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萍独自驾车在海滨大道上缓慢行驶,收音机播放着陈奕迅的无人之境。每次张子枫播放这首歌,她从来没有觉得这首歌有什么不同。这一刻,她只觉万箭穿心般痛苦。她想,这下总算是彻底结束了吧……
但是,当她回到家的时候,发现张子枫坐在门廊。正远远地注视着她。
她想起在虞桦家两人聊到爱情的时候。虞桦有意无意说起的话:“如果你曾遭遇过不幸的爱情,遭遇过不幸的人渣,问问自己是不是心被狗吃了!所以你才会狠下心来对付自己,竟毫无保留的把自己交付给他们,让他们吃干抹尽,扭头就走,即便你破碎的灵魂撕心裂肺的哭喊他也未必回头!”
她不想去猜测吴菲虹和张子枫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没有任何证据。但是女人的直觉从来不会错。她的丈夫背叛了她。
透过挡风玻璃,胡萍盯着自己的丈夫。脑子里想着,如果她把车直接开上门廊,从他的身体上碾压而过到底是一种什么体验……她可以想象到:他的黑皮肤会被车轮扯破,其上会布满了火红的鲜血和坑凹,以及一道道扯动就现出润红的裂缝。他的下巴会被压碎,隐约可以见骨……
胡萍在最后一刻搬动了方向盘,汽车撞向了门廊前的小花园里的一颗山毛榉。
张子枫显然被吓坏了。他惊恐地站起身来。手中的玫瑰掉落一地,那是院子里的玫瑰。
他竟然扯掉了她心爱的玫瑰?除了愤怒,胡萍没有任何情绪,这种压抑的感觉几乎让她崩溃。
张子枫冲了过来,“你想干什么?撞死我吗?”
胡萍没有理他,打开车门下车,直接往房子里走去。空军一号踏过那一朵朵她最珍视的玫瑰…
张子枫看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闪烁着两簇火焰,随时都要喷薄而出。
“胡萍,你TM到底想干什么?能不能正常一点!”
正准备推门进去的胡萍,停了下来。这句话很熟悉,什么时候听过?在哪里听过?她偏着脑袋努力回想。那画面就如同电影一样在脑中快速播放:她的父亲就是那样骂她的母亲。是的,她母亲有病——抑郁症;她也有病——抑郁症……沉默片刻,她松开手。然后转身。
灰蓝色的眼睛毫不掩饰的盯着张子枫。她知道她们已经完了。在海滨公路上他抛下他独自离开的那一刻他们就完了。但她不想结束,她还爱着眼前这个男人…
虞桦的话再次在耳边响起:“我们直接一点说吧,爱是一个已经被无数人研究过,甚至研究得滥了、变得浅薄、变得戏剧化的东西,甚至到了对爱是什么不是什么形成大众妄想的地步。我们中的大部分人看不到爱,爱早已在我们心中有了预先设置的模样,觉得爱应该让你心跳加速、神魂颠倒,它应该以高挑、瘦削、聪明迷人的形象。如果它们不是这样就无法认出它来!好多人因此迷失,讲自己的力量拱手让人,相信别人给予的爱比你自己给予的爱更重要!难到狗不是自己招来的吗?”虞桦说这是奥普拉说的,她曾经很喜欢看她的节目。
但是行为已经不受大脑控制,她想道歉,两人和好如初。但是说出口的话却是:“是的,我想撞死你。”她扬起嘴角,冰冷的眼神没有丝毫笑意。“让你们团聚,成全你们不好吗?”
覆水难收,覆水难收……
彼此相爱的人也会恶言相向……
“你有病!”张子枫望着她,拳头紧握。
胡萍认为,如果她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掐死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现在才知道吗?”胡萍向后仰着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求婚那天,他不正是利用她这个毛病而成功的吗?她缓缓向下走去,微风吹起她的长发。贴身的体恤和牛仔短裤将她曼妙的身姿勾勒出完美的曲线。“你是现在才知道吗?”她又重复了一遍。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胸前。
她曾在一本书上读到过一段文字:我们所有人都渴望被倾听、被需要、被重视,这些强烈的愿望导致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以求得这种肯定,我们都希望自己对某个人来人很重要!但是有一天你会明白,你所渴望的爱和肯定是不太可能从自身以外的地方找到!
是的,你的确该得到那种爱,但一切取决于你自己。别再等丈夫说“我很感激你”;别再等待一个男人能拯救你、跟你结婚,也别等待你最好的朋友来告诉你你的价值。向内—爱从自身开始!
如果我连自己都不爱,谁会来爱我。
“是的,我就是想撞死你,让你跟吴菲虹团聚啊!”胡萍凑近张子枫,一字一句的重复。深怕他遗漏掉一个字。
啪!
多么响亮的耳光。
胡萍偏着头,斜睨着他。而他看着自己的手。眼神中闪烁着愧意,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他也许想道歉。但是…
“你竟然打我!!”胡萍说的咬牙切齿。但语调却很平稳。
爱是根本的生存事实,是我们终极的现实和我们在世的目的!我相信,一切的发生都自有它的理由。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歹毒的女人。”张子枫露出了凶狠的眼神。“你一直都在算计着别人。”
“算计?”胡萍冷笑一声,“算计你吗?还是你算计我?”她突然转身指着身后的房子。“这难道不是你们合谋好的?”
张子枫冷笑一声,心里想着,算计?也许曾经吴菲虹发现她的身价的那一刻,他确实算计过。但这么多年,他对她就真的只有算计吗?真的是那样的吗?如果是,为什么面对吴菲虹的死,他有的只有恐惧…可惜,不管如何他们都回不去了。
“你说话呀!”
张子枫垂下头来,“我无话可说。”
听到这样的话,比他那一巴掌更让她心痛。他这就是承认了一切。“你和吴菲虹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还重要吗?”张子枫看着胡萍,“她已经死了。”他朝她伸出手,想要抓住她。但她避开了。