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有钱,遇事不慌。
曹恒有了这笔巨款,没有马上回石庄市。
隔壁大叔说得对,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买回那套房子事小,把前因后果了解清楚再算账不迟。
距第一次领奖的半个月后,曹恒又一次记牢开奖数字,再一次时间倒回。
人的内心,好似原本就埋着一颗贪欲的种子,有第一次吸收养分生根,就想要第二次的发芽茁壮。
刚尝到甜头的曹恒,也不例外,他想要更多。
就这样,两次的横财累计,曹恒的个人财产将近两千万。
然而,贪欲的种子还在茁壮成长,有一有二就有三,曹恒静待了几日,又又一次重置时间。
这一次还像前两次那样,牢记,摁下时间的钮。开始的过程相同,但是当他走到彩票站的途中,却改变了两个人的命运。
曹恒,每次摁时间的钮,都要演练两次,确保万无一失。
前两次过程很顺利,不管是开始,中途,再到最后的开奖。
然而,这第三次演练的途中,发生一起横祸……一名男子被一高空抛物砸中脑袋,当场死亡。
重返三个小时前,曹恒顺手将这名遇横祸的男子往后拽,使他避开了高空抛物,改变了他的命运。
可当曹恒刚走到彩票站要打彩票时,发生横祸的地点再一次传来嘈杂声。
曹恒一怔,双脚不由自主的朝嘈杂的地点走去……一名女子被砸中脑袋,倒在血泊中。
看着相同的场景,不同的人,曹恒脑子里嗡嗡直响,神情呆滞,心跳加速的呆立当场。
一连两次抛物,在上一个时间点并没有发生。
所以,必发生的事情改变不了,他救下一人,就必须有另一人填空。
蝴蝶效应吗?!
曹恒瞬间清醒,他放弃第三次购买彩票。这种连锁反应,变数太大,不知道经过还好,知道了他的心里无法平静,无法心安理得。
回到公寓,曹恒躺在床上,心里的波动,久久无法平息。同时因为这个变数,他心里那颗贪欲的种子枯萎脱落。
…………
十天后,曹恒打算回阔别三年多的老家石庄。
就在离开前的那一晚,他妹妹打电话给他,说她人在魔都。
曹恒和他的妹妹分开了十来年。这十几年里,俩人没见过面,甚至父亲的过世后,她也没来拜祭过。但是曹恒不怪她,离开时曹宛还太小。父亲去世时,母亲改嫁后又生了一男孩,当时只有2岁。曹宛正在上高中,而且南北之间离得太远,母亲不许她独自出远门。
虽然没见面,但是兄妹倆常常发消息聊天,说着学业,聊一聊各自的生活。
曹恒还记得,母亲带着妹妹要离开时,她哭得有多伤心,想他和爸爸时,电话那头的她有多难过。
这一幕幕犹如发生在昨日,历历在目,声声入耳。
既然妹妹在魔都,那他回石庄的打算就要推后,所以曹恒退了机票,打算和妹妹好好聚一聚,满足妹妹提出的一切要求,补齐这十几年欠下的生日礼物。
至于带妹妹回石庄,曹恒没想过,太过阴暗,龌龊的事情,他打心眼里不想让妹妹知道。
十来年没见过的兄妹倆,久别重逢的那一刻,相拥而泣。
曹宛,大三学生,就读浙省临安的一所大学。两个月后,她就要去继父的朋友公司实习。
假期的这段日子,兄妹倆走遍了魔都的大街小巷,每天大包小包的提着,山珍海味的吃上,只要妹妹开开心心,只要能看到妹妹脸上洋溢着笑容,妹妹想要什么,曹恒都满足她。
这段日子也是他最开心,最愉悦的欢乐时光。
欢乐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实习前,曹宛要回一趟学校,重逢一个月后的兄妹倆,暂时分开。
算了算日子,离曹宛到魔都实习还有半个多月,曹恒就在她要实习的公司附近,买了套小公寓,当作送给妹妹的实习礼物。
十几天后,曹恒买了高铁票,提前一天去临安接妹妹,给她来个小惊喜。
就在曹恒乘坐高铁中途,手机响了,是妹妹打来的电话。
“喂,宛宛,你猜猜我现在在哪儿?”
