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是他？妈……”凡凡一头扑到妈妈的怀里，母女俩抱头痛哭。凡凡边哭边说：“妈妈，你为什么不去告他，他打人是犯法的。妈，他现在就这样打你，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凡凡，妈妈不想告他。如果妈妈去告他，只会闹得满城风雨，别人还会说这是妈妈的报应。等妈妈养好了，妈妈就起诉跟他离婚。”
“离婚？妈妈，你是不是后悔离开爸爸？”
“是的。凡凡，妈妈非常后悔。妈妈对不起你爷爷，对不起你老叔，更对不起你爸爸。可是当时妈妈鬼迷了心窍，被他的甜言蜜语和钱财迷惑住了，现在妈妈后悔也晚了。”
“妈妈，你怎么不早对我说呢？爸爸昨天晚上跟我商量，他要跟王兰姑姑结婚，问我同意不同意。我说我愿意爸爸和妈妈和好。爸爸说他不能拆散你们，他还说那样做是不道德的。所以，我只好同意了。妈，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凡凡，我和你爸爸之间，即使没有王兰这个人，我们也很难和好的。妈妈已经把你爸爸的心伤透了。他不会原谅我，也不会接受我了。这一点妈妈比你更了解你爸爸。凡凡，别为妈妈操心了，妈妈会慢慢坚强起来的。”
“妈……”凡凡抱着妈妈痛哭失声。
李姣和陈涛从民政局办完结婚证回到家。陈涛把一个存折递给李姣：“李姣，这是妈妈给你的。妈妈说婚礼不办了，但怎么也得买几套衣服，结一回婚不能太委屈你了。”
李姣把存折递给陈涛说：“你把存折给妈妈吧，老人存点钱不容易。再说我衣服已经很多了，什么也不用买。我们现在就去单位把糖果和瓜子分给同事们吧？”
“行。”
李姣和陈涛来到单位给同事们发着糖。
“怎么？就拿糖果、瓜子糊弄糊弄我们就算了？不请我们喝喜酒了？”
“就是。这么大的事也不提前通知一声，结婚也搞速战速决战术啊？”
“这么交差可不行啊。”
同事们不依不饶地说着。
“我们想简办，就以糖代酒了。”陈涛跟大家解释说。
“是的。请大伙原谅了。”李姣帮忙说。
“不行，明天我们到你们家去喝喜酒。”
“对，陈涛，这么好的媳妇娶到手还想简办？你别委屈了新娘子！”
“不是他要简办，是我的主意。”李姣说。
“刚结婚就向着人家说话了？别忘了，咱们可是在一个病区待好几年的老交情了？”
“就你贫嘴。”李姣说完拉着陈涛往外走。
他们刚走出儿科就听背后人们的议论声：
“听说他们俩早就好上了。陈涛的女儿早就跟李姣叫妈妈了。”
“可不是吗？他们好上以后李姣才离的婚。”
“其实这不是挺好吗？小雪有了妈妈，护士长也有了女儿……”
陈涛听到这些，怕李姣受不了这样的委屈，想回去跟他们辨解，李姣忙拉住陈涛的胳膊：“别去，让他们随便说去吧。”
“这么多次送你们母女回家，还是第一次上楼来看你的房间。不错，房间布置得很有特色，很有点艺术味道。”援朝称赞地说。
王兰在一旁笑着说：“什么艺术味道，这都是知道你来提前收拾的。平时的时候我的家是乱作一团的。”
援朝也笑着说：“这么说这一切做的都是假象了？”
王兰点头说：“是的。唤唤最会评价我。她说，妈妈就会来客人了才正经地收拾房间。”
援朝笑了，问道：“对了，唤唤怎么没在家？”
“对门琴姐的女儿带唤唤去看电影了。援朝，你先坐，我把菜已经准备好了，就剩炒了。”
援朝跟在王兰身后，把王兰炒好的菜端到饭桌上。
“来，尝尝我做的菜怎么样。”王兰把做的汤端上来问。
“不用吃，看颜色就让人有胃口。”
“先别夸我。你喝什么酒？白酒还是啤酒？”
“喝啤酒吧。”
“好啊。”王兰拿来啤酒要给援朝倒上。
援朝拿过酒瓶说：“我来吧。”
援朝把两个杯子倒满，把其中一个杯子递给王兰说道：“来，王兰，为我们的未来干一杯。”
“我只能喝一口，不能干的，否则我会晕的。”
“你整天在外面应酬，不能喝酒吗？”
