现在又……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小难,你说我该怎么办?”
“哥,现在我只能说顺其自然。”
“怎么顺其自然?”援朝不解地问。
“孩子需要一个正常的家庭,这是非常正常、合理的。处在病中的孩子对家庭幸福的渴望更强烈。但总有她病好后理智地分析问题,接受现实的时候。关键是你怎样来处理这个问题了。”
董小难的一句话一下子理顺了处在混乱中的援朝:“你是说……”
“是的。现在你应该去看看兰姐。”
“对,对,你说的对。我真的是当事者迷了。”援朝看了看表,然后往王兰办公室打电话,没人接,又往家里打,家里也没人接,打手机关机。急忙往商厦副经理室打电话:
“喂,你好,请问你找谁?”
“你好。我找王兰。”
“王经理今天病了没有上班。”
“病了?她在家里吗?”
“是的。”
“谢谢。”
援朝放下电话匆忙喊着说:“小难,王兰病了,我去看她。”边喊边跑出门外。
董小难在后面喊着:“别骑自行车了,打车去。”
“知道了。”
援朝打车没用五分钟就到了王兰家门口,他敲了两下门喊着:“王兰,是我,我是援朝。你怎么了?王兰?”里边没有声音,援朝急了,重重地敲着门,大声喊着:“王兰,是我,我是援朝,快开门哪!”里面仍没有一点声音,援朝这时失去了往日的斯文,用力敲着门急切地喊着:“王兰,王兰……”
王兰强力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把日记写完。写完日记感到浑身乏力、头昏沉得厉害。此时只有家里的床才是安抚她精神和肉体的栖息地。当援朝第二次急促的敲门声和喊叫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时,她支撑着虚弱的身体下床,想对着镜子梳一梳头发再去开门。可她却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一夜的工夫自己变得如此憔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大大的眼睛塌陷下去,更突出了尖尖的下巴。
外面的敲门声又雷一般地响了起来,并夹杂着援朝焦急痛苦的喊声:“王兰,你开门哪。我有话要对你说。王兰,我知道你在里面,王兰快开门哪,王兰……”
听着援朝的喊声,王兰靠在沙发上任凭泪水流到脖颈。援朝的每一阵敲门声和喊叫声就像锤子一样敲打着她的心。但她任由他敲喊着不去开门。敲门声和喊叫声终于停止了,随即是一连串“咚咚”的下楼声。王兰来到窗帘后面看着援朝急匆匆坐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
王兰瘫痪似的倒在床上。她想:和援朝的感情已经结束了,自己这样躺在床上真的能解决心灵和精神上的痛吗?既然已经结束,所有的一切都已成过去,应该做的就是坚强起来,去正常地工作和生活。是的,只有工作才能使自己忘记痛苦。想到这儿,王兰开始梳洗打扮起来。并化了淡妆。上身穿件宽松高领白毛衣,下身穿黑红格毛裙,脚上穿了一双黑高跟皮靴,外罩一件乳白色的羊绒长款大衣,一头黑发披散在大衣上,显得格外潇洒、美丽。王兰前后照了照,觉得跟刚才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精神一下子好了很多,身体好像也轻爽了很多。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微笑一下,说:“这才是令我满意的王兰。”
王兰下楼,司机刘师傅正往楼上走。王兰喊了一声:“刘师傅,你怎么来了?”
“王经理,你怎么样?我是来接你去医院的。”
“不用了,我们去单位吧。”
“王经理,你不是在发烧吗?还是到医院去打打针,或输输液吧?”
“没那么严重。我已经吃过药了。我们走吧。”
王兰来到商厦,就在她拿钥匙开总经理室的门时,援朝正从副经理室出来。援朝轻喊一声:“王兰?”
王兰吃惊地看着援朝,随后微笑着用普通朋友的口吻说:“援朝,你来了?到我办公室坐会儿吧。”
援朝感到王兰的微笑和口吻就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尤其是王兰这身漂亮的装束和轻松的神态,一阵悬挂的心放了下来。然而王兰一夜之间憔悴、瘦弱的脸,和那塌陷的眼睛,淡妆是掩饰不住的。援朝顿时感到一阵心痛。
王兰给援朝倒了杯水。
“王兰,我……”
援朝刚想说什么,陈经理进来了:“王经理,你发烧好点了吗?”