曹恒开心的和妹妹玩起了猜谜游戏。
“哥,这些日子真开心,不舍你,哥……”
沮丧,疲惫的话语,忽远忽近让人想抓又抓不住的感觉,曹恒心慌了。
“宛宛……你怎么啦?你在哪儿?!”
……
手机那头,曹宛没说话,曹恒只能听见风声和雨声,从那头传来。
“宛宛和哥哥说说话……”
嘟嘟嘟……
手机那头,曹宛挂断了。
曹恒心急如焚,马上查找定位,一阵哆哆嗦嗦的滑动后,曹宛的定位有了,她人在魔都……!
曹恒连忙起身,他要下车。
一番着急询问后,还有十分钟,车会在下一站短暂停留。
车到站,曹恒冲下车,快速出站后,包了辆车回魔都。
一路上,曹恒紧紧盯着手机上的定位。
刚开始,曹宛的位置移动另一处。这之后,她的位置就一直没变,她停下了,这个地方是……
曹恒心急如焚的赶到魔都,让车直接开到黄埔的一处高楼下。
大雨滂沱的这天。
曹恒冲进楼里,没头苍蝇似的寻找妹妹踪迹
跑到最后,他在高楼顶层找到了,站在护栏上的曹宛。
“宛宛……!!”
曹恒撕心裂肺的一声呐喊。
风雨残忍的打在曹宛的脸颊,看到冲上来的哥哥,她露出一抹绝美的笑容,嘴巴张合,呢喃着。
“哥……哥哥……”
“抓住哥的手,乖……哥能抓住你……”
雨很大,曹恒听不见曹宛说什么,他只知道慢慢靠近她,只知道一定要伸手拉住站在护栏上的妹妹。
“曹宛,你哥来了,下来好吗?你别……”
当时的林沐伸出手,一步一前,神情担心的劝说着。
同时,和林沐在楼顶的,还有两名这栋楼的保安,和接到报警的两名警察。
被雨水打湿的曹宛轻轻的摇头,悲怆的一笑,身体缓缓地……向后仰……
“宛宛!!”
“曹宛!不要!”
曹恒和林沐,同时冲上前,大喊着伸手抓去。
“啊啊……!!”
“曹宛……!
差一步,就差一步。
曹恒和林沐趴到护栏上,伸长手要抓住曹宛,那怕一人抓住一根手指头,那怕……
俩人绝望的看着,身穿白色长裙的曹宛,仰面而落……
“不是的,不会的……”
曹恒颤抖着,双手摁着脑袋,不停的摇头,接着跌跌撞撞的冲下楼。
他还机会,妹妹不能死。
跑下楼的曹恒,按下时间之钮,他要回到之前,他要抓住妹妹。
恍惚过后,曹恒身处高铁上,同样的过程他重新走一遍。
人重新来到楼顶。
这回,曹恒强迫自己冷静,目光温柔的看着妹妹,一步一步的向她靠近……
然而,命运似乎在捉弄曹恒,始终只差一步……
时间在这个点返回,无论回到哪个时间段,到最后,时间依然走到这个点,曹宛的掉落的这个点。
每次都差那么一点,甚至有一次,他的指尖滑过曹宛的指尖,然,依旧无力回天。
曹恒疯魔般的时间倒回,一次次眼睁睁的看着妹妹悲怆的一笑,一次次的绝望,一次次的……
大雨滂沱,惊雷响……
“啊啊啊……宛宛……!!”
