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拿手揉着脸,又看到长公主一脸尴尬的站在一旁,便埋怨她道:“成日不见你来孝顺我。”
长公主听了,忙道:“母后却是错怪我了,前些日子忙着花神选,便是国公,我都甚少召见呢。”
“哼——”太后看她狡辩,也懒得戳穿她,不一会,赵嬷嬷拿了个冰帕子来为她敷上,又扶她躺在榻上。长公主见了,便亲自接了扇子,坐在她身旁打着。
“母后今日为何要召见王云娘?”
太后听了这话,便把帕子松了,看着她道:“凤郎都十五岁了,你这个当娘的也不上心,我是他的亲外祖母,自然要给他挑一门亲事。”
“果真如我所想。”长公主心道,唇角泛起冷笑,想着慧妃未免心太大了些,竟敢对自己儿子下手了。太后见女儿不答话,便偷偷觑她,瞧见她神色微冷,想是对云娘不满意,便道:“云娘的花神还是你颁的呢,怎么?这会儿又看不上人家了?”
长公主听了这话,便笑着同太后道:“那倒不是。”又看太后脸色稍霁,接着道:“只是圣人前些日子要我为大郎相看些闺秀,她也正在其中。”
太后听了这话,脸色一沉,只道:“既然如此,倒是我多管闲事了。”长公主见她这般神色,心下明了,因孝颐皇后在时,后宫众人皆唯她马首是瞻,太后反倒退而居其次,想她熬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儿子当皇帝了,却还要听儿媳指挥,心里怎能不怨。又因太后早年想插手太子婚事,却被皇后制止,婆媳二人面和心不和一事,早就人尽皆知了。
如今皇后去了,后宫中慧妃虽然得宠,可没人能越过太后去,倒叫太后过了几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
“只要临平少来气我就好!”太后心中念道,自己这个女儿,一向是帮着孝颐,反而不管亲娘!
却说凤郎云娘二人由几名内侍引着往百兽园走去,打前儿有个机灵的,见凤郎走得匆匆,云娘脚力不足,有些跟不太上,便同凤郎禀道:“小公爷可行慢些,今儿天热,惹了暑气可不好。”
不想凤郎只是略一停步,讥道:“你若是走不动了,停在此处便好。”话虽是对着小公公说的,可云娘在后头听着,仿若扎刺一般。她今日受太后召见,上身穿的是褙子,下身着的是八幅湘裙,头上戴的各色珠翠少说也有斤余重,本就行动不便。哪能想到要和这人走这许久,哪能想到这人脚步也忒快!
鹦哥在一旁扶着云娘,听到凤郎前头如是说,不由也生了些火气,又看凤郎自顾自的走了,便转身看云娘脸色。只见她气得面色通红,额头出了许多汗,便是脂粉也有些脱了,便同一云娘低声道:“小姐不若在前头歇会儿。”
二人便在前头的八角凉亭稍事休息,凤郎见甩开了她,不由嘴角一弯,又同身边的小内侍问道:“除了白虎,交趾还上贡了何物。”
小内侍笑着道:“小公爷,还上贡了一种不会飞的鸟,唤做孔雀的,听闻它开尾时羽毛特别漂亮。”
凤郎听了便道:“哦,你见过?”
“奴才哪有这么好运气,只是听人说说罢了。”这小内侍谄笑道,二人正说着,便来到了兽园。守园的太监见他们一行人来了,便笑着出来相迎,他同凤郎见礼后,又同这小内侍问安。
凤郎见了讶道:“你看起来比那公公还小些,怎么是他来给你问安?”这小公公脸上略有些得色,略敛了敛,又听他同凤郎道:“奴才不才,得安公公(安德海,太后身边大太监)青眼,认奴才作了干儿子,是以他们也对奴才多有帮衬。”
凤郎心道,“原来如此,早听说阉人也有传嗣的法子,却原来是这般。”又命小安公公为他带路,他二人不过行了百十来步,便听到一声极嘹亮的鸟鸣,一旁有个看护的内侍出来,面带喜色,同凤郎禀道:“启禀小公爷,那孔鸟开尾了!”
便引着凤郎去瞧,凤郎只在画册中见过此物,此刻听了,不由有些兴奋。只见此鸟身长约五尺,通身黑羽,就连那一簇冠都是黑色的,此刻它尾屏大开,呈一个巨大的扇面,在炽热的阳光之下,恍如一尊黑色的玉雕。
小安公公在一旁也瞧了个目瞪口呆,止不住呼道:“要不说小公爷乳名凤郎了,许是这鸟儿知道您来了,才特意开了尾。
凤郎听了这话,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骂,只瞪了他一眼,便走开了,小安公公见了,赶忙追上前去,又自己抽着耳光道:“小人嘴拙,还望小公爷开恩。”
“得了得了。”凤郎忙打断了他,正在此时,云娘也赶到了园中,只见她看到了这孔雀,瞧见它那尖而长的喙,并一双泛蓝光眼睛,却是有些害怕,同鹦哥道:“我们还是快走吧。”便往前去追凤郎。
她到虎舍之时,凤郎正在同那兽师讲话,只听他道:“这野兽已通人性,你在一旁看着,想是不会咬我。”
这兽师听了却慌忙跪下,同凤郎道:“小公爷万万不可,这畜生野性未除,便是奴才有时也会被他伤着。”
小安公公也赶忙跟着一齐跪下,一同劝着凤郎。云娘只在后头冷眼瞧着,心里道:“这便是母亲要我嫁的纨绔莽夫!”
凤郎见他二人这般,心里只叫扫兴,又看着笼子里那头白虎,总有些不甘心。兽师在一旁觑他脸色,忽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又同凤郎禀道:“小公爷,这老虎在路上曾产下一只小虎,把它抱过来赏玩,想是没有大碍。”
凤郎听了,本着聊胜于无的心态,道:“好罢。”兽师便令人把那小虎抱出。不同于母虎,这小虎毛色偏黄,生的软糯可爱,毛茸茸的,不像万兽之王,反倒像是家养的猫咪。凤郎见这小虎可爱,便把他抱在怀里,又骚了骚它的下巴,只见它舒服得眯起眼儿来,发出‘呜呜’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