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粒第一次见到云安是在她父母刚刚逝世的那几天。
她是云家的仆人所生,但因为天生眼盲,她从来没有见过父母的样子。
遇到云安那年恰逢时爆发,她那奴籍的父母双双染了疾,没多久就去世了。她就求旁人把父母的尸体火化,自己便抱着那个小小的骨灰坛去了离云家后边不远的溪边。
岸边是一片被水流冲的圆溜溜的石头堆起的河滩,她在上面跌了好几个跟头,才跌跌撞撞的到了母亲生前总是带她来浣衣的柳树边,刚坐下就忍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
她只是眼盲,又不是心盲。
她正哭着,突然感觉额上一疼,还以为是经常欺负她的那些坏孩子,忙蜷起身子护住怀中的骨灰坛,急道:“不要打我,坛子里是我爹娘的骨灰,不是吃的,你…你们不能抢…”
树上传来一阵衣料与树干摩擦的声音,米粒闻到一股清淡的薄荷味,然后听到一个男孩子的声音对她说:“对不起啊,小妹妹,我还以为你是我爹派来抓我回去的呢,我真的没有恶意。”
少年清朗的声音充满歉意。米粒不知道为何就原谅了他,但仍把小脑袋埋在宽大的丧服中,不抬头看他,声音闷闷道:“没事,反正已经习惯了”
云安听的不真切就蹲在她身边说:“我叫云安,是云家的小公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是家仆之女,叫米粒。”她顿了顿“前两日我爹娘染了时疫去了,管家还了我的卖身契,以后便不在云家做工了”
云安看着她颤颤的睫毛,心里痒痒的,一时失神,张嘴就道:“那你爹娘一定是顶好的人儿”说完就后悔了,他这不是惹人家小姑娘伤心呢嘛?
“哎呀,又说错话了,你别难过,我真真是无意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像一只煮熟的虾米。
正愁怎么解释,却听见小姑娘说:“不要紧的,我爹娘人很好的,你给我道了歉,他们就不会怪你了”米粒的手指在陶罐上扣了扣,“云安少爷,你能不能帮我把我爹娘的骨灰坛埋在这条小溪的石头下面?”
“埋在溪里?”云安不解。
“我娘说她来世想做一条鱼,让我把她的骨灰撒在水里顺流而下,可是我舍不得让她去那么远的地方…”
“那你爹爹同意吗?”云安想起了自己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的父亲大人,别人嘴中聪明有才的大商栗。
“我爹说怕我娘孤单,要陪他一起做一条鱼哩~,他们从不吵架的”米粒轻轻勾起唇角
“我爹不经常来看我和我姨娘,大娘总是找各种理由骗他,可他都信了…”
“你为什么要叫你娘亲‘姨娘’?”
“先生说了,这是规矩”
米粒吧坛子递给云安,突然也不羡慕那些穿金戴银的小姐少爷了,他们的日子过得还不如她一个瞎子自在
云安拧了拧湿透的衣角,看了眼天色,道:“米粒姑娘,我该回去了”
米粒轻轻点了点头,道:“云少爷,你把手伸过来”
云安照做,看着少女摸索几下后牵住了他的手,耳根子一热,手不经大脑的就抽回来了
米粒不解的眨了眨眼睛,露出一抹笑,转身磕磕绊绊的走了
云安在原地呆了很久他伸出手,掌心安静的躺着几个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