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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曹恒其人其事(上)

冀省,石庄市,曹恒的老家。

初中时期,曹恒的父母离异,12岁的他跟着父亲,小他三岁的妹妹跟着母亲。

一年后,母亲带着妹妹嫁到南方,他跟着老实巴交的父亲相依为命,那几年家里虽然冷清,却让曹恒感到温馨。

几年后,曹恒考上魔都的一所大学。

离开前的那晚,他和父亲聊了一宿,也交代了一宿。

因为家里实在太冷清,曹恒希望老爸能找个伴,或者出去旅游,甚至建议老爸来陪读,他把能想到的建议说了一遍。

“你别操心这些,我哪也不去,就在家等你。去大学后别想着省钱,该花的花。钱要是不够用,一定要打电话跟我说。学业有不懂的,要多请教学校里的导师和教授。”

父亲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曹恒下定决心,毕业后一定回石庄市找工作,陪他的老爸。

大二那年,有天周末无聊,曹恒去逛旧货市场,无意间看见一块老式手表。

普通的银色表壳,黑色皮表带,表盘内没有镶任何闪亮物,平平无奇的一块手表。虽是二手手表,但上一手的主人保存的很好,镜面没有划痕,皮带的折痕也少。

最重要的是,这块手表和他老爸戴了十几年的手表很像,曹恒心动了。那块表前两年坏了,老爸叨叨念了很久,现在这块他应该会满意。

得到老板的同意,曹恒拍了照片发给老爸看。

没办法,他家老爸凡事喜欢商量,不希望他乱花钱,没问一下买回去,老爸不会要,老头犟得很。

果然,老爸看了之后明明很满意,却别扭的说别瞎花钱。最后曹恒告诉他,这表一百块,二手的,真的不贵,他老爸才同意他买。

临近春节,曹恒放假准备回家,收拾完行李,还特意把那块精心包好的手表揣进口袋里,这是给老爸的春节礼物,可不能丢了。

然而,兴高采烈回家的曹恒,家里却给他致命一击。

他的父亲,他老实巴交的老爸,已经去世了。

无法相信,无法接受……

曹恒撕心裂肺的跑到殡仪馆,这里……正在给他父亲办理身后事,而作为他的儿子却没收到任何消息。

如果他不是今天回来,而是再晚两天回来,那他是不是连丧事也错过了……

“为什么?为什么……”

曹恒失魂落魄的站在父亲的肖像前,许久许久之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泪流满面,沙哑的问在场的人。

“小恒,你父亲得的是胰腺癌,短短两个月就走了,在医院的时候一直交代不能告诉,不能让你知道,哎!他难受啊!”

说话的是曹恒的叔叔,他父亲的亲弟弟。

另外,在殡仪馆为曹恒父亲办丧事的人,还有他的另一个长辈,他的姑姑。除了这两位长辈,在场的还有他的两个堂哥一个堂姐。

即便是父亲交代不让说,也没有理由直到现在才告诉他。和父亲结交了几十年的两位老朋友也没来,这不对。

压下心里的疑问,强忍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强撑着快要瘫倒的身体,曹恒坚持办完父亲丧事。

失魂的办完所有事宜,曹恒回到家就昏厥倒地。

醒来后的曹恒,抱着父亲的遗像不吃不喝,行尸走肉般的待着,对谁都不理。

丧事后的第7天,父亲的老友来了,他们抱着曹恒哭泣不止,不相信老朋友怎么就这么走了,怎么会没人通知他们。

“小恒振作点,你爸一直说能有你这么个儿子,他做梦都笑醒。他常说,儿子我以你为荣。所以,你要振作起来啊!”

伤心过后,老友才发现曹恒的状态很不好,连忙安慰道。

“叔……我接受……不了,我爸之前还和我……通电话……怎么就……呜呜呜……”

曹恒悲泣的哽咽不已,他到现在都无法接受事实。

老友深深地叹息着,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老友,看着曹恒这样,深思熟虑后,轻声道:“小恒,你爸爸给你留下了什么东西,这几天清点过吗?或者你有没有问你的叔叔姑姑,临终前你爸有留下什么话吗?小恒,人死不能复生,但是活着的人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你还要上学,你以后还要工作,结婚生子,所以你必须挺过来,明白吗!”

“对对对,我们是外人,有些话不清楚不敢乱说。但是你不一样,你不能糊涂,这里面的事情你要心里有数。”

病了两个月瞒着自己在上学的儿子,这可以理解。但是直到最后都不想见儿子一面,这种心态,已为人父的两位老友是绝对不信。更何况,他们的好友多疼曹恒,怎么可能到最后都不见。

还有,深交了几十年,曹家的亲戚也认识两位老友,怎么可能不来通知他们,这很不对劲。

就在老友正在开导曹恒,仨人正疑惑的时候,解惑的人上门来了。

曹恒的叔叔和姑姑来了。

叔叔坐下后,递出一张银行卡,对曹恒说:“这是你爸爸留下的唯一东西。”

曹恒困惑的接过手,唯一的东西?

“什么叫唯一的东西,除了这个,小恒还有这套房子,你怎么说话的!”

老友听出不对劲,激动得嚷嚷道。

“不好意思,我在和我侄子说话,你俩先走吧。”

曹恒居然开口赶客了。

“呵呵呵,真好笑,你算哪根葱!你特么……!”

