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言府一边是大红的帐子，一边是白色的帐子，让整个京都的人都忍不住看上两眼，一边办喜事，一边办丧事的，着实比较少见。
不过，柳家倒是一片喜气洋洋，不管女儿是死还是活，总归是嫁到了言家成了言家的夫人，柳家也算是榜上了言家这棵大树。
一天下来，言子毓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来墨，好歹也把礼做完了。
柳莺莺葬在了城郊，倒是个风水宝地，若是没有言家夫人这一层身份，估计还躺不到这个地方。
“陆大人在外面。”
何桓从容地走进来，淡淡开口。
“他来做什么？”
言子毓本来就累了一天，听到陆子琅进来，更加不耐烦，拉着脸子好像陆子琅欠钱没还。
“丞相绝对不能同陆大人置气，沈姑娘如今还在他手中呢，有什么事至少也要在沈姑娘回来以后再说。”
何桓这是在提醒言子毓先忍耐。
言子毓倒是一个能听进去话的，便摆摆手，“让他进来吧。”
陆子琅走进去，开口道：“不知道该说恭喜还是该说节哀了。”
言子毓被这话噎住了，反应过来找到笑道：“陆大人惯会开玩笑，恭喜也罢，节哀也罢，如今都过去了。”
“不知道陆大人有没有查出来，这下毒的人到底是何人？”
言子毓知道，陆子琅肯定是不会过来同他谈心的，所以便直接开门见山。
“不瞒言丞相，在下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陆子琅挑挑眉，“柳家小姐既然是从贵府上丧命，自然要从贵府上查，言丞相没有意见吧？”
言子毓下意识抬眼看看旁边一直站着的何桓，何桓不动声色地点点头。
自然是要同意的，本来还没什么，若是不同意，只怕又会众说纷纭了，好不容易才压下去众人的悠悠之口。
不过，言子毓担心的是为扯出来其他的事，哪个府上没有一两件见不得光的事，若是被大理寺查出来，面子上也不好看。
因为丞相府的大小事宜都是由何桓一手掌管的，虽然何桓的能力出众，能够将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可是，总还有犄角旮旯忘记打理得地方。
所以，言子毓刚才的眼神，就是询问何桓还有没有需要打理的地方，万一真是查出来了，言子毓倒霉，府上也不会好过。
何桓早就猜到陆子琅会到府上查，所以早就打点好了一切。
见何桓点头，言子毓便也放心了，“自然是可以，陆大人为了公事，本相自然会配合，毕竟陆大人过来，也是为了本相的事，实在是有劳陆大人了。”
陆子琅摇摇头，“言丞相客气了，劳烦算不上，分内之事，只是，这查案子，还需要言大人在场，免得到时候对不上。”
言子毓点点头，陆子琅倒是小心谨慎，生怕他不在场，万一查出来什么问题，他会不认账。
“既然人是在花厅没的，那就先从花厅开始查起，言丞相意下如何？”
言子毓点点头，从哪里查都无所谓。
几个人走到花厅，当日在花厅当值的丫头婆子都被传唤过来，个个面上带着菜色，想必这两日言府没少照顾她们。
“见过言丞相，陆大人。”
声音还算一齐。
“起来吧，你们不用紧张，今日过来，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各位有一说一，不能谎报，也不可隐瞒，听明白了吗？”
说话的是刑房的大太监，胡总管，言府里的人都是见过的。
说起来胡总管，从太爷爷那一辈，就是刑房的总管，只要是送进刑房里的，要么就是爽快的开口，要么就是被折磨得半死之后开口，反正，有的是办法。
至今为止，还没有不说的。
底下的人自然是知道胡总管的威名，本来菜色的脸上更加苍白，有几个胆子小的已经抖得像筛筐了。
“是沈姑娘让我下毒害死了柳姑娘。”
正在盘问，人群中突然冲出来一个婆子，说完这句话，便一头撞到了柱子上。
众人一惊，反应过来去看的时候，只发现那个婆子头上鲜血喷涌，已经没救了。
这个婆子显然是奔着死去的。
一时间，众人更不敢说话了。
“死者是谁？”
言子毓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何桓，后者显然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一脸迷茫。
自己的府上，能被别人的眼线渗透成筛子，言子毓的面色自然不会好看，如今只能看陆子琅会怎么评判了。
底下有一个小姑娘战战兢兢地跪下，声音颤抖，“回大人的话，这是院里负责膳食的吴婆子。”
既然是负责膳食的，想要在吃的东西里面做手脚，可真是太简单了，所以，从身份上来看，并没有什么问题。
不过，有胡总管在，还能让人在说完话以后撞柱子，这也是闻所未闻的。
若不是其中有什么牵扯，只能说吴婆子身体健朗。
陆子琅倒是一点都不意外，从苏倾城来大理寺找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个案子，看着简单，其实是不可能查出来的。
为了她，成就大理寺的第一桩冤假错案，他倒是没有想过值不值得这件事。
“言大人，你怎么看？”陆子琅将问题抛向言子毓。
“陆大人应该能看出来，这个婆子背后一定是有人指使的，还请陆大人顺藤摸瓜，将背后的人找出来，还我一个清白。”
言子毓不知道陆子琅为什么要问这句话。
“在下可不这么认为。”
陆子琅悠悠开口，眼皮懒懒地耷拉着，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可是眸子中的精光却让人知道，这个人就是一个狐狸，必须时刻提防。
“胡总管威名在外，府上做错事的下人，受不住了，自首的事也是常有的。”
言子毓闻言，眉头紧皱，“陆子琅，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连名带姓地叫，就表示他心中怒火攻心，旁边的何桓也难得没有伸手拉他，任由他对陆子琅不敬。
“我只是说有这种可能，言大人不必如此生气。”
陆子琅面不改色，悠悠开口。
“陆大人真是会开玩笑。”
闻言，言子毓冷哼一声，脸色并没有好看多少。
“我堂堂一个丞相，还不至于和一个小民女过意不去。”
“言大人此言差矣，”陆子琅停顿一下，打量着言子毓的脸色，悠悠开口，“这柳姑娘，可不是简单的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