曹恒仰望阴暗的天空,咆哮着。
脸上的泪水,雨水交织着……
痛苦,绝望,生无可恋……
…………
短短四年间,曹恒先后失去两个他的生命里,最珍贵的亲人。
万念俱灰,曹恒离开魔都,躲进了远离城市喧嚣的山野林中。
十八个月后。
离魔都千里之外的一个僻静小山村。
一辆车驶进村道,停在村长家门口。
车上下来一位温儒尔雅,西装笔挺的中年男子。
男子和村子说了几句话,俩人高兴的握了握手后,村长带着男子沿着村道的深处走去。
俩人走到后山脚下的一间平房前。
“小曹,你的客人来喽。”
村长乐呵呵的朝屋里一声吆喝。
曹恒胡渣满脸,身穿泛白的布衣走出屋子,一见来人,浅笑的点头道:
“来了。”
男子笑了笑,点头道:“曹先生。”
“你们聊,我先走了。”
村长见俩人似乎有话说,连忙告辞。
“谢谢,陈叔。”
“甭客气,走了。”
曹恒目送村长离开后,招手对男子说:“进来吧。”
中年男子名叫蒋干,是一名职业经理人。
有时候缘分就是这么神奇。
毫无关系,年纪相差十几岁的两个人,因为那起意外,俩人成了莫逆之交。
蒋干就是那名差点被高空抛物砸到,确切地说,是曹恒拉了他一把,他才能死里逃生。
原本俩人没交集,曹恒救人后也没留下联系方式,因为当时他纯粹是顺势一拽。
没想到,在曹恒失魂落魄的搭乘离开魔都的飞机上,俩人再次遇见。
蒋干临时改了的行程,一是因为找了好几天的人终于找到,二是因为,曹恒的状态实在不好。
俩人就这样,边走边聊边散心。
在知道曹恒遇到什么事后,蒋干唏嘘不已。
父亲死得不清不楚,又眼睁睁的看着妹妹坠楼,这种常人无法体会到的悲伤,蒋干的心里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又添了几分心疼。
而曹恒在知道蒋干是名职业经理人后,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我现在一无是处,除了意外得到的一笔横财外,我一无所有。所以,我想把钱交给你打理,是亏是赚全凭你安排,我绝对不会插手,多话。”
除了买东西和购入那套公寓,曹恒现在还有一千五百多万,他想好了,这笔钱都给他,如何用他不过问。
以当时曹恒的心情,不管这人是真心的还是骗子,他都无所谓。他只想躲起来疗伤,让自己忘了这几年的种种。
衰丧的心情,让他很想甩掉这笔横财。
就这么交谈了一晚,第二天,蒋干回魔都,而曹恒则躲进了这个小山村。
事实上,曹恒的这一次决定是正确的,蒋干用自己人脉,再加上这几年丰富的阅历,他成立了恒远投资公司,而他自己照样做老本行,职业经理人,为幕后老板曹恒打工。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曹恒,报恩,诚信,仗义,这几个字不是说说而已。
曹恒是蒋干的救命恩人,蒋干是曹恒的人生导师……绝妙的关系。
“我让人查了这些,你看看。”
蒋干进屋后,就直接进入正题,桌子上放的是,曹恒叔叔和姑姑的资料。
曹恒犹豫了一下,拿起资料看了起来。
父亲得的确实是癌症,但是他要知道那段时间,父亲是用什么心情对抗疾病。而这些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至亲,又是怎样对待自己生病的亲人,不了解清楚,曹恒的心病没办法好。
还有妹妹的事……会知道的,一件一件来。
蒋干看了一眼曹恒脸上的神色,语气淡淡的说道:“可能是你这几年没回去,他们放松了警惕,说的话也不怎么藏着掖着。再加上,你叔叔那个儿子,喝酒喜欢说胡话,这么一来,事情大致就能捋顺了。”
“呵呵……”曹恒苦笑了几声:“拖着病重的身体去改房产证,就因为这位好弟弟,在用药治病时出了几万块,所以就这么逼他,呵呵呵……”曹恒怒极笑出,红着眼眶的说:“为了怕我捣乱,父亲想见我,希望我马上回家的事一拖再拖,借口层出不穷,好!挺好,真是好叔叔!”
“你打算什么时候出村?”蒋干没有开口安慰他,而是问了一个比较实际的问题,接着他又道:“快两年了,也该出来走走了。还有,你也要好好洗洗澡了,这么近闻着,你身上有股馊味一阵阵飘来。”
“嘿嘿嘿……”
曹恒揪起自己的领子闻,瞬间笑出声。
“和村里的人告别告别,一个星期后,我派人来接你。”
蒋干见曹恒能笑了,欣慰的看着他说道。
“你忙你的,我有手有脚的自己回去就行,到了我给你打电话。”
曹恒摆手说道。
要忙他的事,又要忙公司的事,他不想蒋干来回折腾。
“嗯行,房子安排好了。就是……你妹妹的事还不是很明了,要多费些时间。”
蒋干轻轻的叹了口气,迟疑道。
“没事,一件一件慢慢来,终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经过这一两年的沉淀,曹恒已经慢慢摆脱当时那种,绝望和无助的精神折磨。
“嗯,会的,到时候一件一件挖,”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