“叔……”

曹恒拉住老友的手臂摇头,然后正色的看着自家叔叔:“这俩位叔伯是我爸最好的朋友,没有什么不能听。叔叔,你想说什么就说吧。”

“好,是这样,你爸爸住院花不少钱,你也知道你家有多少家底。这治病的钱不够了,你爸要卖房,我买下来了,钱呢都用在住院治病上,这些,你可以去问问医院和当时在场的人。”

他叔叔边说边拿出一张房产证,住址是这里,但是上面的名字已经改了。

“我爸爸他……”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叔叔截下曹恒的话,继续:“你知道你爸爸用了什么药吗,进口药!很多都报销不了,懂了吧。这屋子你有什么要拿的就拿走,不过要尽快,这里太破了,我要开始装修了。”

撕破脸了,彻底撕破脸了。

那天,父亲的两名老友差点和叔叔姑姑打起来。

死无对证,房产证也改名了,钱的事就算去医院问也于事无补。

没有人会跳出来和曹恒说那两个月,甚至更久时,父亲经历了什么,这让他……痛不欲生。

他懊恼自己为什么没察觉到父亲身体不适,他后悔为什么要跑那么远上学,曹恒……伤心欲绝。

这年的春节,曹恒失去他的父亲,也失去了家。

那套房子里的摆设,曹恒一样也没拿,他只带走一副父亲的老花镜,和他生前用的手机,还有父亲留给他的那张银行卡,存有九千块钱的银行卡。

欢天喜地的回家,疲惫不堪的回到学校。

曹恒从那天起像变了一个人,人像是突然长大了,却也越发沉默寡言。

每天晚上他都会做噩梦,惊醒后睡不着,他就早早起床跑步。

找工作,找兼职,他要赚钱,他要养活自己。就这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曹恒大学毕业了。

走出学校的他,在之后的一年里,不停的找工作换工作,他需要钱,他需要找份稳定的,工资高的工作,尽快赚到钱。

这么着急的原因是,他想把父亲房子从叔叔手里买回来。可是他太着急,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好工作,就是因为他的心急搞砸了,他再一次失去工作。

疲惫的回到出租房,曹恒重复每天做的事,发呆,摸着父亲的老花镜,摸一摸父亲的手机,还有父亲很喜欢,却没有机会戴上的那块手表。

本来曹恒是想将手表和父亲的骨灰放在一起,后来为了有个念想,他留下来了。

拿起手表轻轻的摸着表面,曹恒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三年多了,他到现在还没办法走出来,除了想念和愧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回学校后,他家邻居,一个人很不错的大叔打电话他。

因为父亲去世时,大叔一家去外地探亲,回来才知道这事,他打电话除了宽解曹恒,还为了一事,父亲去世前一个月,叔叔带了好几人到家里翻箱倒柜,那时大叔还上前问出了什么事,但是被叔叔很恶劣几句话打发走了。

挂电话前,大叔语重心长的对曹恒说:“好好努力生活,别让你的父亲在下面更不安心。什么时候你想回来找你那个叔叔算账,我给你撑腰,这其中的猫腻不能这么算了,君子报仇,特么十年不晚!”

想到这里,曹恒疲惫的闭上眼睛,这时,指尖摸到表面的一边,他好奇的睁开眼睛。

正常的手表,表冠,就是表把儿,差不多在三点钟的外侧,这个是调节时针。可这块手表,在九点钟外侧还有一个不起眼的表冠。

之前曹恒是想送父亲,一直收藏着,后来就是拿出来睹物思人,也没留意。

“手表原来就有这个吗?这是假表吧!可是表的时间走得挺准的啊,这是干嘛用的?”

曹恒自言自语的摸着表面,然后指尖轻轻一摁。

这时。

哒哒哒……似有似无的声音响起,秒针开始……倒走……

曹恒的眼前,出现急速倒退的针……随之整个人瞬间恍惚。

稳定心神后,他发现自己站在路边……

曹恒挠头不解,这是什么情况?我怎么出来了!

愣愣的看着街上行人走过,曹恒抖一激灵,抬起拿着表的手,一看时间。

“不对,刚刚明明下午一点半,等等,我再想想……午饭后……没错,是一点半,怎么现在表的时间是十点半?怎么倒走了这么多!”

曹恒在路边,拿着手表自言自语。

“不好意思,问一下,现在几点,我手表不准了。”

一名行人路过,曹恒连忙拉住对方问道。

“十点半,现在。”

行人拿起手机看了一眼说道。

“谢谢!”

接下来,曹恒不死心,他跑去店铺问,跑到卖彩票的店里,看机子上面的时间。

最后得到的结论是,不是手表坏了,而是他回到了……三小时前。

时间倒退!

每个人都有后悔的时候,有时这一刻做的事,马上后悔了,但是时间不可能往回走。

然而,曹恒可以,虽然只能回到三小时前,但是这几个小时对他已经足够。

想要尽快赚钱买回那套房子谈何容易,然,现在对曹恒来说,轻而易举。

彩票,买彩票就是他赚快钱最好的机会。

强迫自己冷静了几天,曹恒出动了。

晚上九点半开奖后,他死死的盯着开出来的数字,牢牢的记住它,又默念了几遍,曹恒摁下了时间倒退的钮。

又是急速的秒针,又是一阵恍惚……

时间回到三个小时前。

晚上六点四十五分。

曹恒冲出公寓,跑到楼下的彩票店买了两注同样号码的彩票。

这之后,就是静等开奖时间。

梦想实现了,扣除税之后,曹恒中了九百多万。

钱到手后,他才相信这不是梦。

曹恒趴在床上痛哭流涕,既有得到横财的喜悦,同时也有对自己父亲的想念。

这是父亲留给他的礼物。

父亲不喜欢,他决不会买这块表。

没有这块手表,他就没有这笔财富,

这是父亲送给自己……最后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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