“谢谢陈经理,我已经没事了。”
“我刚检查完服装展台,效果很好。”
“好,过一会儿我去看看。”
“王经理,这位是不是董工程师啊?”陈经理看到沙发上的援朝亲热问道。
“是的。援朝,这是陈经理,这是董工程师。”王兰给他们介绍道。
援朝忙站起来和陈经理握手:“你好,陈经理。”
“董工程师,你真有福气呀。我们单位的人背后都在议论,是谁这么有福气把我们的王经理娶到手了?”
援朝不自然地微笑着说:“谢谢。”
“你们谈吧,我还得到熟食组去看看。”
“你先去吧,待一会儿我也去。”王兰把陈经理送到门口说。
“你不用管了,人家董工程师来看你,你就陪人家多待一会儿。”陈经理说完走了。王兰和援朝又重新坐回沙发。
援朝关切地问:“王兰,听说你发烧了,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不用。已经好了。”
援朝感觉到了两个人气氛的清冷,尴尬地说:“王兰,我们……”
“我们已经结束了。”
听到王兰果断没有丝毫情意的话把援朝激怒了,声音颤抖地说道:“王兰,你不要绝情地说出这样的话好不好?凡凡的手术非常成功,明天就能知道病理结果了。你给我时间,等凡凡的病情稳定下来再谈我们的事,好吗?王兰,我现在对你什么也不想多说,我只想说,即使我没有你,我和倩茹的感情也是不可能恢复的,因为她给我的伤害太大了。”
王兰轻柔地说:“援朝,我已经答应了凡凡,如果凡凡的肿瘤是良性的,我祝你们全家幸福。如果是恶……恶性的,我们更应该给孩子一个幸福的结局,不是吗?为了孩子,你应该把我忘掉。在凡凡有病期间多跟倩茹沟通,有意识地培养你们的感情,我相信是有希望的。毕竟你们是在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夫妻。”
王兰的一席话使援朝感到他们虽近在咫尺,却拒他于千里之外了。援朝失望、痛苦地低下头,轻声说:“王兰,我没想到这个时候你还会这样冷静。”
“援朝,人都有最软弱的时候。但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把我的软弱表现在你的面前。那样等于用另一种方式乞求你可怜我,来违背我对凡凡的承诺。援朝,忘掉我们的感情,快回到凡凡、倩茹身边去吧。凡凡还躺在病床上,等凡凡的病理结果出来后,让小难给我打个电话,告诉我一声就行了。”
援朝仍不死心地说:“王兰,难道……难道我们真的就这样分手了吗?”
王兰看到援朝痛苦、绝望的泪水在眼眶里转着,忙避开他的眼睛轻柔而又冷静地说:“援朝,如果我们的牺牲能换来孩子的幸福是值得的。现在我只能对你说,感谢你给我一段快乐、美好的时光。”
“不!应该我感谢你。是我……是我的福气太浅了。”
王兰自嘲地苦笑着,泪花在她那美丽的眼睛里闪烁着光:“什么福气?娶不到我才是你的福气呢。”
“王兰,我不会死心的。我可以为我女儿付出生命,但做不到牺牲我后半生的幸福。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孩子会有一个交待的。希望你能给我时间。”
“援朝,别浪费时间了。我们真的已经不可能了。”
“难道只为对凡凡的承诺吗?”
“难道这还不够吗?”
援朝缓缓地站起身来,伸出手来:“王兰,再见吧。”
王兰也站起身,郑重地伸出手来握了一下:“再见。”
援朝问:“王兰,最后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告诉我吗?”
“什么问题?”
“你跟我说过你深爱过一个人,能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吗?”
“我……可以不说吗?”
“当然。对不起,我走了。”
王兰听到援朝急速、低沉的脚步声走远了,怅惘地呆立在大大的总经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