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守衙门,赵嗣臣亦是得知闻金虎压城的消息,速速来到成国公府。
只见窦尊仍旧跪在灵前。
方要说话,曹蒙拦住赵嗣臣,道:“大哥已经知晓。”赵嗣臣道:“那为何几位将军仍在此处?”说话间,窦冲带着王靖进得成国公府。
王靖大摇大摆地走到灵前,道:“窦将军深夜找本官来,有何吩咐?”窦尊道:“城外的闻金虎,还请王大人命他回去。”王靖吃了一惊,道:“闻金虎在城外,为何本官却不知?”窦尊道:“王大人,我请你来此,是欲留闻金虎一条活路。”王靖道:“窦将军的话,本官听不明白。”
窦尊拜了三拜,站起身,道:“窦冲,送王大人回去。”王靖拜了拜朱能,便转身离开,临走时,还不忘对着赵嗣臣意味深长的一笑。
曹蒙不怕闻金虎,请战道:“大哥,我带人出去杀了闻金虎。”窦尊道:“城中没有兵马给你,能调遣的兄弟,都已经被扈璋带去了东门。”赵嗣臣一听,惊道:“守备营兵马十万,为何只有区区百人?”其中缘由,只有窦尊几个守备营的将军才知道。
金陵守备营号称十万,自是可匹敌幽冀雍任何一府。
大明立朝至今,北疆战事不休,频频用兵。前朝九王戍边,今时三大都督府,占去国库大半军饷,南国可用之兵,自是少之又少。前朝金陵乃是帝都,又有先太子主政,扬州府拥兵数十万,称得上天下第一府!
扬州府倾覆后,所镇守的南国诸王纷纷叛反,永乐一朝官军苦苦征战,方才平息内乱!
随之北疆战事愈发严重,朱棣遂是迁都,带回大半精锐,只留朱能一部与远征南疆未回的一部,整合作金陵守备营,担负起扬州府的重担。永乐用兵的北重南轻,以至于万里之疆,除去金陵守备营,竟再无一支可战之兵,但凡出现异动,皆需守备营发兵镇压。
早在两个月前,南疆暴乱,大理镇守被杀,朱能便调集人马去南疆平叛。而后不久蜀中又有异动,朱能遂派兵前往镇压。荆襄洪患,亦是抽调守备营奔赴治水。大半兵力尽数在外未归,余下兵马又需巡视扬州,窦尊手中可用人马不过千余人而已。此时夜深,兵马半数驻守城外大营之中,城中不过几百人。
只是此事属守备营机要,去蜀中镇压的人马秘密出发,并未声张,闻金虎此时压城,真不知是巧合,或是早有预谋。
窦尊道:“曹蒙,你保护好赵大人,城中可能会有异动,我去去便回。”曹蒙领命,赵嗣臣要与窦尊同去,窦尊一口回绝,道:“赵大人,你是镇守,安心在城中坐镇,城外的事情,交给我这个武夫便可。”说罢,窦尊带着几名亲卫离了成国公府。
除去谢尹与张信,其余几名镇守皆是住在驿馆。
接到闻金虎压城的消息,镇守大人们聚在了一处商议。
虽然平日里明争暗斗,可是若闻金虎进了城,只怕大家皆要沦为鱼肉,所以无人愿闻金虎得逞。
京口韦庸同庐江韩畴实力最弱,只怕首当其冲,两人亦是最为焦虑。乌程鲍折梅并不紧张,只是坐在那里,慢悠悠的品茶。
一旁的陈彦见了,问道:“鲍大人似乎并不担心!”鲍折梅道:“对付闻金虎,何须我们费力,城中自有人教训他。”韩畴一听,说道:“听闻城中只有百余名守备营将士,饶是窦尊强悍,亦是于事无补。”鲍折梅道:“且不说守备营,谢尹与张信两人在城中的人马,便有几百人之多,张信又有南镇扶司相助,莫说闻金虎攻不下东门,即便是攻下来,亦是要死伤大半,届时松江守军精疲力尽,诸位合力一击,还怕打不赢闻金虎!”