“平时只喝一点表示表示，客户都知道我不能喝酒，除非有特殊情况。”
“好吧，我们都只喝一口。”
“别，你能喝你干了吧，我只喝一口。”
“好吧。”
两人举杯撞了一下，援朝一饮而尽，王兰喝了一口。
援朝吃了口菜，由衷地赞叹道：“王兰，我没想到你还会烧这么好的菜。”
“是不是以为我只会工作？其实我只是当经理后没时间做菜了。我从七岁就开始做饭了。爸爸、妈妈都是医院的主治医生，工作非常忙，我和哥哥从小就都学会了做饭。还记得为了让爸爸、妈妈下班回家吃上我做的饭，给爸爸、妈妈一个意外的惊喜。学着妈妈平时做饭的样子，可第一次做不知道该放多少米和水，结果米还没熟，水已经干了，做了一锅夹生饭。怕爸爸、妈妈回来说我，吓的把一锅饭全都倒在了炉坑里。还用炉钩子把米搅在炉灰里看不出来……”
“销毁罪证。”援朝笑着插嘴说。
“是的。那时候太小，不知道珍惜粮食。”
“王兰，我很难想象你十八岁就开始挑家过日子，照顾弟弟、妹妹和病重的母亲。”
“其实现在回过头去想，我自己都不敢想象那十年是怎么生活过来的，人的能力不是想象出来的。在一个特殊的环境下逼着你去做，你会发现你能做很多正常情况下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小难，当初你绝不会想到他能有今天这样的成绩吧？”
“是的。当初鼓励他看书、学习，只有一个目的，使他能找到活下去的勇气。真的没想到他会有今天的成就。他去学校演讲，他自己也没想到有那么好的效果。他的演讲不仅感动、教育了所有的学生，也感动了所有在场的家长和老师，而且现在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现在和他预约去演讲的不仅仅是学校，有很多的工厂、机关单位都在预约他去。现在他还有能力提供一个中学生的全部费用，他找到了人生真正的意义和价值。”援朝激动起来。
“援朝，我真为你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弟弟而感到骄傲。”
听了王兰的话，援朝忽然神情暗淡起来：“可是假如没有这场可恶的地震，小难不成为残疾，他该是多么优秀的小伙子啊。”
王兰不解地说：“难道现在的小难不优秀吗？有些四肢健全的人活得并不比他更有价值啊。”
“可我宁肯他是一个四肢健全的平凡的人，也不愿意看他经受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尤其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截肢手术。”援朝说到这里眼睛湿润了。
王兰理解地轻声说：“是的。我理解，这是亲人最真实的感受。尽管我也非常疼爱小难，但更多的成分是欣赏和佩服。所以我的感情与你们亲人是隔一层的。”
“但是人在最脆弱和迷茫的时候，亲人的疼爱往往是无济于事的，而这隔一层的爱和鼓励会给他无穷尽的力量。小难曾对我说过，尽管他过去用亲人的爱和自己坚强的意志来抗衡一切困难，但却常常使他感到困惑和迷茫，不知道自己的前途在哪里，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到底是什么，自从认识你，就像看到了一道曙光。”
“不，小难能有今天，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如果他没有这么深厚的文学功底，没有这么多年的知识积累，别人是帮不了他什么忙的。其实每个人都有他人生最低潮的时候。当我在几年内连续失去母亲和弟弟，失去家庭的时候，我不知道活在世上的意义是什么，我的精神几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我不敢上街，怕看见一家三口相亲相爱的情景；我不敢串门，怕看见别人家那种温馨的气氛；我不敢听别人的孩子喊妈妈，”王兰说到这里，泪水缓缓流下来。