听鲍折梅这么一说,韩畴脸色缓和一些,道:“但愿闻金虎可以知难而退,免得两败俱伤。”陈彦道:“金陵防务历来由成国公府负责,如今太傅已死,防务废弛,闻金虎既然敢来,便不怕攻城,松江守军飞扬跋扈,由来已久,百余名守备营人马,只怕守不得东门。”韦庸亦是担忧此事,道:“不错,王靖此时仍未回来,定是在暗处等待闻金虎破门。”陈彦道:“张大人有南镇扶司相助,谢大人有谢家撑腰,苦的,只是我们这些人而已。”韩畴问道:“陈大人有何良策?”陈彦道:“为今之计,我们四家合兵一处,加上守备营,决战不足,守城有余,再速速传信各自城邑,调大军入金陵,如此,方可保全。”韦庸一听,急忙附和,韩畴保命要紧,亦是欣然同意,鲍折梅犹豫不决,可是三人盯得甚紧,亦是不得不应允。
韩畴和韦庸去召集人马,鲍折梅问陈彦道:“陈大人,你好毒的计策!”陈彦笑了笑,道:“鲍大人,你是聪明人,殿下很欣赏你,若是殿下能够得到金陵,我一定替鲍大人在殿下面前多多美言。”鲍折梅冷笑一声,道:“陈大人,小心引火烧身。”说完,鲍折梅亦是告辞离去。
东门城楼上,扈璋仍旧在同闻金虎斡旋,只是闻金虎已经没有了耐性,开始搭建攻城器具,看样子松江守军是有备而来。正发愁时,城门突然被人打开,吓的扈璋破口大骂。见到开门之人是窦尊,扈璋急忙跑下城楼,窦尊纵马提刀,喝住扈璋道:“回去守城,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开门。”说完,窦尊命人将大门关上。
闻金虎见了窦尊,心中本有些畏惧,可是见窦尊只有几十名亲卫,便壮着胆子叫道:“窦大哥,兄弟今日无礼了。”窦尊道:“金陵已经由守备营接管,难道王靖没有告诉过你?”闻金虎道:“奸佞乱国,兄弟不过是奉命行事。”窦尊道:“何人是奸佞?”闻金虎道:“金陵镇守赵嗣臣,勾结歹人,谋害太傅,窦大哥受了他蒙蔽,待我入城擒住此贼,再如实相告。”窦尊道:“没我的准允,休想在金陵胡作非为。”闻金虎道:“那就休怪兄弟兵戎相见!”
窦尊怒目一瞪,吓得闻金虎不敢正视。
恰在此时,窦尊纵开胯下马,横起大刀,冲向闻金虎。闻金虎左右急忙挥刀迎上,奈何蜉蝣撼树,几回合下来,便尽被窦尊斩落马下。再看闻金虎,已经退到了阵中,两排盾甲,牢牢的守住阵脚,向窦尊步步推进。窦尊大喝一声,飞身跃起,脚踏盾甲,挥刀劈向闻金虎。
闻金虎大吃一惊,急忙滚下马去。窦尊趁机上马,对着面前的盾甲一通狂砍,避之不及者,横尸当场。主将杀开了缺口,亲卫亦是不留情,纵马冲进阵中,松江守军多为步兵,对骑兵本就畏惧,加上惊恐窦尊之威,无心应战,被窦尊带着几十骑杀得四散乱窜。
闻金虎见势不妙,高声喝道:“盾甲在前,矛手在后,退者斩。”窦尊欲杀闻金虎,奈何闻金虎躲在阵中,有盾甲保护,近身不得,松江守军稳住阵脚后,将窦尊又逼回了城下。
城上扈璋见窦尊形势不妙,顾不得窦尊的命令,带着人便打开城门冲将出来。
窦尊喝道:“混账,回去。”扈璋顶嘴道:“大哥在下面快活,岂能丢我守城。”窦尊见城门已经关上,索性不再多言,道:“闻金虎盾甲护阵,需从侧翼击破。”扈璋道:“大哥放心,正面交给我便好。”闻金虎见窦尊要冲出盾甲包围,急忙命弓箭压住,窦尊几次冲锋,皆被打退,
一筹莫展之际,城门又开。窦冲、曹蒙,带着人马奔杀出来。窦尊骂道:“曹蒙,赵嗣臣若有闪失,我劈了你。”
城上,赵嗣臣大声叫道:“窦将军,松江守军左翼薄弱,又无盾甲,速速击之。”窦尊闻言,命窦冲,曹蒙守住大门,带扈璋猛攻。守备营的几位将军悉数现身阵前,闻金虎已经心中打怵,一不留神,竟然被窦尊冲散了阵脚。无盾甲保护,松江守军大乱,城上赵嗣臣又大叫道:“将军,援兵已到,金陵无忧。”闻金虎见阵型混乱不堪,明白大势已去,匆匆收兵,狼狈的退了回去。
窦冲欲追,窦尊拦住,收兵回城。
进了城,曹蒙和窦冲便被窦尊的亲卫绑了起来。窦尊一指扈璋,扈璋嘿嘿讪笑两声,转身遁逃,不出百步,便被押解回来。
三人被按在面前,窦尊喝道:“不听我令,如何处置?”城上赵嗣臣赶了下来,道:“窦大人,几位将军护城有功,更何况闻金虎败走,并未伤元气,若是杀回来,还需几位将军守城。”扈璋忙道:“赵大人所言极是。”窦尊道:“赵大人,守城是我辈之职,你为何也违背我的将令?”赵嗣臣道:“闻金虎势大,窦将军虽然勇猛,可是人少力微,若是被闻金虎偷袭,我赵嗣臣如何对得起守备营的众将士!更何况将军拼死护城,我赵嗣臣虽为书生,不可畏缩。”窦尊将大刀架在赵嗣臣的脖子上,道:“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杀过的镇守,不在少数!”赵嗣臣面无惧色,一字一句道:“将军的话我自然相信,可是闻金虎来金陵,便是为了杀我,将军若是真有杀心,何必拼死护城!”窦尊眉头一皱,道:“巧舌如簧!”
话虽如此,窦尊还是将刀放了下来,道:“虽然护城有功,但是违背军令,罪不可恕,将三人拉下去打五十军棍。”说完,窦尊指了指赵嗣臣道:“赵大人,我虽然不杀你,但是一样要罚,念你是读书人,打你三十军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