援朝赶忙把纸巾递给王兰，王兰擦了擦泪水，继续说：“我甚至……甚至不敢看别人家的灯光。当时，我真的想随便找一个人结婚算了，只要他能给我一个家，有一份家的牵挂和心的归属感，就够了。那段时间是我精神和情感上走过的最艰难的人生隧道。大学毕业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女儿接过来，每天晚上边辅导女儿做功课，边自己学习。白天无论刮风下雨下雪，都要用自行车驮着女儿上下学。冬天下班回来天已经大黑了，每次骑到高墙外那段漆黑的路时，我们母女俩吓得头发都要竖起来。每天八个多小时的工作都是付出最大能力去做，回家后尽量给孩子一个正常的、温暖的家，不让女儿感觉到我心中的苦涩。但我也是一个需要正常情感的女人，我就是再坚强也需要爱，需要一个完整的家。援朝，我这样说你不会笑话我吧？”
“怎么会呢？这是每个正常人的正常心理，包括女人，也包括男人。王兰，我们结婚吧，我会好好珍爱你的。”援朝真诚地说。
“我知道。但是在我嫁给你之前，我要告诉你，尽管我外表给人感觉很坚强，其实我的内心是很脆弱的。刚才你都看见了。而且生活上丢三忘四，家里的衣柜像乱草垛，收拾完用不了三天还会乱的。这是男人最讨厌、最忌讳的。我知道倩茹在这方面做得非常好，我怕你将来接受不了我这些缺点、毛病。”王兰诚恳地说着。
援朝听着嘲笑地看着王兰问：“还有吗？还有什么缺点都说出来，免得结婚以后我知道了后悔。”
王兰看出援朝在嘲笑她，也就故作严肃地继续说道：“还有，我发起脾气来会很凶，简直像泼妇。哭起来昏天黑地，笑起来会翻天覆地，绝不是一个文雅的女人。还有遇事爱激动，一激动就会大嗓门儿，还有……”
“够了，够了，你真的诚心要把我吓跑，不让我娶你吗？既然有这么多的缺点，我想别人也不敢要你了，只有交给我好好弥补了。我不但是一个建筑工程设计师，还是一个很好的弥补对方缺点的好丈夫哟。”
“哈，你别臭美了，说不定你的缺点和毛病有一大箩呢？只不过没我这么坦白而已，对不对？”
援朝突然抱住王兰，激动又一脸严肃地说：“王兰，告诉我，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王兰认真地说：“你真的还敢娶我吗？”
“难道我没有这个福气吗？”
“你别傻了，我怕结婚后你受不了我的这些缺点。还有，尽管我很爱家，但我不会像别人的妻子那样照顾家。还有，我的女儿虽然判给了他爸爸，但我离不开他，女儿也离不开我，这些你都想过吗？”
“王兰，关于你女儿的事我早已经知道了。这也是我更敬重你、更爱你的地方。如果连自己的亲骨肉都不爱的女人我是不敢要的。王兰，让我们共同抚养我们的两个女儿，没有血缘的父爱和母爱同样能得到真挚的情感。我和我的父亲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只要我们共同付出爱和真情，相信我们会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关于我们两个人的事业，我们会彼此帮助、理解和支持的。至于我们两个人的缺点，我相信我们会彼此包容谅解的，因为我们俩的人品和境界，就决定了我们将是一对非常完美的夫妻，不是吗？”
王兰被援朝真诚的话深深感动了，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两颗冰凉的心用彼此的爱融化着。
“王兰，我们什么时候去领结婚证？”
“明天我要出差去三天，参加一个重要的订货会。等我回来我们就去登记，行吗？”
“行，你去吧。这几天就让我来照顾唤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